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觀光街,三弄】


--銀鏡之章


  就在那人即將扣下板機時,他終於有了動作。

  「大哥。」少年的藍眸波欄未掀,筆直望進他狂亂的眼中。渾沌的腦袋又是一陣震盪,他搖晃著身子,扶住額頭,跌撞地退倒牆邊。

  宵跑過來抓住男人的臂膀,勉力支撐住他不穩的身子,卻在下一秒刷白了本就蒼白的臉色。少年捂住腹部,鮮紅自指縫間不停溢出,很快就染紅了他潔白的制服。

  男人踉蹌著垂下手上的槍,一臉迷茫不解地看著他,瞬間雙目凶光又現,拔出配在腰間的小刀就要再朝他刺下去──

  「簫中劍,你連我都不認得了嗎?」

  少年慘白著面無表情,下唇卻咬出了淚珠般的血滴。



  「你未免太過份了!」朱聞一把將扇子甩到他被子上。

  「我原本以為我已經夠可惡了,沒想到你比我更混帳!」

  「朱聞。」伏嬰從後按住他的雙肩。朱聞喘著氣,伏嬰感受到自己雙掌下的身軀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著。

  「無論如何絕不會傷害自己重要的人…難道你不是?是我看錯了?!」

  伏嬰輕輕拍撫著朱聞的背,一語不發。

  被指著怒罵的那人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冰冷的白髮覆去半面,只露出一隻孤絕的碧眼,毫無焦距地投向前方。

  「朱聞,甭氣了,這傢伙聽不見的。」門口突然有人出聲。慕少艾叼著菸管,背靠在門板上。身上少見地穿著白袍,看來居然有幾分像樣。

  「藥師,煙味對病人不好吧。」伏嬰淡淡道,輕推著朱聞走出病房。

  「他傷的是腦不是內臟,說不定我這煙味還能刺激他想起什麼呢。」慕少艾滿不在乎地回答,不過還是弄熄了菸草。

  「好啦,你們就先回去吧。照目前的情況看來,要讓他『清醒』過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現在的簫老二就像一隻有獸性沒人性的哈士奇…」

  「幕少艾。」站他身後一直默不出聲的青年低低警告。

  「我可不是在罵他,羽仔你別誤會,」藥師一臉正經地掏了掏耳朵,「他現在對外界一切都保持著敵意,根本是六親不認。」

  所以…才會連身邊最親密最重視的那孩子都忍心傷害。

  「…宵的情況如何?」伏嬰問。朱聞顯然是懶得再多說什麼,整個人掛在他表弟身上,讓伏嬰代替發問。

  一聽到少年的名字,藥師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雖然子彈沒射中要害,但傷口很深,流了不少血…幸好寶寶體質特殊,復原速度很快,否則簫老二早就被羽仔給宰了。」

  「……」羽人非獍撇過頭。但伏嬰還是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怒意。

  朱聞在伏嬰雙臂中調整了下姿勢,將臉埋進那毛茸茸的天藍色外套裡。

  ──伏嬰,你能讀到簫中劍的意識嗎?

  ──我試過了,沒辦法。他的意識被罩住了。

  ──罩住?

