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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沫】

 你用力刷過狗兒的毛,大狗懶洋洋的張嘴打了一個大哈欠,舒服的瞇起了黑黑圓圓的眼睛。
 不曉得是被傳染還是累了,你也跟著打了一個大哈欠。
 很適合出遊的好天氣呢。
 你邊刷著狗兒的毛,小小的笑出聲來。
 即使現在是西區的冬天,今天的陽光依舊很暖和,配著冰冰涼涼的清水,倒有幾分夏天的味道。
 你再度用力一搓,細小的肥皂泡泡隨風揚起,其中一顆飄到了狗兒濕潤的鼻尖上。
 啵。破裂的聲音。
 「哇!」似乎是被肥皂泡泡刺激到,狗而劇烈的打了一個噴嚏,身上的肥皂混著水花全部濺到你身上來,「你這傢伙!」
 你笑著拿起水瓢、報復似的將水瓢中的水往狗兒身上灑,就看原本還懶洋洋躺在地上的狗兒立刻從地上站起來,張嘴對你吠了兩聲,邁開四肢朝你奔了過來。
 你笑著趕緊跑開,但是兩條腿總比不過四條腿,一下子你就被狗兒抓住、撲倒在地上。
 「啊哈哈、不要舔、不要舔!好癢啦!」你大笑著推開著狗兒的頭,避開那不停舔著自己側臉的溫熱舌頭,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狗兒身上的水滴給弄得全濕。
 這是到西區之前從未體會到的生活。
 你笑著撐起身、感覺狗兒洩恨似的輕咬了你的手幾下。
 自由自在的歡笑,用自己的雙手、自己的感官去體會這世界,這是No.6裡面被絕對禁止的事。
 來到西區後自己看到了和No.6大相逕庭的世界,骯髒、混亂、無數的死亡,但是卻讓自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在牆裡的那個世界是看似完美無缺的,有人幫你從頭到尾的做好了,自己只需要絕對服從、不需多想的生活在裡面,宛如魁儡般的被人操控著,一旦魁儡壞掉了、有了自己的意識,將會被當成垃圾般丟棄。
 「紫苑,你在幹什麼?我請你是來工作,不是和狗兒玩的。」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再玩,你今天就別想拿到你的午餐了。」
 「啊!借狗人你來啦?」
 你看著矮小的身影從屋子門口走出來,露出微笑,一點也不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什麼我來了,我只是一直都待在屋子裡面而已。」
 身為雇主的借狗人很不客氣的啐了一口氣,然後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紙袋,你知道裡面是又硬又乾的黑麵包,可能會搭配一點點佐料,那就是自己今天的中餐。
 「諾!拿去,別跟我嫌棄。」
 「才不會呢!」你一如往常般笑了,來這裡也有一段時日,你早知道食物在西區的價值比一條人命還要高,有東西可以吃就要感謝了,更何況是抱怨呢?
