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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8 吐槽對方的生活習慣

秋天的假日午後,金風送爽,人行道上無論學生或上班族紛紛換上較保暖的風衣、厚外套,他們或踏著帶毛長靴,或踩著麂皮鞋,腳步優雅地踏過這個已染上楓紅、氛圍浪漫得隨時可以來場約會東京都。

比如,此刻就兩個人並肩坐著,正享受只屬於彼此的時光-但地點煞風景的選在車站前速食店的靠窗座位。

他們不甚在意周圍環境的吵雜與沒情調,一個死盯著筆電螢幕,埋首研讀經濟學專有名詞和難解圖表的電子論文,另一個捧著智慧型手機﹐,專注破解Puzzle&Dragon的最新關卡(註:一款熱門手機遊戲,主要是靠轉珠消除方式決定攻擊屬性和力量,類似台灣流行的神魔之塔)。

光可鑑人玻璃窗照應兩人專注側臉,一個蓄著整齊黑髮,五官俊逸且正派,身穿風格極簡襯衫和一條類西裝布材質的深黑牛仔褲,沒有配戴任何多餘飾品,另一個則留著刺眼銀灰炸毛,並有副雖算得上清秀卻狹帶邪氣皮相,加上一身圖案囂張的黑T恤、佈滿破洞刷白牛仔褲,兩隻耳朵上都有成排的耳環,不良少年所有特質都顯再在他身上。

就外表來說,前者大概就屬於左鄰右舍會爭相把適婚年齡閨女介紹給他的可靠準女婿,後者就是全日本爸爸最不希望女兒帶回家的男朋友。

席間,座位距離不到一公尺的兩人分別喝著熱紅茶與漂浮可樂,各自忙碌手邊的事,要是沒發覺黑髮的那位利用休息空檔支著下巴,肆無忌憚地凝望隔壁邊吸著飲料邊專注想要如何移動珠子的灰髮男的話,他們兩人之間的差異真的巨大到會令人懷疑他們該不會只是剛好坐在一起陌生人。

即將見底的可樂在他吸了幾下後,發出空虛的咻咻聲,但沉迷於遊戲中男人並不在意這種小細節,他繼續滑螢幕思考要消哪排珠子才能幹掉大魔王,已經吸不到任何東西的吸管仍然被他含在口中,並因他時不時煩躁地咬牙而被嚼得破破爛爛,整個都不成「吸管」型了。

這些畫面被坐在他隔壁的現役大學生收進眼底。

啊,這個壞習慣他不管到幾歲都改不掉呢。

盯著灰崎祥吾,虹村修造想起了,距今七年前、同樣的秋日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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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再這樣下去老子遲早會被操死!」

一句毫不壓抑音量髒話嚇得正坐在操場旁花壇、喘息不已黑子哲也嚇得瞬間僵直了背脊,他從吸滿汗水的毛巾裡抬頭,瞥向握著一盒販賣機投來乳酸菌飲料,罵咧咧地在他旁邊坐下隊友。

想也知道,膽敢在學長環繞的籃球社練習中大放厥詞的只會有一個人-剛加入社團一學期便名列正選,和青峰、赤司、紫原、綠間等人同列奇蹟世代的灰崎祥吾。

「的確很累人呢。」剛投了80球三分球、100趟折返跑、又做完150下交互蹲跳的黑子感同身受,帝光籃球社的練習量向來是超乎國中生水平好幾倍的困難、辛苦,尤其是對他們這群準先發的一年級菁英,教練和學長的「關愛」逼得他們每次練習完除了「想死」腦中沒有別的詞彙。

不過,再怎樣也不能做出以下宣言啊。

「媽的,這種破社團活動,下次不來了。」染著一頭張狂灰髮、還掛有單邊耳環,氣質一點都不適合運動社團的灰崎將吸管插入鋁箔包裡,賭氣似的一口氣吸光飲料,然後開始把氣出在無辜的透明吸管上,像個口腔期還沒結束幼兒,嚼個不停。