  ──嗯。不是關閉,而是另外有一層不明的東西罩住他的心識,阻礙我讀取。

  「喂,要閃也別這麼光明正大好嗎,我怕羽仔受不了啊。」

  「受不了的是你吧。」

  「老人家看得多了,藥師比較擔心精力旺盛的少年仔興奮過度。」

  「聽起來怎麼你很期待的樣子。」
  
  「呼呼~看吧,胡思亂想吶~」

  「因為我是精力旺盛的少年仔。」



  …到底誰比較閃啊。
 


  「少艾,寶寶現在在哪裡?」朱聞受不了地開口打斷。

  「等等要幫他辦出院。不過我不打算讓他自己一個人回家裡住。」

  「你要帶他回你那裡?」不好吧…對寶寶的教育…

  「…不然讓寶寶去你們那…算了。」更不好。這對表兄弟一看就知道不是帶小孩的料,況且他們也不是單純的表兄弟──

  朱聞和慕少艾笑得一樣尷尬。

  「讓他到那裡去吧,我想這是最好的安排。」

  「哪裡?」二人齊聲。

  伏嬰唇角一勾,「疏樓。」



  疏樓主屋內香氛繚繞,神秘的東方香料在瓷花缽內燻著。主人流瀉著一頭稀罕的銀紫長髮,慵懶地倚在貴妃椅上,瞇起雙眼睨著來人。

  「事情就是這樣。龍首,你意下如何?」

  「哎呀~這還用問嗎?」朱聞從伏嬰身後跳出來,整個人坐上貴妃椅的扶手巴住主人的臂膀:「龍宿人這麼好,怎麼可能不答應?」

  疏樓龍宿一貫似笑非笑地揚起金眸,眼裡精光爍爍:「是朱聞的意見,還是藥師的點子?」

  「是誰的意見有什麼差別?」朱聞一臉幸福地把頭擱在人家臂上嗅嗅。龍宿任他蹭著自己的絲質袍袖,道:「有,吾要判斷這人情債的價值有多大。」

  朱聞差點沒摔到椅下。

  伏嬰將表兄拉起來丟到旁邊的扶手椅上:「你好好坐著,少自討沒趣…」然後轉向龍宿:「不愧是龍首,樣樣都算得這麼精。這事其實是我提的,不曉得伏嬰的斤兩足夠入疏樓主人的眼嗎?」

  龍宿笑起來,露出左邊的虎牙,邪美的容貌頓時添了一分可親:「足夠了,露城伏嬰師欠的人情債,吾可要好好記著。那就選個時間把人帶來吧。」

  朱聞本來還鼓著兩頰委屈地縮在椅子上,一聽這話馬上跳起來,鞋子也不穿,光著腳就在柔軟的手織短毛地毯上跑起來,衝到門口去。

  「啊,這地毯下禮拜才要送洗…罷了。」龍宿看著那團紅火奔過去,難得地露出無奈的神情。這麼大個人,一舉一動卻像個孩子似的自由恣肆,恐怕全是讓眼前這個微笑著、完全不在意的男人寵壞了吧。

  朱聞跑到門邊,一把拉開門:「寶寶!把行李拿進來吧!」

  「原來汝們早就萬事皆備。」龍宿笑。

  「就只欠龍首的東風。」伏嬰答道。

  宵拘謹地跟在蹦蹦跳跳的朱聞後面──看上去反而他才像是個大人。安靜的蒼白臉龐上羽睫稍垂,乖順地喚:「龍宿大哥。」

  龍宿從躺椅上坐起身,端詳了眼前的少年一會兒,開口道:「簫中劍帶得出這麼個乖孩子?」

  「那是寶寶天性就好。」朱聞顯然還在生簫中劍的氣。伏嬰暗笑。換作平日,他不死護著自己的死黨才怪。

  龍宿打了電話,要仲介人拿鑰匙來帶宵去看房間,接著喚來年輕的紅衣管家,吩咐她泡茶。

  「抱歉,請各位稍等一下。」龍宿朝他們微笑,然後自語道:「看看這老道這回要遲到多久。」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因此每個人都聽見了。宵看到伏嬰朱聞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偷笑,滿心疑惑,卻不知為何不敢問出口,只好忍著。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陣溫暖的甜香轉移了。

  紅衣管家推來了一個冒著香氣的漂亮茶壺、幾套瓷杯,以及一座三層的點心架,然後一一在杯內注入茶湯,分端給每個人。

  等到她最後將粉紫色瓷杯恭敬地遞給主人時,龍宿笑道:「鳳兒,再替客人們分盤蛋糕吧,吾看小朋友們的口水都要滴到地上了。」

  仙鳳瞄向一臉饞樣的紅髮男人和面無表情、清澈的雙眸卻閃著期盼的少年,嬌聲笑答:「是。」

  在眾人談笑著將茶點掃掉大半之時,大門突然被打開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好香啊~」高大的男人兩眼放光,逕直向桌子走來,公事包一放就直接在龍宿身邊的位子坐下。仙鳳馬上取來一套純白瓷杯,倒茶遞上,似乎很熟練。

  男人啜了口茶,讚美了下茶葉的珍有和仙鳳的手藝,然後才突然發現似地開口:「咦?伏嬰、朱聞,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龍宿一扇敲在他後腦杓,笑罵:「人家一早就在了,倒是汝在遲鈍個什麼?」



  告別了幫忙搬行李過來的朱聞一行人,宵回到剛租下的房裡,開始整理東西。行李箱中的什物其實不多,大概只裝了半滿:數套衣物──大多是制服,自習用的講義幾本,文具用品,梳洗用具,大哥給他辦的「應急用」存摺。他翻開,默默數了下開頭數字後面的幾個零,金額不算少,足夠應付他的生活費和學雜費,只是沒想到,這些錢真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安靜地將東西一一放好,最後拿出來的是一座貓頭鷹造型的鬧鐘,宵把它擺到床頭櫃上,想了想,又改放到枕頭旁邊。

