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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WT35新刊"明天的今天"試閱之二-手掌心

(部分角色過去捏造有，慎入)


他與真選組的相遇是在雨天。
小小的他已經不記得為何被賣掉，總之就是被賣給人口販子了。
總是笨手笨腳的他一次次被退貨，當不成別人家的幫傭。
連殺個人都做不來，於是最後人口販子將他賣給了花街。
性是人的本能，總該做的來吧，交易成立時他們是這樣說的。
於是他跟許多人發生了關係，也看到很多花街人們的人生。
人們一次又一次的絕望，都是由於對人產生了感情。
絕對不能被發現自己的過去，否則都會被唾棄。
他們這樣告誡小小的山崎，聽完的小山崎只覺得很害怕，卻說不上在害怕甚麼。
之後他獨自逃出了花街，接著被剛開始替真選組出任務的近藤三人組撿回去，還帶回江戶那個剛成立的真選組裡面。

一路上他們跟他說些甚麼早已記不清，他唯一記得的是那時候有個人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只是默默牽起他的手，讓他那因淋濕而變的冰冷的手漸漸產生溫度。

那時候牽住自己小小的手，溫暖掌心的主人，後來成為真選組的副長。


***

山崎退坐在雨中的公園裡，仰頭望著灰暗的天空。

『山崎，解釋清楚。』
表情比平常冷峻數倍的土方朝桌上丟出一疊照片，原先還滿臉問號的山崎在看到上頭的畫面後臉也沉了下來。
那是無數張自己與許多喊不出名字的壤夷志士交媾的照片。
『就是副長看到的那樣啊。』停頓幾秒，山崎努力露出與往常沒甚麼兩樣的笑容，僅管很失敗。
『不解釋就切腹。』
『為了得到情報。』
『你以前也是做這行的？』想起跟照片同時寄來的信裡有提到這件事，土方皺眉詢問。
『是又怎樣。』倚著門的山崎還是微笑，但眼底的情緒卻已經和外表呈反比。
『……現在馬上離開真選組。』

「這樣也好。」山崎好歹是土方的直屬監察，土方心裡的優先順位他清楚得很，有這樣背景的自己只會給近藤增加麻煩。土方要求自己離開絕對是顧全大局的正確選擇，他心想。

他很明白自己的斤兩，他只是個小小的監察，不是土方從少年時就認識的人，他是贏不過近藤的。
此刻的山崎完全能體會當年花街人們告訴他過去絕對不能被發現時的感覺了。
那種名為心痛的感覺。


***

「山崎先生？」手裡抱著剛出爐麵包的新八站在銀時身邊，兩人共撐一把傘。
傾向一邊的雨傘擺明拿著傘的銀時對身邊人的重視。
山崎瞇起眼，心裡好生羨慕。
「怎麼一副就差沒掛上「帶我回家」牌子的樣子。」銀時說的隨意，眼神卻相當認真。
「我可能會被趕出真選組了。」簡單一句話落下，萬事屋兩人交換驚訝眼神，卻也沒有多說甚麼，只是要他跟他們先回店裡。


在神樂跟定春外出散步的萬事屋裡，安靜的只有新八切菜的聲音。
銀時跟眼前的山崎彷彿在玩瞪眼遊戲似，死盯著對方的臉不放，沒笑也沒說話。
「你就不會拿你的草莓牛奶招待人家嗎！！雖然我們家沒甚麼錢，但是這點東西還是拿得出來的！」應該是切到一半才想起來的新八探頭從廚房對著銀時吼，後者則是開始挖著鼻孔裝作沒聽見。

……你們家？山崎被這三個關鍵字勾起興趣，卻仍舊只是眨眨眼沒有開口。

「那麼吉米，你幹嘛了。」
「不是吉米，是山崎。」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這樣的吐槽句型，不過山崎就是想這樣吐槽對方。
「喂喂，學起假髮了？」
「假髮是誰啊，算了，」望著放在膝上的雙手，山崎猛然覺得不知所措。「老闆，你們還有缺嗎？」
「咦？怎麼突然？」晚餐已經準備完畢的新八捧著菜傻眼。
「……沒事，當我沒說，今晚就讓我借住，可以嗎？」

萬事屋不會在意多出他一個員工加入，可也不會輕易就認可自己成為他們的羈絆。
與其說是同事、不如說是家人的羈絆，可不是說成立就成立的。

況且山崎明白自己的心還留在真選組，就這樣來萬事屋工作也未免失禮。

「這倒是沒問題，那我今晚就留下陪山崎先生吧，啊，阿銀來幫我端湯。」拋出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新八在擺上第一盤菜後捏起銀時的耳朵拖往廚房。


