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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黃小說試閱2

二、藍色記事本

喝乾了碗底最後一口湯，黃瀨雙手合十，活力十足的大喊：「謝謝招待！」
「喂，錢記得給我。」青峰也放下空碗，打了個飽嗝。
「那是當然的！我可不敢欠小青峰錢。」黃瀨抓過自己的書包，從裡面翻出錢包。「話說回來，欠小赤司錢也很可怕，可能每天都會被剪刀戳，直到還清為止…小黑子的話…應該會被釘草人…」
見他還在嘀嘀咕咕的找錢，青峰起身收拾碗筷，拿到廚房清洗。
但沒多久，就聽見客廳傳來黃瀨的哀嚎，青峰立刻甩下手中的筷子，火速衝回客廳。
「怎麼了？！瘋女人追到這來了？」
「不是啦！」隔著沙發回過頭來的黃瀨，頓時淚眼汪汪…不，應該只是錯覺，但他像隻犯錯的大狗，垂著耳朵看向青峰。「明天才是事務所的發薪日，我的錢包已經見底了。」
「呼~不過是沒帶錢嘛，小事、小事…」青峰大大鬆了口氣，取而代之的則是怒氣。「那你嚷嚷什麼，害我緊張得要命。」
「嘿嘿，原來小青峰這麼關心我，滿手都是泡沫就衝過來了，好萌喔…」
「萌你個頭！」青峰翻過沙發，將手上的泡沫往黃瀨臉上抹。
靠臉吃飯的小模拼命閃躲。「不要啦！饒了我吧…小青峰…不要啊…」
「你叫那是什麼噁心的聲音，鄰居還以為我強暴你咧！」青峰皺起眉，從黃瀨身上退開，對方卻向他豎起大拇指。
「沒問題，到時我會負起責任娶你回家。」
「笨蛋！亂七八糟說什麼！」青峰送他一記白眼，黃瀨卻笑了，燦爛笑靨宛如盛開的向日葵。
一瞬間，青峰有點明白，為何有人會如此瘋狂的愛上「黃瀨涼太」…
回過神，青峰出手彈了黃瀨的額頭，色素淡薄卻晶亮的大眼睛頓時泛起淚光。
「好痛喔！小青峰超暴力。」
「囉嗦，無聊的話就去看電視，不然就到我房間找漫畫看，你知道擺在哪，其他東西別給我亂翻，順便把醫藥箱拿去放。」
「嗯。」黃瀨用力點頭，看來選擇了後者。
「乖一點，那我去洗碗了。」
「小青峰好賢慧喔！」黃瀨見青峰出手要擰他的臉，立刻拎起書包，一溜煙的逃上二樓，直奔他的寢室。
臭黃瀨，還真把這當自己家，熟門熟路的。
青峰嘆口氣，繼續賢慧的洗著碗。一切收拾乾淨後，他將客廳的燈切成暈黃小燈，正準備上樓時，卻見地上多了本陌生的小書。
他隨手撿起，是本再普通不過的日曆記事本，可深藍色帶點透明感的封面，乍看之下恍如海洋般令人心曠神怡。
「這誰的啊…」他翻到最後的資訊頁，預期中的名字浮現眼前。「笨蛋黃瀨！」
八成是在翻找錢包時掉出來的。
他搖搖頭，抓起筆記本上了二樓。
「喂！黃瀨！」青峰一把推開房門，就見坐在自己床邊的人面露錯愕，還馬上把某樣東西揣到背後。「你把什麼東西藏在背後？」
「沒、沒有啊！」黃瀨的眼神飄忽，十足心虛。
青峰瞇起眼，朝那鬼祟的傢伙逼近。「別唬我，我不是說不准亂翻我的東西嗎？」
「我沒有翻，是你自己放在床上的。」
剎那間，青峰知道那是什麼了，再黝黑的臉上也浮現顯眼的紅。「拿來！」
知道自己佔了上風，黃瀨賊賊一笑，刻意翻閱手中的雜誌，映入眼簾的春色無邊。「難道你晨練遲到，就是因為這本書嗎？小青峰果然是巨乳控…」
「黃瀨！」青峰撲過去壓住黃瀨，想從他手中搶走雜誌，黃瀨自然不肯，兩人糾纏了好一陣子，直到瞥見青峰手上也抓了某樣東西。
「啊！那是我的記事本！」
一個分神，黃瀨被青峰壓在床上動彈不得，卻仍伸長了手想抓回記事本。
青峰意會到自己也有籌碼，立刻高舉右手，將記事本拿得遠遠的不讓大狗搆到。
雖然他怎麼想，都覺得記事本的價值遠低於自己珍藏的巨乳特輯。
「小青峰，還給我啦！」出乎意料的，剛還得意洋洋的黃瀨雙手奉上雜誌。「拜託，我用這本跟你換。」
「不要。」青峰一邊壓制黃瀨，一邊翻著記事本。「嗯，這本質感很好，我也一直想要一本記事本呢！」
其實他從來不記事的，反正有啥重要的事情，五月就會提醒他了，想不知道都不行。
「小青峰…拜託你，我送你一本新的，那本還我嘛！」
「嘿欸？不過是本記事本，有這麼重要嗎？我看看…」
「不要看啦！」
「『一月一日，早上七點和小青峰去神社』、『下午一點事務所』、『下午三點XX社拍照』…」不顧黃瀨的制止，青峰刻意唸出看到的記事。
