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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LIGHT◆梅薩小說本《Hypocrite》試閱1


  「我是這個世界的引路人,稱之為『侍僧』。」他瞥了那漠不關心的態度後,見狀又逕自將話題延續了下去:「剛來到這裡的傢伙都和你一樣哪……」引路人刻意點到為止,欲言又止的態度總算是將男子給逼急了,在一抹壞笑的引導下,偶然間已經和那雙沒有生命力的雙眸對個正著。
  「多少、有點興趣了吧?」
  「……」
  「嘛……可別告訴我你是屬於無口屬性的。」穿戴著淨白手套、比起女人可能還要更纖細些的手,忍不住撫著皺起的眉間搖頭歎息了幾聲。本來還打算趁勢捉弄他一番,眼看那輕浮口吻早就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好調侃這個徹頭徹尾無視自己的愚劣者,不料這下不僅沒有達成目的,反而是自己踢到了個大鐵板——何止是無視的境界,簡直就是不把人家的存在當一回事嘛!
  
  就一個連自身的存在都感到迷惘的人而言,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不是沒有理由。寄託於空虛世界的空虛軀殼;寄宿於空虛軀殼的空虛意識;寄生於空虛意識的空虛精神,層間環環相扣的心理壓力並不是我們能夠想像的,尤其殘酷的是、他無從抵抗。
  「名字是?」
  「沒有。」
  「沒有……指的是?」
  「我記不起來了。或者說,可能……那種東西不曾存在過吧?」側過一旁消瘦的臉頰,泛起了那麼些微的笑靨;除了苦笑,還是苦笑。看似在開著品味極低的玩笑話,實際上卻不是如此的,是確確實實不可否認的事實:「這可不好辦了……」


    ◆◇◆


  燕尾被旋轉所產生的氣流吹拂而起,俯瞰下和那纖瘦的身材相互映襯翩翩起舞,梅倫活潑地旋著身子伴到藏匿在後頭,不怎麼打算和這些人有更深一步接觸的連帽男子側身:「接下來……這孩子就是你們的新成員。」雙手按壓在他的雙肩上,硬是將俯首的怯懦者推向前。
  「請多指教!」首先踏出一步伸出手的是人偶少女。矮小的身材蹦跳到了自己的面前、毫無嫌棄的接納著自己,男子對於這樣的熱情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亦或是說根本不曾有人這樣對待過:「我……」
  支支吾吾的靦腆模樣讓不少人會心一笑,很快地、像個大家族的溫馨便充斥著整個環境,每個人都是懷抱著欣喜去迎接著新人。甚至是有人還開起玩笑話,熱絡的想和這個內向的小子打好關係。
  
  「看來結果……並不壞嘛。」梅倫沒有再介入其中,只是滿意的頷頤而已,跫音再次響起之前,不忘回過頭來叮嚀著:「那麼,大小姐。這孩子、就交給妳處理了。」
  「那我們該怎麼稱呼他呢?」
  「名字嘛……目前似乎是忘記了。現在先暫時隨便給他起個暱稱,往後再仰賴你們助他一臂之力吧?」
  「還真是會使喚人。」少女攤著雙手直搖頭。

  ——隨便起個暱稱……嗎?原來、我是這麼的不重要……

  彼此的交代簡單而深層,常人看來根本不像是一個妙齡少女和一個壯年紳士會談的事情,隻字片語都籠上了一層黯淡,簡直就是沒有光亮般的談話。當兩者決定分道揚鑣,梅倫細長的身影漸行漸遠的時候,自大家所包圍住的圈內發出了微弱的喘息和聲音:「我不要……」
  方才回歸列隊的人偶少女立馬就發現了,新成員的樣子似乎有些詭異——緊握的拳頭按捺在自己的胸前——難道是不甘心嗎?一見苗頭不對、她小心翼翼的不踩到對方的地雷,緩而平淡的接近他的身旁,試探性的詢問著:「你……哪裡不舒服嗎?」
  「我不要……」依舊渺小的聲音再次自口中呢喃。
  「什麼?」少女偏著頭,再次伸出小小的手掌,疑惑的表情自然不在話下,只不過就現況而言還不是她能處理的等級,無奈之下即使是不起眼的鼓勵,多少也有些效果吧?少女正堅信著,準備主動拉起對方的手時:「我不要!」男子胡亂地將手臂揮向一旁,硬生生地拍掉了向自己伸來的援手,如同那一聲拒絕的嘶吼般,迅疾地從人群中一竄而出,使勁地拔腿奔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為止。


    ◆◇◆


  我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人。我是個累贅、連名字也沒辦法稱呼的累贅!那種熱絡的感覺並不適合我,這不是我所期望的……我果然,還是和孤獨一人比較相襯吧?
  「才不需要你們的憐憫!」歇斯底里的演著獨角戲,被妄自菲薄的自己所影響的思緒陷入了混亂,無論是思考還是行動皆是不聽使喚。
  深邃的森林深處是那麼的迷濛不清,如同現在所行進的道路、是那麼的沒有目標那麼的迷惘。行列並排的樹幹張著雙臂,茂密叢生的枝葉連結著,少許的日照僅能透過細小的空間灑落到土壤上。
  疾走的步伐和淋漓軀體淅瀝而下的汗珠同步呼應,襯搭著逐漸失去力量的呼氣,過度操弄得腿部肌肉群開始遲鈍起來,直到腳步停緩的那一刻……男子整個人是疲累得癱在地表一動也不動。
  「呼……呼……」調適著心肺換氣的速度,使勁拖著已然毫無動力的身子,癱坐在附近的一棵大樹下。仰首眺著看不到的天際,在濃密的葉片群中探尋著屬於自己的出口,漫無目的、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

  結果,到頭來還是回到這個狀況了啊……稍微冷靜下來,他立即就認知到了自己的無知,表面上說得再怎麼理直氣壯,在這種哪裡也不見光的大陸,究竟是要怎麼去尋找名字、記憶呢?
  捫心自問,其實根本不是害怕自己沒有那個資格,而是強烈的自尊心作祟,不甘被當作燙手山芋般推託來推託去:「真是夠背的。」話又說回來,要不是那個叫做梅倫的侍僧擅作主張,或許不用到毫不熟悉的陌生森林裡,簡直就像是在自掘墳墓……
  「聽——說——好像有人開始想我了?」恰好想到這個份上的霎時,冷不防地由背臨的林間小徑傳出了熟悉的聲波。那同樣的波形;同樣的頻率;同樣的週期,錯不了、肯定是那傢伙:「如果你需要的話,我也不是不.能.陪.你喲!」刻意的斷句和充滿調侃意味的說法著實令人火大,何況對方還不打算放過自己,甚至是用力的拍打在心不在焉的男子肩膀上。
  「嗚哇——」一聲驚呼駭得男子重心不穩向前翻了好幾個跟斗,全身上下都沾黏上了沙土,狼狽不堪的樣子並沒有讓梅倫感到歉意,反倒是滑稽的捧起腹來放聲大笑:「笑、笑什麼啦!」臥躺在空地的男子來不及反應,只能暫時勉強用雙手將上半身撐起,輔以終於脫離連帽的那張面貌、羞紅著臉鼓著腮的表情,讓紳士完全放開身段噴笑了出來;真的很可愛啊……你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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