「阿銀抱歉喔，今晚要跟你擠一擠了。」
「無所謂，房間也不是多小。」
「山崎先生一向工作很認真啊，為什麼突然…」
「比起這個，你手切到？」抓起新八刻意用袖子遮住的手，上頭血跡點點。
「啊、只是切到手指啦，沒甚麼大不…」新八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就感覺到對方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不過也僅是數秒而已。
「這幾天我替你煮，換阿銀我來展現身手吧。」萬事屋的家事大致上都是新八負責，唯獨煮菜這件事，就連年紀較小的神樂都會偶爾搶著來掌廚。

只是新八想破頭也不會明白這兩人是單純在比賽誰的廚藝比較早被自己認可罷了。

「你每次都煮那些，就不能換煮別的嗎。」銀時總只煮那幾道菜，吃久了新八還是覺得自己下廚比較不會膩。
「嗯？那不是你愛吃的嗎。」
「……咦？」疑惑對上銀時無奈的神情，後者只是笑而不答，而後轉頭呼喚客廳的山崎來洗手準備開飯。


坂田銀時很愛面子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因此他絕對不會跟新八承認，他原本就不擅長烹飪，會下廚只是想分擔新八的工作，還有想看新八吃到喜歡的食物後滿足的表情，如此而已。


***


土方頭也沒抬的喊了幾聲去幫他買美乃滋跟菸，卻始終沒有那個熟悉的聲音一邊答應一邊跑開的腳步聲。
數分鐘後才想起早上收到照片時與山崎的對話。

面對自己要他滾出去的言論，山崎仍然保持以往溫和的聲調，還有那個傻氣的笑臉。

『守著自以為擁有的歸屬努力存在，不過一旦失去了，也會消失殆盡的。』
『影子沒了光亮，就只是一團黑暗呢。』

……影子？

本來已經低頭收拾照片的土方在聽到山崎的話後猛然抬頭，卻只看見門被關上的那瞬間。

那個傢伙總是存在於自己身邊，因此土方早已遺忘沒有他的時候是多麼安靜、多麼不習慣。
能與土方用默契完成工作的，除了相識多年的近藤以外，一直只有山崎。
說他是真選組的影子一點都不為過，大至潛入敵人陣營這種任務，小至跑腿買香菸，山崎總是默默做著自己分內可以做的事情，那些不一定會被人記得，但少了這些事情真選組就彷彿變的不完整的事情。

「……該死。」土方突然覺得，自己早上可能做出了一個錯誤決定。


***


要讓真選組生存需要很多情報，跟壤夷志士睡一睡有甚麼大不了，要同歸於盡也無所謂，只要拿得到需要的東西，山崎始終是這樣想的。
沒有近藤、土方及沖田三人的深厚羈絆，也沒有他們強悍，這是他保護真選組的方式。
他不是個能站在前方領導別人的人，他只能選擇做真選組的影子，與黑暗融為一體，在黑暗中行動。
是的，真選組對他而言是光亮，總是追逐著他們的自己自然就是那隨行的影。
為了真選組，除了殺人這個他不擅長的事情，甚麼他都會去做，就算很骯髒，就算沒有人理解，就算被討厭。

「真沒想到會被擺一道呢，情報是拿到了，但事後才知道是假的，而且跟那些人睡上好幾晚的照片，還被寄到副長手中。」
「副長很快就以身為執法人員卻和壤夷志士有所互動的罪名下令革職，即日起離開真選組。」本來還在房間裝死的山崎在一個小時後立即接到土方的公文，他當場低低的笑起來，至於視線也早就模糊。
「我唯一害怕的是，真選組被解散而已。」
「但我現在就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因為我的家始終就只有真選組一個。」
「離開之後，我還有哪裡可以去呢……？」

在銀時房裡榻榻米鋪上棉被，鑽進被子裡的山崎緩緩說出今天的緣由。
新八跟銀時對望了一下。
銀時沉著臉，這種手段聽起來不像高杉，也不會是桂，更不會是那個只會啊哈哈哈笑的坂本，這點他可以確定。
但他更肯定一件事情，即是被他查出來是誰幹的，對方絕對會被自己滅團。

「……會來的。」新八凝視著縮成一團被子球的山崎。
「嗯？」銀時挖著鼻子，等著他說下去。
「會來接山崎先生回家的。」新八用的並非真選組，而是家這個名詞。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們是真選組，就像我們是萬事屋一樣。」

我們都一樣，就算沒有血緣，卻都是彼此重要的『家人』。

「哈？」



『謝謝你照顧我們家山崎。』
『沒給你們惹麻煩吧，我們的山崎。』
沒有人知道，某次在路上巧遇近藤跟土方的新八，聽過他們提起山崎時，是以『我們家』稱呼。
既然彼此重視，那麼就算發生再多事情，都終究會回家的。
畢竟是『家人』啊。