 「知道就好……」
 「哈!你要騙誰啊?」借狗人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中途插進來的聲音給打斷了,「明明最近又接了好幾個工作,你不是應該要很有錢嗎,借狗人?連分點食物都這麼困難啊?」
 諷刺的語氣、總是待著冷冷笑意的語尾,宛如歌唱般的抑揚頓挫……
 你瞪大眼睛。
 「啊啊?你就要天天來找碴就是了,伊夫?真是……」
 很可惜,借狗人又沒有機會說完完整的句子。
 「老鼠!」你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向對方跑了過去,「怎麼突然過來了?」
 老鼠來了,來看自己了。
 你突然覺得心情又好的更上一層。
 灰色的眼眸一如往常、帶著一絲敵意的望向你,但是你沒有因此而退縮,反而在對方對上眼的那一瞬間扯開嘴角、咧嘴而笑。
 「好髒,不要拿著還帶有肥皂泡泡的抹布靠近我!」對方看你朝他衝過去,眉頭一皺、感覺十份厭惡的吐出話語,「只是路過,想說順便來看看你的中餐如何而已。」
 「咦?你還沒吃過嗎?」你眨眨眼,立刻想要從自己的中餐掰一塊給對方。
 「吃過了,」對方淡淡掃了一眼你的中餐,「況且我不想吃有肥皂泡的麵包。」
 「等等、等等,你們可以等會兒在卿卿我我嗎?」借狗人很不客氣的打斷你們的對話,「紫苑,你的工作還沒有做完,明明只剩三條狗要洗了,狗兒們也等的不耐煩了喔!」
 一直被晾在旁邊的狗兒此時抬起頭來,像是附和主人的話、用力噴了兩口氣,表達自己的不滿。
 啊對、看到老鼠太興奮,忘了狗兒們還在等著自己了。
 「老鼠、你等我一下喔,我馬上就好了。」
 你轉頭看著站在一旁的人,對方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也沒有要離開的趨勢。
 當你再度開始刷洗起狗兒身上的皮毛時,借狗人突然開口了:「我說紫苑啊,你乾脆以後就嫁給老鼠算了。」
 「……嫁?」
 你一向自豪的腦袋當機了一下,無法理解借狗人口中「嫁」的意思。
 嫁……是自己想像中那個嫁嗎?
 「對啊,你看,體貼的老公在老婆出去打雜工的時候還特地過來探班,順便看看老婆的中餐好不好、雇主有沒有虐待到自己老婆,根本就和你們現在一模一樣嘛!」
 借狗人大笑了起來,引的幾隻在一旁睡覺的狗兒睜開眼睛、向他們這裡看了過來。
 你感覺腦袋中一片混亂。
 老公?老婆?自己和老鼠?
 你不禁下意識的用眼角望向站在你側邊的那人,卻發現對方臉上沒有很大的情緒波瀾,只是淡淡的朝你這裡看了一眼。
 相對於老鼠的平靜,你不禁自己現在腦袋裡所想的東西感到羞愧,連忙低下頭假裝專心刷著狗兒的皮毛,企圖掩飾掉浮上雙頰的熱氣。
 「欸、你竟然沒有反駁我耶,老鼠,」笑到快掉眼淚的借狗人稀奇的大喊一聲,「怎樣?被我說重了嗎?」
 你不太敢回頭看那人的表情,只覺得心裡的羞愧程度已經快要破表,長這麼大以來,自己還沒有心情起伏如此大過。
 「借狗人。」突然老鼠低低的喊了一聲,從口袋掏出一袋布袋,從裡面傳出叮噹作響的聲音,「你的新財產,不想要了嗎?」
 「欸你什麼時候……!」
 不曉得為什麼,你就是知道那人惱羞成怒了。
 印象中的老鼠,似乎不會這樣子把情緒透露出來。
 你看著對方冷著臉做出赤裸裸的威脅,一下子羞恥心甚麼的突然消失不見了,剩下的是滿滿的笑意。
 憋笑似乎對身體不好。
 所以你忍不住小聲的笑了起來。
 「笑什麼?」原本在對峙的兩人同時轉過頭來,一個是莫名奇妙、一個是語帶不滿的提出問題。
 有時候覺得,自己身邊的這些人真的、真的很可愛。
 你不禁邊笑邊想。
 都市中的人總是溫和有禮的,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看到有兩人就直接在路上吵起來,而且竟然還出現如此沒品的威脅。
 你還以為老鼠不會因為這種事動肝火的,想當初在力河先生那邊,他也只是很冷靜的用他一慣的諷刺語氣應對,並沒有因此而像現在這樣子惱羞成怒。
 「沒有、沒有,只是覺得你們兩個很可愛而以,」你又笑了幾聲,看到借狗人和老鼠同時露出一絲不解又或者是不屑的表情,但是話題總算到這裡告一段落,「我狗洗完了喔!」
 你拿起水瓢,沖掉自己手上的泡泡。

 「老鼠,我們回家吧。」
 回到那個屬於我們的小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