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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交換嗎?」
  「嗯、下個休息站再幾分鐘就到了。」



  「不過……可以先幫我把音響關掉嗎?」
  廣播傳來整點報時的輕柔音樂,已經是凌晨了,櫻井似乎是一時手挪不開方向盤,只得開口請人幫忙。
  「看來等一下務必要換手了啊。」松本評估著,一邊按下電源鈕。車內只剩下引擎穩定運轉的聲響,以及隨著油門偶爾提高音調的嗡嗡聲。大野早就在後座睡得不省人事,隨著要往左切出高速公路的方向往一邊傾倒了些。無表情的睡臉映在後照鏡上。櫻井在確認後方來車時順勢看了他一眼確認是否睡得安穩。

  「幸好有你在。」
  「這是當然的吧,更何況看到Leader睡成那個樣子,我自己都睏了。」

  櫻井聽見這句回答不由得露出一貫的微笑,像是表情背後隱藏著一句「是啊真拿他沒辦法」那樣的感言。




  車子剛開上高速公路、天色還亮著的時候,松本聊到之前去大野家裡拜訪時,屋裡毫無生活感的事情。
  「雖然知道他是很簡樸的人,但實際看到時是真的嚇了一跳……真是清爽啊。」松本不由自主地感嘆起來。「害我回家後看著自己的屋子都有點不知所措了。」
  「不知所措?」櫻井忍不住回話。「房間最亂的我才應該感到慌張吧。」
  「也是呢。」松本不由得脫口同意。

  而儘管前座兩人聊到了自己,大野依然沒有醒來。
















【MATSUMOTO JUN】

  原本只是想隨口問問的。想不到他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反而是自己感到有點驚訝。

  剛好家人都出門了啊。他說。單純進來看看的話、沒關係。
  Leader今天心情特別好噢。我回應著。覺得好像是可以去買張彩卷的日子。
  也不是……就是想有人說說話什麼的。
  真少見啊。
  是嘛。







  還預期會看到畫具四散的房間,結果太過整齊反而感受到一點點像是失望的落寞。


  怎麼了?
  還以為可以找到翔君第二呢。真可惜。這些是草稿嗎?
  嗯、偶爾會想寫寫書法。不過都是些實驗的東西。
  這個「嵐」字寫得好厲害。
  喜歡的話可以帶回家噢,畢竟寫完之後就放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謝謝。
  我拿個袋子讓你捲好帶著。他說。然後就鑽到隔壁房間去了。

  終於還是忍不住在他房裡繞著圈圈四處打量,過於清潔的房間,只能想像出他畫完收拾著東西的模樣,洗筆、轉緊顏料蓋子、用布擦去新沾上桌面和畫架的痕跡。


  在滿是各種人物的畫面裡,出現了兩張風格迥異的都市風景。一張是高架道路切割過天空邊緣、遠山和蜿蜒的河川被框限在當中、映以點點路燈的黃昏景象,只上了天空和遠山有些昏暗的底色,燈光和倒影像是想先下筆而忍不住沾上的;另一張則是速食店高聳的標誌被淹沒在四周老舊建築群裡,獨自閃爍著鮮黃。
  我把視線拉回之前看過的那些塑像和鉛筆稿,確實都是人物和風格抽象卻細緻的主題,這兩張風景實在不像他會畫的東西。


  吶、給你。他走回房間,手裡拎著一個輕飄飄的長筒型塑膠袋。這個很好用噢,不會留下折痕的。

  Leader、這是別人送你的嗎?我問,指著那兩幅繃緊在框上的畫。
  之前……想試試不一樣的風格。他走近,拿起其中一幅仔細端詳。但是有點失敗了呢,暫時沒想到方法。
  沒有失敗啊,該說是驚喜吧。
  真的?
  真的。
  那麼、我會再努力試試。他笑著說。謝謝你的鼓勵。
  畫好之後可以讓我看看嗎?我提議,深怕這是最後一次。
  沒問題喔,如果完成的話。他輕手輕腳把畫放回原位。但是就不能輕易讓你帶回去了呢。