「到時候要好好說著『我回來了』喔。」沒有正面回應銀時發出的困惑聲音，反而是拍拍縮成一團的山崎，新八笑著。


撐著頭，一旁的銀時發起呆來。
他沒有講這句話的習慣，為此新八也跟他吵過幾次架。只是其中的理由他自己再清楚不過。
曾經，他也覺得說出這句話很自然，直到失去後，他就再也沒辦法對任何人講出這句話。因為他真的不曉得要是哪天說習慣了卻又再度失去後，還有誰會微笑回應自己那一句:「歡迎回家。」


***

「坂田先生，真選組的人來找你們，請開門。」雞蛋的聲音從屋外拉回了心思早已飛遠的銀時，低聲要新八留在房裡陪山崎後立即起身跑向玄關。
接著拉開大門，拔出木刀狠狠敲上來者的頭。
「——痛，你在搞什…」來不及閃開的土方硬生生吃下這一記，瞬間頭昏眼花。
「我要收保母費。」掏出計算機按出天文數字的銀時略帶戲謔朝土方伸手準備討錢。
「哈啊？我怎麼可能付這筆錢啊，山崎都幾歲的人了。」
「不想付的話，就去跟裡面那團棉被說對不起，否則，別怪我大半夜把他掃地出門。」
「……諒你也不敢。」咬牙切齒地瞪了銀時一眼，土方順手抓出口袋裡的東西就往銀時臉上砸，接著快步衝進房間。


哎呀呀，是知名連鎖冰淇淋專賣店的VIP券一年份呢，明天帶新八跟神樂過去吃吧，銀時微笑將東西收入袖子中，悠哉跟在土方後方看熱鬧去。


「老大說，要我接你回去，革職令也撤掉。」
「我是副長你的監察，不是局長的，如果回去會給副長帶來困擾，我就不回去了。」
「你還有地方可去嗎。」
「……沒有。」
「那還在別人家幹嘛，走了啦。」粗魯掀開棉被，土方一把拉起山崎就往外面拖。


***


「組裡好幾個小隊都接到信件跟照片了，」土方看也不看山崎，只是握著山崎手的力道加深了幾分。「與其讓他們閒言閒語把你弄哭，乾脆先把你丟出來避避風頭，」
「反正停職復職都看近藤的意思，他只要不同意沒人敢說好。」
「那為什麼今天就來找我…？」
「總悟轟爛我的房間跟所有討論這件事的人，說起來起因都是你，所以你要把床讓給我，但你房間鑰匙在你身上。」
「……遵命。」土方彆扭的溫柔山崎很了解，因此如此牽強的理由他也會接受的。
「喂，山崎，我只說一次，」原本步伐快速的土方突然放慢腳步，連語調都緩了些。「重要的人事物要好好珍惜沒錯，但如果今天你是那個被珍惜的人，你會有多想揍那個為了自己，身體也好、性命也罷，甚麼都捨棄的人一拳。」

山崎沒有回應，只是聽著，眼眶熱了起來。

「況且，對方說不定也跟你珍惜他一樣，珍惜著你。」



「啊，十四、山崎，你們回來啦~」在真選組門口探頭探腦的近藤眼睛發亮，咚咚咚的就往兩人衝去。「山崎你都不知道，你不見之後十四他啊…」語未落就見土方慌張以手捂住近藤的嘴，不讓他說完。


他打死都不可能讓山崎知道，在確定山崎離開真選組後，自己根本是翻遍整個真選組，還把所有待命中的隊員通通叫出去找人這件事。


「遇到光亮卻沒有影子的東西就只有幽靈，所以影子也是很重要的，不然我們豈不是都成了幽靈。」沖田扛著大砲，大門後面是滿庭院被轟得東倒西歪的眾隊員們。
「沒事就好。」好不容易擺脫土方的近藤用力給山崎一個擁抱。

而山崎則是哭著笑了。

一旁的土方則是想起接到銀時打電話來，說山崎在他們那邊時之後，突然冒出的一句話。
『你知道嗎，拯救與被拯救往往是一體兩面。』

剛成立真選組時殺了很多人，但當時還是孩子的他卻沒有害怕這樣的他們，而是信任的伸出手緊緊握住，就算之後得知真選組殺過很多人後也還是沒有離開。
倘若沒有山崎滲透其他壤夷組織，他們不會如此順利擊破這麼多組織，倘若沒有山崎總在他們出任務歸來時辦一堆歡迎會，真選組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熟絡，倘若沒有山崎照料自己的各種需求，說不定自己早就累倒了。
看起來當初是近藤等人救了山崎，但土方卻總覺得，照這樣看來，被救的其實是他們。


「喂，歡迎回來。」
「啊…是，報告副長，監察委員山崎退回來了。」

染滿鮮血的雙手，還能夠握著想保護的人之手多久，沒有人能肯定。
但守護所有捧在手掌心的人事物，就是他們想貫徹一世的武士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