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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福爾摩斯」「短篇」【福華】廢棄精神病院之謎


當有個在凌晨一點對著家裡牆壁開槍、在冰箱冰一顆從醫學院偷回來的人頭還會對著顱骨喃喃自語的室友在身邊時,日常生活再怎麼樣都會逐漸累積壓力,即使經過無數歷練的人也一樣。

上帝在創造夏洛克‧福爾摩斯這個人的時候給他安了雙倍天才的頭腦,卻忘了在裡面內建與人交流的『常識』,而且就算現在輸入也已經來不及了,約翰‧華生這麼確信著。

還有,這個任性、自負但聰明絕頂的天才除了解決案件之外最常做的就是毫無自覺惹怒身邊的人。

約翰此刻正握拳大步走在倫敦街上,踱步用力得像是拿人行道的地磚出氣,剛剛他只不過是坐在沙發上看信而已,他的室友卻以妨害思考為由將他趕出來,他試圖對此表達不滿但夏洛克卻更加喋喋不休說他像是萬聖節生產過剩的擋路南瓜,氣得他拿起椅背上的大衣頭也不回用力踩出大門。

幾近瘋狂的在走路,等到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時候發現已經走了四個街區,重新審視身上的狀況只有一件大衣跟看到一半的信……

望著抓成一團的信紙,約翰聳了聳肩決定還是先看完信再作打算,反正一時半刻也回不了貝克街221B。信是以前還在阿富汗服役當軍醫時結識的朋友康納‧畢斯普寄來的,同為軍醫的康納上個月也退役並且回到他的故鄉約克郡,生活過得還不錯,但目前似乎因為突然得到一棟房子而遇上了麻煩。

那房子跟地原本是畢斯普家的祖產,但在康納祖父那一輩時賣給了一位精神科醫師,那醫師除了搬進房子住之外還招聘了一組醫療團隊開始執業兼營精神療養院,那時腦神經科學才正興起,醫院似乎還賺了不少,但營運十幾年之後敵不過金融海嘯宣布停業,那房子就一直廢棄至今。

會說是「突然得到」是因為當初那位精神科醫師在療養院停業之後人就失蹤了,房產地契也跟著下落不明,康納的家人在房子裡翻箱倒櫃就是找不到那份房產契約,考慮到可能是被那位醫師帶走或是變賣給其它人,所幸就等等看會不會再有人進住。但,始終都沒有音訊,那間房子就這樣成了無主屋,沒有契約書,誰也不敢動它,變成無法拆掉也不能買賣的廢屋。

但五十年後,那份契約書再次出現了。離奇的是,那份契約是郵寄回到康納家的,幾乎是算準康納退役的時間,在他回到約克郡不久之後就收到了那份契約,剛開始以為是惡作劇,拿到地產登記局核對發現是貨真價實的真貨。失而復得的房產讓康納非常困擾,不過是怎麼樣的困擾,信上沒有明說。

一口氣讀完整封信,約翰眼睛瞪著最後一行寫著的『如果你能來訪,將是我的榮幸』句子。

很好,他知道該去哪了!反正他不過就是個南瓜,夏洛克根本就不需要他,不如趁機會去渡假。

打定主意,攔了一部計程車直接到火車站。約翰突然覺得心情非常好,幸好他的錢包在大衣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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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約克郡的時候,已經傍晚了,由於手機留在貝克街房裡的關係,約翰只能在上火車前用公共電話打給康納告知今晚會過去的消息,雖然突然地造訪對康納真的很抱歉,不過對方似乎很歡迎他隨時拜訪,至少語氣明顯聽得出來很愉快並且透露著一種如釋重負感。

那種釋重負感令約翰相當在意,失而復得的房子真的能令一個人變得如此不安嗎?

叫了一部計程車前往康納家的時候,約翰那雙睿智的雙眼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微微擰眉。

經過約半小時車程,車子在一棟郊區的小房前停了下來,迫不及待跳下計程車的約翰開心地伸了個懶腰並且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約克郡是個漂亮的地方,是全英國最大面積的郡、歷史悠久並且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跟擁擠的倫敦市中心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就連這個小社區看起來也格外溫馨美好。

穿過種滿櫻草跟迷迭香的小前院,眼前是一棟木造矮房,大門外還掛著裝飾用的油燈,雖然裡面早就已經換成燈泡,但那種黃澄澄的亮光還是令人非常舒服。

按響門鈴之後,屋內馬上傳來了腳步聲。

「晚安,約翰。」一位蓄著鬍子的老紳士打開了大門,門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晚安,康納,感謝你的邀請,並且不介意我突然的來訪。」約翰伸出手握住了對方的手掌,微笑了一下。