【SAKURAI SHO】

  起初是想找大家都一起來的。因為新聞說是晴朗但不炎熱的天氣,就想著或許偶爾五個人在山林裡接觸一下久違的大自然也不錯。但是發出去的簡訊有一半被打了回票,二宮和相葉說周末是球隊練習,有成員說要帶新人加入,他們得去會會才行,還有例行的練習賽。松本和大野倒是很乾脆就答應了,後者則是一如往常地加註說想去溪釣。我回覆了請他準備釣具的請求,隨即又收到了他扯著嘴傻笑的照片。

  當然,照片裡的他不免俗地手提著一隻沉甸甸的大魚。






  翻過幾本自然景點的介紹,我把一些符合甚至超出期待的地點輸進手機備忘錄,想著明天要打電話諮詢誰的意見比較有幫助。鈴聲忽然響起,是二宮打來的電話。



  欸我的雜誌採訪剛結束,一起出來吃個飯吧。二宮的聲調雖然隨性,所提出的邀約卻實在不像他會做的事。
  等我一下……我滑過手機裡行事曆以小時為單位的安排,找出了大概九十分鐘的空檔。
  六點半碰面好嗎?要在哪裡?
  電視台附近的烏龍麵店。
  好。晚點見。




  我小心地將車停進格線裡,剛熄火便看到二宮從對面路口走過來。難道有事情想商量嗎?我想。但實在猜不出來會是什麼樣的事情。二宮一直以來都是擔任傾聽甚至提出建議的角色。我突然有些擔心了。

  進了店裡,我們都點好了餐。在這過程當中一直沒說上什麼話。

  ……那個、小和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蛤?
  二宮像是被我的發言打中了胃部,幾乎要從位子上跳起來似的看著我。
  就是覺得,找我出來吃飯不像你會做的事嘛。
  所以才叫我小和?擔心我是不是受挫了?
  有一點……
  只是沒帶錢包而已。家裡也沒什麼吃的了,如果回程能陪我去逛一趟超市的話,櫻井先生就真的是我最真心又善良的夥伴了。
  你可以直接在電話裡說呀……我回答。感覺反而是自己的胃被揍了一拳。
  反正你都會答應的。不管什麼時候開口。二宮說,邊瞇起眼睛笑著。啊麵來了,先吃吧。

  他拆開筷子,順手把另一碗推過來。
  我只得把自己埋進從麵碗中不斷上昇的霧氣,暫時把注意力都放在食物上頭。




  最後還是和二宮去了超市。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看著他像跑腿的學生似地在冷藏櫃前東挑西揀各把青菜,確實是很新奇。

  你知道最近Leader心情不好嗎?
  嗯?是嗎?我接過他遞來的半顆高麗菜放進提籃裡。只知道他拍完戲後鬆了一口氣。
  好像是因為沒時間畫畫呢,感到有些憂鬱了。
  但是想必為了工作好好的把心情隱藏起來了吧。
  我有和他討論過劇本,其實……該怎麼說呢。二宮像是在把腦子裡的記憶很有技巧地壓縮成一句話。他覺得太沉重。

  這樣啊……
  我回想起之前在便利商店被罵的那一次。只覺得他太認真準備,把自己的人生都一併考慮進去似的。
  大野他啊,一直都在思考各種事情的。
  嗯?
  所以才會表現得那麼溫柔啊。
  原來如此……



  啊,大概就這些了,我們去結帳吧。
  接著我就被說完這句結論的二宮給拉著往櫃檯去了。
















  「Leader,到休息站了喔。」松本用手推推大野的肩膀。「下來走走吧。」
  過了好幾秒後大野才恍若隔世地醒來。
  「我先去廁所,你們看看想吃什麼?」櫻井確認另外兩人都下車之後便鎖上了門。「幫我叫碗蕎麥麵吧。」