  貓頭鷹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可愛地站在軟軟的床榻上,潔白的毛色其實是重新上過漆的,裡面的構造零件也大多更換過了。如果不是這樣,這幾乎要和宵「同年」的貓頭鷹早就該報銷了。

  這是無艷阿姨在他三歲時,為了敎他認識時間而特地買下的,特殊的造型和鈴聲,在當時應該要價不低。然而對他來說,這鬧鐘本身的意義絕對大過於價錢什麼的,被大哥從研究室抱出來的那時,他也只帶了這個貓頭鷹離開。

  宵把貓頭鷹抱進懷裡。


  …大哥…

  如果沒辦法喚回你的記憶,那麼十幾年來的相處,又會再度變成一場空嗎?…



  疏樓龍宿坐在讓人忍不住想讓整個身體陷入其中、沉沉睡去的深藍色絨布沙發上,端起小圓桌上的咖啡杯優雅地啜了一口。與他形成極大對比的、很舒服(但不太雅觀)地攤在沙發上的朱聞,懶懶地扯了伏嬰的袖子一下,要他把桌上的烤布丁拿給他。

  送宵進暫時的住處以後,他們其實沒有離開,而是轉移陣地到疏樓的會客室裏面。房屋仲介人──劍子因為有事先行離開,龍宿笑說,也不知道這人在忙什麼,明明這工作不算忙碌,卻總是見不到他人影。

  「…好了。說吧,汝說要告訴吾的故事。」向後靠近柔軟的沙發椅背中,龍宿以手撐頰,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對表兄弟檔旁若無人的閃光場景。

  「你知道簫兄以前是特警組的吧?」朱聞在沙發裡掙扎了一下坐起身來,換上一副正經的神情。

  「嗯。」雖然跟簫中劍不算熟稔,但觀光街的人事他大致上能掌握。

  「寶寶就是他那時期破的案子的相關人物,除了這孩子以外,那個組織──好像叫夜組?總之就是裡面的人大都死透了…本來依照規定,寶寶是要被送去國家研究機關的,但簫兄很努力地拜託他特警小組的人不要上報,也不要洩露這件事,才把寶寶留了下來。後來他就收養了他。」

  「為什麼要送研究機關?…難道說…」龍宿琥珀色的眸子猛然閃了一下。

  此時朱聞卻安靜下來,偏過頭去。伏嬰於是接下去:「對,宵並不是『正常人』,而是用目前還不被認可的生化技術產生出來的孩子。簡單的說,宵應該算是人造人。」

  所以宵才會有這麼驚人的復原能力和學習能力。

  「簫中劍一方面不想被人發現宵的與眾不同,一方面要專心照顧他,就申請退出了特警,轉掉到這個小鎮來當一般的地方員警。」

  伏嬰說完,淡淡地瞥了一眼滿臉感傷的表兄,從桌上拿起自己的波士頓派就整個塞進他嘴裡。突然被塞了滿嘴的朱聞嚇了一跳,差點把奶油噴出去,但一眼看到面前龍宿的微笑,立即乖乖地吞嚥下去,然後漲紅著臉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順過氣。

  「伏嬰你幹什麼啊!」

  「沒什麼,我吃不下,所以給你。」

  「你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給嗎!?」

  哎呀,真是浪費了…龍宿有些心疼地看著伏嬰手上的空盤子,雖然只是其中一塊,但也是他親手做出來的。

  「所以,從宵十歲以來,就一直是簫中劍名義上的『弟弟』。」若是這樣,兩人的感情應該十分深厚才是…那為什麼失了憶的簫中劍,卻會毫不遲疑地將槍口對準宵?

  ──這般地冷酷無情,對那纖細的孩子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吧。

  龍宿想著,無視對面吵得震天(應該說是朱聞單方面)的表兄弟,逕自倒好剛沖入的茶水,慢慢地啜飲起來。




  *




  「你說,高興時要笑,難過時要哭,」少年率直的藍眼筆直地望著他,瞬間破碎的淚水從那裡溢出。「可是為什麼我現在這麼難過,你卻要我笑?」

  看著那清澈的淚水像被遺棄般直接落到少年的衣襟上消失不見,簫中劍的胸口緊緊地擰痛起來。




  *




  「──不用了。不管生我的人是誰,我心中的媽媽只有無艷阿姨一個。」

  宵把雙手擺在窗框上,視線投往窗外,一整片的藍天白雲。

  「汝確定?」

  「嗯。謝謝你,龍宿大哥。」

  疏樓主人略略挑起弧度高傲的雙眉,有些訝異地看著這個只有他一半年紀的孩子。成長了不少呢,雖然在眾人眼中他還是個孩子。

  「也罷。汝就好好陪在簫中劍身邊吧。有汝照顧,他應該不會老是胡來一氣了。」

  「我…照顧大哥?」宵愕然地睜大眼睛。不是一向都是大哥在照顧他,他什麼時候照顧過大哥了?