「我是不介意,不過瑪莉安倒是非常困擾呢……」康納微笑瞥了一眼約翰。

瑪莉安是康納結褵四十年的妻子,在康納到阿富汗服役這段期間一直待在約克郡,以前約翰出任務而從阿富汗回英國的時候,見過幾次面。

「我真是非常抱歉……」約翰斂下眼,反省著自己這趟真是太魯莽,早上被夏洛克一氣到就完全不顧後果地跑出來打擾別人……

「哈哈,瑪莉安困擾的是沒有買到好的兔肉,沒辦法為你做她拿手的香料烤兔肉這件事。」康納俏皮地眨眨眼,接著說「不過我們準備了不錯的小牛肉。」

「噢,康納,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

「真多虧了你,我才能吃上一頓,不然平常瑪莉安嚴格控管著我的飲食。」康納邊說著邊把約翰帶進客廳。

「晚安,約翰。」瑪莉安從廚房探頭招呼了聲。

「晚安,畢斯普太太。」

「哈哈,你還是這麼迷人呢,約翰。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在等晚餐好的這段時間裡,可以先在客廳喝杯酒……不過康納,你可不許喝超過三杯!」瑪莉安話說到一半,發現自己的老公正從酒櫃搬出一堆珍藏佳釀的時候,厲聲喊到。

正拿著一瓶威士忌的康納,轉頭對約翰露出了一個『你看吧』的表情,然後乖乖地把威士忌放回去,換了一瓶低酒精濃度的香檳。

「噢,親愛的約翰,我可不是在說你,若是你能把那些酒全都喝光,我會很感激你的。」瑪莉安回以笑容,並再瞪了康納一眼之後,轉身回到廚房。

「瑪莉安恨不得你把酒櫃全部清空呢。」康納拿了兩支酒杯,正往裡面倒出冒著氣泡的酒。

「我想那不太可能。」約翰望著一整櫃的酒類蒐藏嘖嘖稱奇,除了難得去一次的高級餐廳之外他已經很久沒看過這麼壯觀的酒櫃了。

「嗯,我想我的三杯份量可以控制在餐前酒、餐酒跟餐後酒,就用香檳、紅酒跟威士忌,你看怎麼樣?」康納把香檳端到約翰面前。

「這我非常樂意。」

「最近過的如何呢?我回來之後聽說過你不少的事蹟呢。」康納站到了旁邊,啜飲香檳。

「那就別提了……不過就是運氣不好遇上了個怪人。」一個聰明絕頂的怪人,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但又不得不欽佩他的才華跟頭腦。

「感覺上你也樂此不疲。」

「大概吧……」約翰盯著杯裡不斷冒出的氣泡,輕抿了一口。

「話說回來,康納,你說的那棟房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喔……這我們可以等等邊吃飯的時候說。」康納似乎遲疑了會兒。

「畢斯普太太知道嗎?」

「這點倒不用擔心,我就跟瑪莉安後商量才會決定找你。」說著這話的時候,約翰查覺康納眼裡閃過一絲不安。

「這樣啊……」

正當約翰思考該如何回答時,廚房飄出了一陣煎臘腸的美味香氣,接著不久便聽到瑪莉安走出來喊著可以吃飯了。

「太好了,約翰,我們邊吃邊談吧。」康納伸出了手,邀請約翰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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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放滿了菜餚,多到約翰懷疑今晚是否吃得完這些菜,看起來瑪莉安很用心並且愉快地在準備,大玻璃碗裡面放了萵苣小蘿蔔沙拉,煎好的臘腸跟馬鈴薯泥放在一起,各式不同乳酪在木盤上一字排開,一籃麵包緊鄰在旁邊,更不用說主菜的牛小排正飄著美妙的香氣躺在桌上的烤盤裡。

當他們坐下來的時候,瑪莉安又端出了一碟奶油蘆筍並且快樂地說甜點的蘋果派今天烤得很漂亮。

「今晚沒能做香料烤兔肉真是太可惜了。」瑪莉安揀了一大塊牛小排,一勺馬鈴薯泥跟蘆筍在盤子裡遞給約翰。

「看來她很耿耿於懷呢。」康納在約翰耳邊輕笑。

「下次拜訪的時候帶兔肉來好了。」約翰認真的語氣又逗得康納笑了幾聲。

望著眼前豐盛的食物,三人再坐定之後馬上迫不及待地享用起來,在吃完一碟沙拉跟塗上厚厚奶油與乳酪的麵包後,約翰正喜孜孜地切開飄著香味的牛排,並且滿懷感動地看著粉嫩的牛肉淌下肉汁。