  已經是深夜了。休息站裡安靜到有些嚇人,氣氛卻讓人精神一振。
  「和出來巡演的感覺不一樣呢。」大野說,邊揉著眼睛。「反而有點興奮。」
  「那可是工作啊。」松本忍不住吐槽。
  「啊、我想吃炸野菜。」大野隨即被引開了注意力。松本只好跟上去看著菜單。兩人沒忘記幫櫻井點了蕎麥麵,還多加了一份燉豬肉給他補充營養。


  「大野睡得還好嗎?」櫻井問,坐在松本隔壁。「原本想勸松本也先睡一會的,結果倒是一路醒著陪我說話。」
  「還好,就是肩膀有點酸。」
  「不過若是等會你直接躺在後座睡到目的地,我大概會真心覺得不平衡喔。」松本幫每個人都放好了筷子和衛生紙,活像是家庭旅遊裡的母親角色。
  「沒辦法啊,駕照是個大問題呢。」
  「你也陪我們聊個天嘛。」
  「不行啦,說到一半就會睡著的。」
  「好無情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然後這些聊勝於無的拌嘴隨即就被食物香氣給掩蓋過去了。
















【OHNO SATOSHI】

  也沒有到抑鬱的程度。就是有點急躁。
  拍攝工作比我想像中的還累,雖然進度沒有延遲,但精神上卻很有壓力。

  所以才會忍不住對翔那樣說教吧。甚至是生氣。明明知道他也是努力派的人,卻還是說了平常不會講出口的話。
  還有一直沒完成的那兩幅畫,要不是潤問了,大概還得過好長一段時間才會想起來吧。
  對潤的疑問沒有說謊,也沒有說出完整的實話。應該說是覺得畫不下去了。一旦完成之後,好像就會有東西跟著結束,實際看著風景時的記憶和氛圍,就這樣通通被固定住了,簡直就和在劇裡逐漸步向死亡的自己一樣。




  這些話自然是對誰都沒說,不過和也倒是先問了。

  出去玩吧。
  嗯?
  Leader最近一直很沒精神,是被工作給折磨成這樣的?
  一部分吧……
  還是畫畫遇到瓶頸了?
  也有吧……

  一向對其他人採取放任主義的和也,只會對我直接出言詢問。這時候總是很佩服他培養出來的雷達啊,也算是用問題歸納出重點了。



  可是我自己覺得沒問題噢,大概偶爾就會經歷這樣的時期吧。
  這是你的結論?
  沒錯。
  那就好。
  謝謝。我說。隨即他就像耍賴一樣地黏在我身邊。

  不過這樣的Leader很難得呢,獨自鬧彆扭什麼的。
  我可是很鬱悶的啊……
  唉呀,總算說出口了。
  真可怕。
  沒關係喔,我會一直等到你想說為止。
  這樣也很可怕欸……



  幾天後,翔君就傳來了出遊的邀約簡訊。回覆了想去溪釣的意見,隨後又發了張有些懷念的釣魚紀念照給他看。溪釣比較容易,如果能和大家一起去的話,應該會很有趣吧。然後打電話找了朋友想知道有誰能借釣具的,對方一問有多少人要去的時候,我才想起來回傳簡訊不過5分鐘前的事情而已。







  結果不是全員同行,真可惜。



  出發的那天中午還有行程,於是和翔約好了下午從電視台一起回家拿行李再去接潤。從電視台到我家的路線,一直以來都是由經紀人開車走平面道路的,翔卻老習慣上高架。

  這樣不用等紅綠燈嘛。他解釋。
  爬上爬下的不嫌麻煩嗎?
  不麻煩啊,就是踩油門的時候要稍微用力一點。
  駕照真是一道鴻溝啊。
  嗯……不是那麼困難的事吧。

  我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著窗外的景色。這段高架道路會先經過一片老舊的住宅區,牆壁被風雨刮搔成深淺不一的灰階,在那當中佇立著一座不協調的速食店招牌,比周遭的建築都高上許多,卻一點也不顯得驕傲,反而像是被保護著的模樣。



  我一直望著,直到這片風景被車子遠遠丟在後頭,才又回頭直視前方。然後開口。

  現在還會玩那個把車牌號碼加起來的遊戲嗎?
  欸?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噢。
  那翔開車的時候完全不分心嗎?
  現在和你說話就是分心啊。翔說著,自己卻先笑出聲音。
  我又不是天天坐在你車上。我有點生氣。