  「哈。時間差不多了,藥師也該出來了。」話方落,診療室的門便自裡被推開,慕少艾叼著煙管走出來,看見他們,會意地笑道:「來看簫老二的?進去吧。」

  少年聞言眼睛一亮,道了聲謝就馬上衝進房裡去了。慕少艾看著少年纖瘦的背影,習慣性地捧著煙斗欲吸,卻吸不到半點東西,愣了一下才從嘴上把菸斗取下,苦笑道:「沒菸草還吸個什麼勁呢我…」

  疏樓龍宿笑道:「汝知道裡面沒菸草,還叼在嘴裡過乾癮?」

  「是啊,過乾癮。不過現在想要真槍上陣,龍首可否賞賜在下幾根菸草?」慕少艾怪腔怪調地講起拗口古文,一邊把煙斗可憐兮兮地伸到疏樓龍宿跟前晃來晃去。
 
  疏樓龍宿遂探進胸前口袋:「自然願意,只怕不合藥師口味。」

  慕少艾一樂,正要伸手去接,突然眼光一轉,聲調變成了輕挑浪蕩的痞樣:「既然這樣,不如讓我先嘗嘗口味再決定吧~」說完竟將身子貼上,兩副成年男子的身軀頓時成零距離。疏樓龍宿笑罵:「好個慕少艾!汝連吾…」講到一半,卻沒了聲息。後面看去,就像是慕少艾霸道地擒住了疏樓主人尖細的下巴,將人吻了個密實。

  「──慕少艾!!」從後被人扯住領子拖開,藥師往後看看,一張清俊年輕的臉寒若冰霜,雙眸卻像是燃起最危險的火燄,惡狠狠地瞪著他。

  「喲,羽仔~」

  毫不在意地打了招呼,下一秒馬上被人當米袋扛上肩,藥師重心一失險些掉了手中的煙斗,連忙在人家背上左移右挪找好位子。

  「呼呼,要扛我回去做壓寨夫人嗎?」

  「………」青年周身的溫度降至最低點。未發一語,扛著人推了門走了出去,一轉眼就不見蹤影。

  疏樓龍宿靜默了半分鐘,然後忍不住拍著自己的腿大笑起來。藥師這下子有得好受了,雖然是他自找的──這最惹火卻也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就算羽人再不願鬆口,中這麼一著也得認了吧。

  「笑什麼?」有人推開窗戶,旁若無人地跳了進來。疏樓龍宿不理他,逕自笑完,然後開始揉捏被自己拍得發疼的大腿。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伸過來拿開他的手,替代了按摩的工作。

  疏樓龍宿被按得舒服,索性往後靠到沙發椅背上。

  「喂喂,這麼隨便就讓人吃豆腐啊?」不滿的聲音湊近他耳邊。疏樓龍宿閉著雙眼,懶懶道:「除了白毛老道,還有誰敢這麼放肆地對待疏樓之主?」

  「意思是如果有人敢,你也不會阻止他嗎?」不滿的聲音整個貼到他耳垂上,微熱的氣息逼得他微微縮了下身子,睜眼就看到滿眼的白毛和一雙張狂白眉下看似正經的黑眼睛。

  「汝看見了?」

  「全部看見了。」

  「從汝的角度,」疏樓龍宿瞥了一眼窗戶,「應該知道吾跟藥師根本沒碰到吧?」

  「知道。」

  「那汝生什麼氣?」

  「看見自己的老婆跟別人抱在一起搞曖昧,不生氣算什麼男人?」理直氣壯。

  疏樓龍宿默了一下,無奈道:「誰是汝老婆…算了算了,就當是幫藥師和羽人一把,這功德能抵消汝的怨氣嗎?」

  男人望著天花板想了一下,「好吧。」

  「那汝可以把手從吾大腿上移開了嗎?」

  「不想耶。」男人嘻皮笑臉,更過分地還將另一手環上他的腰推著他走出門。

  「汝這無賴……」



  藥師啊藥師,為了幫汝,損了吾自己,吾得好好想想該怎麼討回這筆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