正當他滿足地送了一大口肉進嘴裡,想抬頭讚美畢斯普太太的廚藝的時候,看見了康納一副躊躇的表情。

大概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吧,約翰這麼想著,在吞下牛肉之後,決定主動詢問。

「關於房子的事,是怎麼了呢?康納?」

「喔……那個,其實是這樣的──」康納遲疑了一下,接著像終於做好心理準備般地舒了一口氣,開口說了。

「那棟房子有個故事。」

「故事是……」

「希望你不介意這故事壞了你的胃口……」

「其實,當初那個買下房子的精神科醫生,在裡面進行非法的人體實驗,,而且使用的手法非常不人道,將院內的精神病患強迫施打各種藥物,甚至是進行開腦手術破壞腦部組織,當時有一份研究指出破壞精神病患者的腦前額葉,能夠減輕躁動跟攻擊性,於是乎那位醫生深信不疑地進行大量手術……」

望著約翰目瞪口呆的表情,康納苦笑了一下,接著說。

「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是因為當初那醫生失蹤之後,我們進房子裡,從他辦公室找到一大疊的病例跟研究報告,還鉅細靡遺地畫上了圖片,當時我們家人看不懂那些報告,但當我進入醫學院之後無意中想起它們,再去閱讀一遍之後才發現這件事的嚴重性。」

「那位醫生離開的時候連門都來不及鎖,是後來怕有人闖進去,我們才用備用鑰匙將它重新鎖起來,門鎖也都沒有換過,為的就是等到房子的合法繼承人出現,沒想到過去了五十年,繼承人變成我。」

「當時那位醫生確實賺了不少錢,因為原本具有攻擊性的患者手術後變得安靜平穩,許多的家屬也認為這非常有效,因此聲名大噪,但後來發現那些患者變得無法思考、反應跟行為遲緩並且失去情緒起伏儼然像個娃娃般變成廢人的時候,才發現破壞額葉造成的傷害遠比精神疾病更糟糕。」

康納啜飲了一口酒,接著默默地切下一塊牛肉,沒送進口裡。

「至於那封房地產契約,確實是我退役之後才寄給我的,信封上的寄件地址我們有去查過,是倫敦的一處廢墟……所以從寄件人去找完全沒有結果。」

「那是一棟充滿詛咒的房子,我幾乎不敢想像那個醫生在掌握額葉破壞手術的技巧前犧牲了多少病患,每當看見那張契約就令我頭皮發麻,至於那棟房子至今我沒再進去一次……」

「既然這樣,那棟房子就讓它擺著不就好了,你們大可就讓它成為廢墟。」約翰握著刀叉的手就這麼擱在餐盤前沒動過。

「……行不通的,約翰……我說過那位醫生賺了不少錢吧,但是他的醫療團隊完全沒有分到那筆錢。」

「因為那筆錢也跟著醫生一起失蹤了。」

康納再次苦笑了一下,說著。

「我猜想那個團隊的人沒有放棄那筆錢的打算,心中隱約覺得,這張房產契約再次回到我手上,並不是巧合。」

「你怎麼能肯定那團隊之中還有人活著並且能找到你?況且既然要把那張契約還給你為什麼不乾脆拿去變賣兌現比較快?」

沉默了一下,約翰腦中閃過一個想法。

「康納,我想……會不會是有什麼東西被留在那房子裡面,而且是非你們家族的人無法找到的?」

「你的意思是?」

「讓你成為房屋的合法繼承人之後,你可能會對那棟房子做出些什麼,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的話,你們一定會有所動作,到時候只要在背後跟著你們就行了。」

「可問題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啊!」康納苦惱地皺眉。

「我想寄件者可能不管這麼多了,也或許是狗急跳牆了,才會用這種方法。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張契約書寄件者肯定很清楚那棟房子的事。」

「我有一個大膽的假設,如果,留在房子裡的是消失的那筆錢,那麼這樣就能說得通了,那個團隊說不定真的有人還在持續尋找著,但始終沒有找到,最後試圖想引起你的注意好讓你也一起找出這筆錢。」

「我的天哪!這真是太荒謬了!」

「無論如何,這件事只要沒有找出寄件者,就不會輕易落幕吧。」約翰認真看著康納。

「唉……」

「你有任何關於那棟房子的記憶或是線索嗎?」

「我說過,我已經很久沒進去過了,而且也根本不知道任何東西留在裡面。」

康納望著約翰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陣頹喪,好不容易回到英國以為能安心渡過晚年,沒想到竟然發生這種事。

「康納,若是你不介意的話,我很樂意走一趟那棟房子,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約翰誠懇地說。

「……我懂了,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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