不太漂亮的字跡，大多寫著工作或籃球隊的事情，每天的記事欄裡，幾乎都有一對一的比分，和黃瀨隨手塗鴉的哭哭表情，畫得頗差勁。
其他就是「和小青峰買球鞋」、「和小青峰看球賽」…
「小青峰、小青峰…你除了工作與練球以外，生活裡就只有我嗎？」
原本只是玩笑話，黃瀨卻摀住臉，從指縫透出的白皙臉蛋和耳朵，紅得惹人疼惜。
可青峰很清楚，黃瀨人緣極佳，朋友絕對比他多。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傢伙特別看重與自己相處的時光。
不知為何，胸口掀起一陣騷動，那是種…有點煩躁又有點苦悶的感覺，還有一股，想要繼續欺負對方的衝動…
「喂，黃瀨。」他刻意逼近黃瀨面前，「你就這麼喜歡我啊？記事本裡滿滿都是我。」
「才沒有…」黃瀨的聲音悶悶的。
「你該不會暗戀我吧？這可不行喔！我只喜歡巨乳。」
「我知道你愛死巨乳了啦！」黃瀨猛的起身，差點撞到青峰的頭。
他趕緊閃開，一個不留神，黃瀨就把記事本搶走了，接著拎起書包直衝門口。
「喂！你去哪？」青峰下意識的岀手拉住他，可黃瀨頭也沒回，只應了句「回家」。他很清楚，黃金獵犬鬧脾氣了。
「不是說好要一起看NBA轉播的嗎？」
「好累，不看了。」
總覺得聲音不對勁，青峰硬是將黃瀨轉為面向自己，不禁蹙起眉。
「你幹麼哭啊？」
「我沒哭。」
「那這是什麼？」他抹去大眼睛旁殘留的濕潤，黃瀨立刻別開臉。
「我只是肚子痛。」
「肚子痛？」
「你剛鬧我的時候壓到受傷的地方，很痛。」
青峰這才想起瘋女人賞了黃瀨一記肘擊，他抓抓頭，不禁反省自己有點玩過頭了。
可還沒來得及出口道歉，黃瀨就扯開他的手。
「反正現在沒事了，我走了。」
「喂！黃瀨！」
不等他回應，黃瀨已打開門衝了出去。
青峰望著空蕩蕩的門口，胸口像被什麼梗住似的不舒服。「莫名其妙，開個玩笑罷了，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重重跌回自己的床，青峰滾了一陣子，總覺得床上殘留不屬於自己的氣味。
那是一種近似陽光的味道，而他很清楚屬於誰。
「臭黃瀨…煩死了！」他抓起手邊的雜誌，本想用力摔在地上出氣，但最後還是輕輕放在床上，雙手合十膜拜了下，再放回枕頭底下。
可盤據在胸口的那股悶氣，又變得更猖狂了。
※ ※ ※
「青峰！專心點！」冷靜卻嚴厲的斥責聲從籃球場邊傳來。
青峰本想當沒聽見，偏偏一顆球如閃電般逼近眼前，還來不及回神，就與他擦身而過。
傳球的黑子儘管面無表情，但從他微微挑起的眉，也看得出他很驚訝。
而落空的球正彈跳著滾過球場，朝體育館外滾去，一下就離開了視線範圍。
學弟們本想去撿，卻被赤司制止，如烈火般的瞳孔瞪向青峰。「自己去撿，把腦袋冷靜一下再回來。」
「嘖！」青峰咋咋舌，他今天無法專心是事實，尤其他能明顯感覺到導致自己無法專心的人，正向他投以擔憂的目光，反而令人更煩躁。
其實他根本不想來練習。
千篇一律的練習、毫無刺激感的比賽…他曾沉迷不已的運動，如今每一個動作都令他煩躁。
可為何練習時間一到，他還是乖乖走到籃球場集合，加入這毫無意義的運動？
於是，他一句辯駁的話也沒說，默默順著球滾離的軌道走出體育館。
與室內沉鬱的氣氛截然不同，體育館外的陽光燦爛，帶來些許新鮮的氣味。
青峰不禁慶幸自己有出來走這一趟，可下一刻，這個念頭頓時消失無蹤。因為他遍尋不著的球，正被一個不速之客拋在手上把玩。
「灰崎？…」
「好久不見了。」雖然灰崎祥吾臉上笑著，這位前隊友卻突然將球用力砸向他。
青峰穩穩接住這球，回句「謝了」，轉身就走。
「別急著走嘛！」陰險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不是覺得練習很無聊嗎？和我聊聊有什麼關係。」
「我沒興趣。」
「的確，畢竟你最近發掘了新樂趣嘛！」
青峰停下腳步，回頭狠瞪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你打女人打得很過癮吧？」灰崎的笑容格外惹人厭惡。「學校裡都在傳了，說你當街揍了桃女的學生，還真有男子氣慨啊！」
這是什麼鬼傳聞。但也極有可能是灰崎為了激怒他，刻意胡扯的，無論如何，他不需要對這種人多作解釋。
「與你無關。」
「想想真是不公平，我不過揍了個人就得退隊，你打女人卻還好端端的留在隊裡。話說回來，為了黃瀨，就算要你殺人你也辦得到。」
