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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種心跳跟呼吸越來越薄弱的感覺。
真希望是錯覺,如果是就好了......。
不過,貨真價實的是,我最近越來越仰靠呼吸器了。
總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我們,就到這裡了好不好?」站在蕾斯莉的面前,卻背對著。
「為什麼。」聽見問句,閉上雙眼。
十年後的她,成長了好多好多,反觀自己...。
十年後的她,已經失去蘭特斯了。
而自己仍要把自己從他身邊奪走。
--極其殘酷。

我丟下了一個不算解答的答案給她,就走了。
走的步伐盡量像往常一樣,咬到發白的嘴唇還是緊咬著。
就怕流漏出任何一絲聲響,害怕對方發現自己的異狀。
對不起,蕾斯莉,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流下一滴淚,最後眼淚變成無法控制。
對不起,蕾斯莉,但是我愛你。
這是我成年之後,第一次哭。

「醫療部,生病是不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
我知道有人打開了門,我也知道這間病房只有幾個人知道。
「你別胡思亂想,把病養好,還我們一個健康的夏薇就是了。」
「沙夏,如果我的病會好,這三十幾年來就該好了。」那語氣中的態度,就是不需要安慰我的意思。
安慰是個多麼不實際的動詞。
「說到這個,你為什麼沒有跟我們說你生病了。」
「我都病二十幾年了,說了也沒有什麼益處不是嗎?」
「可是我們是朋...。」「我不要想你們擔心,我不想要看到你們為我流淚,這不值得。」
我打斷了她的話,但是,這句話更應該跟某個人講才是。
「妳是不是,也沒有跟蕾斯莉說,妳生病的事?」沙夏就像是在我的話語裡面聽到了關鍵,她說。
「是,可是你們答應過我,不跟她講的。」
「夏薇。」「是妳們答應我的,還是你們希望我現在自我了斷?」
「這倒不必了,讓你自我了斷,馬雅會殺了我。」「不,他不會。」
而我原先以為,這個謊言,會到我死了之後才被揭穿。
--如果可以,那會更好。

那天,外面下著大雨,對了,大雨。
我跟她告白的時候、談分手的時候,全都是下著大雨的時候。
多麼可悲啊是不是。
現在的我,呼吸變得越來越需要藉由機器,馬雅曾經告訴我,如果再惡化下去,就要戴氧氣罩了。
我想我懂,意思是我快死了。
但是,謊言總是在快要圓滿之前被戳破,那天也是一樣。

閉上眼的時候聽力總是特別好,今天外面走廊像是有騷動一般。
而我的病房門就大力的被拉開,後方好像伴隨著醫護人員的勸阻聲。
「夏薇...真的是妳...。」
聽見這聲音,就像是有什麼悸動在心中騷動。
「不用了,回去忙你們的吧...就讓她留下來。」
如臨聖旨的醫護人員離去,留下一室的寧靜跟她。
「怎麼了,難不成妳只是來探病的,不說話嗎?」
「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看我?為什麼。」
「有必要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冷淡,如此說著。
「是什麼讓妳變成這樣,告訴我,夏薇!」
「我原本就是這樣。」比起她的激動,我的語氣只剩平靜。
「原本,就是...這樣嗎?」
「蕾斯莉,妳到底為什麼而來。」
「妳為什麼不告訴我妳生病了?」「沒有必要。」
「我對妳來講到底是什麼!」「......。」
「怎麼,回答不出來嗎?那總比是個陌生人好一點。」我聽得出來他的語氣裡帶有嘲諷。
我該說什麼?朋友?童年玩伴?還是該說他只是同學?
即使這麼說能夠讓她死心,但我做不到。
「為什麼不回答?」「我累了,蕾斯莉。」
「那告訴我,妳曾經愛過我嗎?」
「愛過。」這個答案甚至不用思考。
「妳知道嗎夏薇。」「蕾斯莉...。」
「讓我講完。」
「你知道嗎?當年說妳是彼岸花的那群人都說錯了,你根本是月桂花,不是彼岸花。」
「那妳願意,在最後,送我一瓶,從月桂的葉片提煉出的香精做為禮物嗎?」我對她的看法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輕輕的說著。
「我才不會讓妳這麼好過。」蕾斯莉轉身就走,那鞋子踏出步伐的腳步聲漸遠。
我輕嘆了一口氣,悄悄的將雙眼睜開。
不過,蕾斯莉的看法雖然沒錯,卻有一個地方錯了。
是月桂花跟彼岸花同時都適合我才對。
畢竟我是用月桂花的香氣蠱惑了妳,而我帶給你的,是永遠的悲傷回憶。
但是蕾斯莉,並非曾經,而是我這輩子,都是愛妳的。

「妳會害怕嗎?」
「死亡?一點都不會。」透過氧氣罩,我的笑容,很苦澀。
「那妳有想哭嗎?」
「這倒是有一點。」沒想到最後的最後,還是沒有看到妳。
「沙夏,妳有紙嗎?」
「小紙條可以嗎?」
「可以,借我筆,快點。」
雖然最後用發號司令的態度面對沙夏,只是我真心的覺得時間剩的不多。
「這個,在最後,如果蕾斯莉有來,幫我給她。」
「好。」
我露出最後一個笑容,緩緩的閉上雙眼。
最後一絲寧靜,就讓黑暗陪我吧。
「記住,最後,不要哭,好嗎。」
即使說話是件吃力的事,但是我還是很想說完。

『夏薇--。』
吶,最後,還是不能看見妳啊。
最後一滴淚,在眼角滑落。
接著是永遠的黑暗,以及刺耳的機械聲。
--心臟停止跳動。

「還是沒有趕到...。」手中的瓶子握的死緊,許久未修剪的指甲深深刺進肉裡。
「這個,是夏薇要我給妳的。」沙夏拍了拍對方的肩,說著。
然後離去,再次留下一室的寧靜,跟她。
她握著的瓶子裡似乎是什麼液體,軟木塞打開時,瀰漫著香氣。
而她將液體灑在病床上,還有她的身上。
「這是妳要的月桂花香精,我做到了,但是你還是沒有活下來。」
而她緩緩的將紙條打開,紙條內的字寫的歪七扭八,卻讓她也跟著流下淚來。
『妳才是我的月桂女神。』
「笨蛋--夏薇。」
「下輩子,我們再在一起,這次,妳要等我,不準偷跑。」
此時,微風輕吹入室,吹散一室的香氣。
而她似乎在那微風裡,聽見了,淡淡的,一聲好。
此時,她的淚,止不住的潰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