「對了,灰崎。」被這句張狂言論驚嚇同時,黑子也想起了一件事。

「唔?」忙著用牙齒把吸管扭成麻花瓣灰崎無暇回應黑子,只簡單發出個單音表示他有在聽。

「你前天蹺社,虹村隊長不是有說要加罰伏地挺身、仰臥起坐、起立蹲下各60下,外加跑操場30圈的嗎?你都做完了?」還有你那咬吸管的動作實在太令人煩躁了,快點停止啊,黑子盯著變形得獵奇吸管,微微蹙眉。

「靠!這下死定了!」一口吐出被咬爛的吸管,一聽見「虹村」兩個字,灰崎原先因運動發熱的身體瞬間涼掉。

而黑子的話彷彿預知占卜一般,遠處馬上傳來個飽含怒氣呼喚。

「灰崎祥吾!你死到哪裡去了?」逐漸逼近此地的腳步聲立刻讓灰崎亂了手腳,他東張西望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你剛才的自以為是和凶神惡煞呢?黑子默默地呆望某個慌張到霸氣盡失不良少年。

「我先去避避風頭,哲也,你可別告密喔。」眼尖地發現翻過花圃便可到達後方的掃除用品放置間,灰崎立刻沒水準的將已經吸乾的鋁箔包連同慘不忍睹吸管隨手一丟,再更沒水準的踩過花花草草,硬敲開脆弱的老式門鎖,闖入無人室內。

「......」一連撞見無數惡行的黑子眼神已死,無奈目送灰崎消失於那道鐵門後方,而就像命運之神算計好一般,黑髮、高大、不怒而威的前輩繞過轉角,風風火火地逼近黑子所在的花壇,劈頭就是一句詰問。

「黑子,你有沒有看到灰崎?」說這句話的時候,虹村那雙深邃灰眸並沒有跟黑子對上,反倒靈敏的左顧右盼,視線停留在黑子旁邊,那個像垃圾一樣被放置在花花草草旁空飲料盒。

看清上頭插了個佈滿齒痕,歪七扭八的透明吸管,虹村的嘴角陰險地翹起。

「呃......」手心微微沁汗,黑子猶豫是否該說出實情,然而他並沒有機會考慮太久。

「啊啊,你不用說,我全都知道。」拾起被沒公德心主人亂丟的鋁箔包,虹村推開唯唯諾諾的黑子,望著一塊明顯遭到踐踏的花花草草,以及遠方門鎖被破壞的掃除用品室。

有惡鬼之稱的嚴厲隊長笑了,他將唇抵在早已吸不到任何東西的破爛吸管,悄悄地將其含入口中,不到一秒後便迅速移開嘴巴,接下來,他捏著已空無一物鋁箔包,循著灰崎逃亡路線前進。

黑子哲也感受到比球場上更強烈威壓感瀰漫隊長大人四周,雖然不是針對自己,卻足以令他寒毛到豎。

但他只能閉眼,替正在掃除用具室躲藏、掙扎、反抗,最後求饒的灰崎默哀。

BGM是灰崎祥吾響徹雲霄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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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一定至今還搞不清自己當初是怎麼被找到的,虹村托腮,集中在灰崎側臉上的目光漸漸浮現笑意。

「我說啊,你可不可以改一改?」伸手把灰崎咬在嘴巴下的可樂奪過來,虹村嘆息。

「幹嘛啦?」因為這個動作,卡關已久的灰崎血條又再度歸零,他沒好氣的瞪著打攪他破關的罪魁禍首。

「改掉你咬吸管的壞習慣啦,都20歲的大人了,還這麼做真是丟臉。」理所當然地吸了口快要失去功能的爛吸管,啊,裡面果然什麼都沒有,早就該丟掉了。

「咳、虹村修造先生。」愣愣地看著虹村在大庭廣眾下、公然間接接吻,灰崎不禁掩面,用足以讓整間店的人聽見音量大吼。

「要我改掉這個行為之前,麻煩你先戒掉自己動不動就要拿我的飲料去喝的惡劣習慣,裡面沒東西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