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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傲的王

毒辣的太陽照耀著大地，放眼望去盡是無際的沙漠，而嚴酷的高溫更讓一切像是燃燒般帶著蒸蒸熱氣，甚至連汗水還未滲出就會被蒸發，和外邊的炎熱有著絕妙對比的少年坐在自家臺前，一邊接受侍者用葉扇的侍奉，一邊手撐下顎冷眼的望著外邊正努力搬運水缸的人民，他是矗立於俗稱「荒無之地」裡唯一維持進口外交中樞城市的王。

宛如熱豔的酒紅色頭髮是他的標識，任何城裡的大小事務都得經過他的核准，就連外地的人也都得向城門外的守衛留下記錄及來歷才可通行，種種嚴格的要求下，整座城被治理的很好，只是唯獨重要的水源，卻是人民們煩惱的緣由。

「殿下，似乎又是水的問題⋯⋯」單膝跪地，特有的橘紅色頭髮和眼中閃爍的琥珀眼輝映，侍者對著眼前的少年低下頭請示。

「帶過來。」沒有回過頭的打算，少年輕語，只是聽著對方離去的腳步聲緩緩嘆氣，而後喚著身旁原先幫他扇風的侍者將幕簾拉下，等到求者來才讓其退於自己身後。

「想要水？」沈著的嗓音有著無法忽視的威嚴，少年靠著絲質軟墊，隔著簾幕看不出來者的表情，可對方始終將頭貼在地板跪坐，撇眼見那身體還在微微發顫，讓他忍不住訕笑。

「是⋯⋯是的⋯⋯近期都沒有下雨的徵兆，家裡的用水已經短缺了，再這樣下去一家老小⋯⋯懇請大人施捨點水給我們⋯⋯」從聲音可以聽出有些年齡，可少年仍不為所動。

故意手一伸示意身旁的侍者在自己的水杯中加入水，轉了轉手中的透明玻璃杯，少年起身拉開幕簾對著眼前跪地不敢抬頭的人微微一笑，細長的手指一彎，杯身前傾順勢淌下，正巧落在對方的頭上。

「吶，你要的水。」耳邊是水滴落至地上的聲響，輕藐的語氣帶著諷刺，而底下人更是一陣錯愕，見狀少年笑著走回自己原本的休息處「願望實現了就快滾吧。」

「等、等等！！！大人！！！領主大人！！！」看眼前唯一能實現自己願望機會就要消失，長者急了想往前跑卻被侍衛攔了下來。

「像你這樣的賤民能進來已經是給你很大的寬容了，現在為了聽取你無理的要求，打擾了本王的休息時間，種種原因下你說本王該給你更多的水源嗎？」豪不在乎的冷冽語氣讓長者當場愣住。

「明日午前準備三檯馬車的葡萄酒、五箱的進口水果，全數交由前門的侍衛進貢上來那倒還可以考慮考慮。」隨意拾起一旁水果盤中的蘋果，少年將其晃在手中把玩「把他轟出去。」說完，聽著人被拖去的哀嚎聲，紅潤的果實被咬了一口。

「大人⋯⋯還好嗎？」原先搧動扇子的侍者等待一切平靜後才拉起簾幕走近，而那似水般平靜的眼卻有著擔憂。

「沒什麼好不好的。」將咬了一口的蘋果扔到後方，在聽到對方有些驚慌的聲響卻沒有下一步東西落至地面的聲音後，少年才起身把自己身上的配件脫去，披上薄紗，順便將臉蒙蔽。

「這次還是一樣令人難耐的羞辱阿！小心這樣會被暗殺掉喔～殿下。」和剛才恭敬的態度差了十萬八千里，嘴角笑到連虎牙都冒了出來，如此大剌剌的個性在那橘紅的髮下展露無疑。

「這麼快就回來了嗎。」沒計較對方的態度，少年眼都沒抬直直走過那比自己稍顯高的個子「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清、愛。」

「喔！交給我吧！要是又有人來我會把他們請回去的～」從腰間取出了佩刀，琥珀眼閃耀著自信。

直到那背影走遠，其中一位才接著開口。

「真是，就算清大人比領主大人年長，這樣對領主大人說話還是太失禮了！請您改改！」以下犯上是極大的不敬，好不容易把話一口氣說出，沒想到他卻緊張到面紅耳赤，反倒讓對方笑的更大聲。