「你說什麼？！」青峰的目光轉為凌厲，灰崎也不甘示弱回瞪他。
「小青峰，你撿個球怎麼撿這麼久啊？」
另一道聲音打斷兩人的對峙，他們同時回過頭，就見話題中的另一人正朝他們走來。
「竟然在跟別人聊天，赤司發脾氣了喔！」一看見青峰「聊天」的對象，黃瀨的微笑立刻凍結。「灰崎？…你怎麼在這？」
「太好了，這下主角們全都到齊了。」灰崎繞過青峰，走到黃瀨面前。「哪，黃瀨，當天的『小青峰』很帥氣吧？像個騎士一樣挺身保護你，臉上還留著榮譽的勳章呢！」
「不是這樣的…」
青峰抬手制止黃瀨辯解，「走了，不需要浪費時間在這種人身上。」
「的確很有騎士風範呢！『小青峰』。你該不會把黃瀨當成你的公主吧？別忘了，那張臉長得再怎麼漂亮，下面還是跟我們一樣長了東西喔！」灰崎猥褻一笑，以動作下流的在腿間比畫。「還是說你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交不到，就是因為你對男人比較有興趣？」
「閉嘴！」青峰一把揪住灰崎的衣領，對方則粗暴的推開他。
「來啊！我早就想海扁你一頓了！」
「王八蛋！」
「小青峰！」黃瀨趕緊卡進他們中間，但彼此互瞪的兩人，雙眼因激動而充血泛紅，彷彿隨時會撲上去將對方咬成碎片。「你冷靜點。他就是要故意激怒你，你不能動手。」
「那你就錯了。」灰崎邪笑著舔了舔下唇，「我的目標可不只是他喔！」
話尾剛落，黃瀨就聽見青峰大吼「住手」，接著一陣強力的衝擊襲向背後，痛得他整個人跌向青峰，眼前一片漆黑。
「黃瀨！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頭有點暈。
「灰崎！你這卑鄙的渾蛋！」
「動手啊！你不是騎士嗎？快為了公主宰了我吧！動手啊！」
「小青峰…」
黃瀨還沒來得及開口，一股暈眩感再次襲來，只能從朦朧的視線中，看著青峰高舉拳頭，朝灰崎撲過去。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冷冽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凍結了週遭的空氣，也制住青峰的狂暴。
就算尚未看見來者，黃瀨也知道出聲的人是誰，一回頭，果然幾乎整支球隊的人都跟著他走出體育館，形成壯大的隊伍。
「小赤司…」
「黃瀨，我讓你把追蝴蝶的傢伙叫回來，你怎麼自己也玩起來了。」
「抱歉。」遭到隊長斥責，黃瀨愧疚的低下頭。
「真是的，誰是蝴蝶啊…」灰崎不屑的嘀咕，引來赤司的注目。
「灰崎，你很清楚，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體育館是大家共用的，我不過是來散散步，你們籃球隊的人就找我碴，會不會太霸道？」
「散步？實情如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和他如烈焰般的雙瞳截然不同，赤司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慄。「我勸你馬上離開這裡，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二遍。」
灰崎本想反駁，最後不悅的「嘖」了一聲，轉身離開。
見他走遠了，黃瀨也跟著大大鬆了口氣，可赤司的注意力，就此轉移到青峰身上。
「這就是你冷靜的方法？」
青峰沒有搭腔，黃瀨急忙解釋是灰崎先出言挑釁，還動手偷襲自己，可這不能減損赤司的怒氣，火紅的雙眼依然緊盯著青峰。
「你別忘了，灰崎就是因為暴力事件退隊的，你也想步他的後塵嗎？」
「就算不打籃球…也無所謂…」
「你說什麼？」沒聽清青峰的低語，赤司開口反問，黃瀨則搶先回答「小青峰說他再也不會這麼做了」。
赤司輕輕挑眉，也不曉得是否聽信了黃瀨的說法，雙眼仍鎖定青峰。「既然這也不能幫助你冷靜下來，我看再換個方式吧！」
終於，青峰抬起頭，由上而下的凝視比自己矮上一大截的隊長，心中浮現不祥預感。
而那張嬌小卻邪惡的臉蛋綻放一抹笑靨，說：「夏天到了，我們改去戶外練練球，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