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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光】





  「所以我說、我才討厭人類阿──」呼出一口長長的煙,她想起那個孩子第一次遇見自己時,被煙嗆著沁出淚。也因為他與他祖母相似面容的模樣,讓自己以為是鈴子終於又回來找自己,要跟自己一起過著快樂的日子。
至少在妖怪的世界裡面,鈴子不用有任何顧慮的──

  「呵、不就正是因為人類短暫的生命才有珍惜的價值阿。」
  趴臥在山丘上的野獸,站起了身,灰白色的毛髮在萬里晴空之下映照著陽光。一陣霧從野獸身上散發出,野獸幻化成一位具有灰白色的毛髮與耳朵的男人,面容俊帥,臉上紅色的紋身像是印證他身分般的顯眼。

  「斑、好久不見阿──」
  「丙……」

  女人繼續抽啜著他的煙管,抬著頭看著這般萬里無雲的藍空──微風徐徐吹過,微青色的枝椏與草葉隨風搖晃,吹亂了丙尚未盤起的藍紫色頭髮「……你要這樣守著他多久。」丙的聲音輕輕的,不帶有情感的聲調。

  擁有灰白色頭髮的男人,苦笑了一下,這是高傲的他不曾露出的表情──「……我答應他,要陪他到永遠的。」

  「永遠嗎……」女人笑了一下,回應著斑的話。
  在她記憶中的亞麻被池塘的水染上了一點透明的顏色,在陽光下水珠折射發光,那義無反顧為自己跳入池塘裡尋找烏鴉叼走掉落在水池中的髮簪。

  「這不是你掉的重要東西嗎?」在水池裡的那女孩揮舞著手上的髮簪,笑的開心。

  無法不在意一個人類為什麼有那種自在的笑容、她明明被人欺負著、被人厭惡著,卻可以擁有自己所羨慕的笑容──鈴子阿、為什麼你不要住進妖怪的世界呢、

  「人類的生命不就是因為脆弱渺小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才會有令人疼惜的衝動……呀。」男人席地而坐,靠著白色卻彷彿融合在這片山丘下的石碑,灰白色的身影相近到幾乎可以與無機物的石碑融為一體。
  金色的眼眸抬起頭望向藍天,那個亞麻色頭髮的孩子,總是喜歡在這種藍到透亮的天氣帶著自己到處散步,一聲一聲地叫著「貓咪老師」,然後露出淡淡的微笑抱著自己,說著遠一點的風景更美,一步、一步走去更遠的地方,尋找著如這個地方一樣的翠綠風景,春的粉、夏的綠、秋的橘、冬的白,那是夏目帶著自己走過的──
  作為妖怪擁有長久生命的自己已經太習慣那種來來去去的春夏秋冬,但卻因為有了他一聲一聲叫著的「貓咪老師」而有了一點點不一樣的色彩,那個被鈴子誤闖近來的秋天、與意外解開自己封印的夏目相遇的春天、罵著夏目是笨蛋的夏天、在草原上陪著自己追蜻蜓的秋天、晚上鑽進夏目被窩裡取暖的冬天。

  夏目。
  他到最後還是沒能喚出他的名子、貴志

  勾起嘴角,他跟他那活潑過頭的祖母一樣,私底下都是令人心疼的孩子。
  只是鈴子是那種不會吃虧的個性,要什麼、拒絕什麼總是擁有勇氣去做自己的決心,或許拿妖怪來消遣就知道她那如夏目完全不同個性的映照吧。

  「我會陪伴他到永遠,直到這墓碑化為塵土、直到他一絲一毫的氣味都不存在的時候,我就會離開了。」灰白的頭髮掩蓋住主人的雙眸與神情,只見他仰頭看著那一片天空。

  吐著煙霧的唇帶起淡淡的弧度,「是嗎。」她是如此回應。



  「所以阿、」
  「我才討厭人類,明明生命短暫的像花朵般脆弱易碎,卻總是燦爛至極。」



  「那也是人類……有趣值得珍惜的地方啊,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