「哈哈哈！愛真的很喜歡殿下呢！」朝自己矮小很多的人背後一拍，差點讓對方有要去見閻羅王的錯覺。

「嘛⋯⋯不過時間過了挺久的⋯⋯殿下繼承領主的位子少說也快六年了⋯⋯」從豪放不羈轉為感慨，他看著剛才少年走去的方向垂下了嘴角「就讓他靜一靜吧⋯⋯」

「清大人是從領主大人很小的時候，就侍奉到現在的對吧？」摀著還有些餘韻的心口，名為愛的侍者耐著不適感回問，順勢撿起剛才少年脫落下的物品。

「也不過比你早了幾年罷了，從繼位到現在，每次看他這樣對人民總覺得有些太超過了⋯⋯可是也沒辦法對他說些什麼⋯⋯畢竟那不是我們的能越界的。」騷著頭將對方剛落到地板的蘋果拿起，看了剛被咬過的部分，很自然的便拿出小刀將紅色的外皮削去。

「只要一談到水源的問題，領主大人的臉色就會很差呢⋯⋯」想起每次有人覲見，少年都是鐵青著一張臉，連他都開始擔心了起來，孰不知在恍神歎氣的當下卻被塞進了一塊蘋果，咬下去的瞬間酸甜的滋味立即湧現，讓他閉緊嘴開始咀嚼。

「嘆氣幸福是會溜走的喔！」一瞬間琥珀眼閃過不捨，可下一秒卻又像沒事一樣笑了笑「殿下給我們的名字要好好珍惜喔，愛。」

不明白對方這番話的用意，只是看到對方雙專注在手上少年留下的蘋果逐依用小刀切下，他什麼話都接不上，因為那琥珀色眼眸流露的是憐惜、是惋惜，還有更多複雜的情緒⋯⋯



× × ×



獨自一人走在長廊間，火紅眼看著一排排雪白的石柱從眼前晃過，少年忍不住垂下眼看著地上的影子深吸口氣又沈沈地吐了出來，就算脫去了累贅的服裝、貴重的首飾，他還是無法把心中的難受感去除，宛如一顆重石沈甸甸壓在他的胸前，不管怎麼做都無法排解他心中的鬱悶，所以他習慣時間一到，就前往整棟建築最偏遠的這裡⋯⋯

眼前是個別緻的透天水池，上空沒有任何東西遮掩，只有無止盡的藍天，意外的是這裡沒有多少人打理，水質卻保持澄澈，記憶中他是從年老的長者口中聽說，不知從哪引來的流動水讓歷代領主維持威望，連年防患旱災及沙塵暴對城鎮造成的傷害都是靠這裡來緊急處理。

想當年他還懵懂時對這些事跡都是聽得津津有味，所以他花費更多時間及精力求上進還尋找這裡，只為了能配得上這個頭銜賦予的責任，可當他真的抵達這個位置的時候，他才發現那些根本是無稽之談⋯⋯眼界沒有變廣，反而更狹隘⋯⋯曾以為努力一切的回報是更貼近，沒想到反而更疏離了⋯⋯

沒有脫去衣服的打算，少年將面紗一扯，背對水池整個人向後倒去，落下的同時他在水中睜開眼，看著身邊自己濺起的水花形成的泡沫往水面上飄，只有在這一刻他才感覺是輕鬆的，停在水中仰望水面映照的一切，晃動的水面彷彿間接地連接到天空形成一道無隔閡的世界，只有在這個瞬間他才覺得自由，沒錯⋯⋯他是籠中鳥⋯⋯打從一開始繼承這個位置前就一直被拘禁在這大籠供人玩賞的鳥。

雖享有著金銀財寶得以過著奢華的生活，但實際上他根本坐落在懸崖邊，自從繼位後無數的貴族就等著他失足將這個地方佔領，當年這座城被入侵各處釀成廢墟、火苗叢生、哀嚎遍野⋯⋯也不見一個人伸出援手⋯⋯可隨著他逐年把這地方變得繁榮，原先的貴族紛紛開始窺視，等待著他從此處上摔落，就算努力的把貿易中樞穩固，最終沙塵暴一來仍是無法挽回大筆損失⋯⋯

昨日他才知道⋯⋯那群傢伙竟然還秘密聯合起來把這國家其中一條的水源給壟斷⋯⋯

煩躁⋯⋯一切都令他煩躁⋯⋯既然當初都捨棄他、捨棄這麼國家，那麼現在緊咬不放又是什麼用意？他花了半輩子就只是在棟建築物裡等死？他都還沒親眼見過屬於自己的這座城市就被宣判死刑？說什麼傻話！

決心一下，少年從水中站起，喘著氣爬上岸後一步步往更裡面的走道行走，扶著牆他小心地觸碰，就在某個石縫相間處，他找到了隱藏用的逃脫密道按鈕，暗自慶幸小時候愛亂鑽的記憶還是有用的，一條直直通往市集沒有人知道的密道，他的記憶這般告訴他，為此他嘴角上揚，原先毫無光彩的火紅瞳色像是找到希望般發了光似，而前方展露的亮光更引領他繼續往前。


籠子，已經被鑿出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