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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忘了是哪一年的暑假。

那一天，天氣很晴朗，原本走在遙面前的真琴突然停下腳步，像是在沉思些什麼，有點納悶，但卻不是很想開口問發生什麼事，他也跟著停下腳步。

兩個人就站在河川的橋上，太陽底下，渡過異常沉默的五分鐘。

遙注意到眼前的真琴背部微微上揚了一下，幾秒後又恢復原狀，應該是深呼吸的動作，他這麼想著，所以，是下了什麼決定嗎？

並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根據，只是直覺這麼告訴他。

停在這裡，背對著他，那寬闊的背影讓遙覺得熟悉中帶著些許陌生。

短短的五分鐘內，遙感覺到自己的體溫有些上升。

是因為緊張嗎？

還是因為站在太陽底下的關係？

但遙知道，因為在意前方的真琴，所以他的情緒受到了影響。



五分鐘後，所有的疑問得到了答案。

真琴轉過頭，那雙像森林般讓人感到安心的翠綠眼眸凝視著他，眼神帶著堅定與決心，用著帶著些許沙啞的嗓音對遙說出那句話。

──這是向我告白嗎？

因為真琴的態度太過認真，遙有點吃驚。

睜大雙眼，海藍色的眼眸迎著來自真琴祈求答案的視線，遙覺得真琴好像置身在沒有水的沙漠般，一望無際的砂礫讓他渴望水的存在。

「……我……」

才發出幾個聲音，遙覺得喉嚨好乾。

──真琴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為什麼他要對我告白？……我該怎麼回應他？

腦海充斥著各式各樣的訊息，腦袋開始隱隱作痛。

「遙……如果讓你感到困擾的話，剛才的話當成我沒有說過吧！」

真琴的聲音打斷遙的思緒。

遙抬起頭，望著眼前的真琴，八字眉微微皺著，剛才認真與堅定的神情不知跑哪去了，換上的是他常看到，擔心著他，照顧著他，還有一些他顯少看到的落沒表情。

咬著唇，遙拼命地搖了搖頭。

這舉動讓真琴感到納悶。

「只是有點反應不過來而已。」

遙低聲說著，他並不是很想看到真琴露出那樣的表情。

真琴總是在他身邊，在他想要某一樣東西時遞到他的眼前，在他想開口說某一句話前就幫他把心聲傳達出去，真琴一直是瞭解他的好朋友。

待在真琴的身邊讓遙感到輕鬆，也不排斥。

偶爾有點煩，但這種過於擔心他、真琴式的關心方式，遙並不討厭。

──所以要試看看能不能交往嗎？

「……因為遙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

在遙思考著要不要同意交往時，真琴的聲音喚回他的注意力。

「如果答應的話，我要回你什麼話比較好？」

「咦？」

這下換真琴睜大雙眼，露出吃驚的表情。

「沒有拒絕的理由，我想就試看看吧。」

「……」

真琴摀住嘴，眼眶有點濕，臉頰爬上一點點紅暈。

原本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也好幾次預想著萬一告白失敗該怎麼面對遙，以及該用什麼樣的心情繼續待在遙的身邊繼續當他的親友，沒想到會是他最期待的那個結果。

遙答應成為他的戀人。

真琴想上前緊緊抱住遙，想吻他，摸他……這個想法從喜歡上遙時就一直在他的想像裡，想像著能夠和遙有著進一步關係。

如果告白成功，要先和遙接吻。

原本抱著這樣的打算，在聽到遙的答案時真琴反而愣在原地，像是游了好幾千公尺後爬上岸邊，高興自己達到目標游到目的地，卻絲毫沒有慶祝的打算……驚喜之中夾帶著讓身體感到沉重的疲憊感。

──要回遙一些什麼話吧？

這麼想著，真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悔了嗎？」

「不、不……」

真琴慌張地揮著手搖著頭。

「……怎麼突然不說話？」

讓他覺得有點緊張……索性直接開口問。

「因為太高興了……所以……嗯……我要說什麼好呢……」

「什麼都可以，平常不是很會說嗎？」

像這樣只是盯著他什麼都不說反而讓遙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壓力。

遙以為同意的話，真琴會露出高興的表情，或者至少不會露出讓他感到心像被什麼揪住、讓他感到有股刺痛感的黯然神情，不過，真琴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這讓遙有些失落。

──明明平常喜歡說些肉麻的話，也喜歡浪漫的事，現在應該要多說一些吧？

這麼一想，他在期待真琴能有什麼意外的表現嗎？

「那個……嗯……我可以吻你嗎？」

支支唔唔地把話說出口，真琴的臉就像剛跑完五公里般，雙頰泛紅。

望著真琴的臉，反芻真琴剛才那一句話，遙感到有股熱氣往臉上衝。

遙有點靦腆地點點頭。

真琴害羞地往遙的方向移動兩步，他和遙身高差距不到十公分，只要稍微低下頭就能吻到遙的距離。

彷彿四周的空氣都停止流動，呼吸變得急促而混亂，所有的聲音都被擋在他們兩人所站的那小小的空間外似的，靜得連心跳的聲音都聽得見。

遙緩緩闔上眼。

唇瓣相接觸的瞬間有種全身輕微觸電的感覺，溫熱的、濕潤的氣息由唇邊擴散開來，有點出乎意料的舒服。

「遙，那個……會覺得噁心嗎？」

結束這短暫的吻，望著不發一語的遙，真琴露出擔心的表情。

雖說在告白前他想過遙或許會因為兩個人是多年親友而答應交往這件事，但畢竟是和生理構造一樣又同性別的人交往，說不定在肢體接觸後會感到排斥而因此分手也不一定。

遙不像他早在腦海幻想過兩人親密接觸的樣子。

萬一不能接受的話……

「不會。」

遙的答案打斷真琴朝著負面直奔的思緒。

「……真的可以嗎？」

「可以。」

「那個……接吻只是交往的第一步，那個……我們都是男人，我可能還想做更進一步，有點色色的事情……」

──有點煩耶！不是都說可以了嗎？

遙雖然這麼想，卻沒有把話說出口，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真琴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

「站在太陽底下很熱，可以回家了嗎？」

望著真琴，遙開口問著。

「啊……對不起，走吧……」

真琴緊張地回應著。

走過真琴的旁邊，遙伸出手牽住真琴自然垂下的手，拉著他打算離開這個令遙一直回想起剛才被吻之後身體發熱，腦袋空白的地方。

反而被拉住的真琴因為吃驚而愣在原地。

「不是說要走了嗎？」

回過頭看著直直站在原地的真琴，遙終於露出今天第一個感到不滿的表情。

「那個……這是要牽手一起走的意思嗎？」

儘管猜想遙應該不在意，抑或說可能他的腦中存在著既然在交往，牽手或接吻甚至更進一步的做愛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真琴還是以謹慎的口吻確認。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像平常那樣也可以。」

「那就這樣牽著手走吧。」

真琴露出淺笑。



那是真琴與遙兩個人交往前發生的一小段插曲。

在太陽底下，睦月橋上，帶著些許害怕與緊張的心情，將長時間盤旋在腦海的想法，以不帶修飾的口吻直接、面對面地傳達給對方。

只有短短的幾十分鐘，卻影響了兩個人之後對彼此的態度與想法，也改變了兩個人長久以來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