  有喔,新遊戲是把車牌數字當成年份,然後挑戰自己記得那年有什麼歷史事件。
  ……嗚哇、根本是精神虐待。
  腦子是需要持續鍛鍊的東西嘛。
  如果是還沒到的年份該怎麼辦?2045之類的。或者6233。我開始好奇了。
  那就……想像世界未來的樣子啊。很有趣的。
  好像是呢――


  我的眼神飄過左邊,算一算也差不多該到了。經過住宅區之後就是郊外的自然景色,天還很亮,所以水上映不出燈光,後面的山頭還能辨認出一大片濃密蒼鬱的顏色,感覺光是看著,心裡繃緊的線就會被放鬆一點。
  真可惜啊,燈還沒亮。我忍不住說。
  你真的很喜歡盯著窗外看。櫻井回答。口氣像是感嘆著孩子長大的爸爸一樣。

  因為有很喜歡的風景啊。高架道路限定。
  畫下來看看嘛。我想看你的新作。
  嗯。我正在努力噢。

  回覆完這句話,便不知道要說什麼了。突然有些困窘。我只好閉起眼睛。
















  「松本潤先生,接下來的路程就拜託你了。」櫻井動作誇張地在車前向松本敬禮。
  「你是不是累過頭了啊……」松本擺出有點困擾的表情。幸好這時間停車場沒有人。「你要坐後面嗎?和Leader交換位置睡。」
  「欸我不要!」大野忽然清醒過來。從後座又跳下車。「我要跟翔一起坐後面!」
  沒料到大野迸出這句要求的松本顯然有點後悔了,原本是想讓櫻井好好休息的啊,多了個人在後面擠不如讓他在前座睡都還好些。

  「松本精神還好嗎?要不要陪你聊天?」櫻井問。「剛剛你一直醒著,想說應該盡點責任……」
  大野依然鼓著臉等待回答。
  怎麼這下決定權都跑到自己身上了……松本真心想收回前言。

  「我沒關係,如果你願意和Leader擠後座也無所謂,我會打開廣播的。」
  「那我就和Leader在後座了。想換手的話隨時說噢。」
  「嗯。」





  路燈以固定的節奏掠過窗外,突然一個顛簸讓櫻井睜開眼睛。
  「似乎是修路的關係,到處都有小石頭。」松本從後照鏡看見他醒來,便回報了狀況給他。
  「這樣啊。」櫻井感覺手被什麼東西抵住,低頭一看才發現是Leader的頭以極斜的角度相當勉強地靠著自己。

  「噯、醒醒。會落枕的。」櫻井試圖讓大野自己換個姿勢,但對方彷彿是連靈魂都出竅了似的沒有回應。櫻井只得讓他躺下,自己縮在座椅最邊邊的角落。
  然而似乎是因為感受環境改變了,大野困惑地張開眼睛。他坐起身環顧四週,隨即招招手要櫻井坐過來一些。
  「怎麼跑那麼遠?」大野問。
  「看你睡得很不舒服……不然停路肩,我換到前座去吧。」
  「不用啦,翔把肩膀空出來就好。」大野強硬地替櫻井擺好姿勢,然後將頭靠在櫻井的肩上。「這時候就很高興你是斜肩啊,靠起來很舒服。」
  「噯是這樣嗎……」櫻井感到受寵若驚,隨即又發現駕駛座的松本在隱忍著什麼。

  「別笑我啦。」
  「不是因為斜肩喔。」松本補充。「只是看你們兩個最年長的卻像小孩子一樣真是有趣啊。」
  「我是真心感謝松本這麼值得依靠喔。」
  「嗯,我自己也是這樣想的。」松本稍稍轉大了廣播音量,溫柔的鋼琴曲從音響裡緩緩流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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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不論是便利商店或社區超市,請務必帶上櫻井同行,會提東西又會付帳,真是太完美了!(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