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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必要獻花】

純白的一天。
每家每戶的門前擺著白玫瑰,當你還在櫥窗內的時候也曾看過店長這麼做,如今這個習俗改在凱米家進行。『這代表對逝者的悼念。嗯?不懂是為了什麼嗎?我想等你長大後應該會理解吧。』店長如是說。

年幼的你並不會對那種事有概念。

現在才知道即使不再是商品而是公民,在生命的最後幾秒也仍然是被當作物品看待。沒有紀念,沒有傷心,也沒有留下任何東西的離開,沒有一個人會是特別的,所以集中在這一天讓親友不要忘了他是誰。
無論是死後的處理或是紀念日打從一開始就被安排。





「什麼啊,你也懂這些禮節的嗎,還以為就只是個人小鬼大的小笨萊。」聲音來自於你的購買者凱米,真要說的話你更覺得自己是來當保母。將最後一片枯葉剪下後把手中這小巧可愛的盆栽放置在門口邊,「你這不是廢話嗎。」
連像這樣凝重的節日也要吵上幾句,簡直是每日定番改不了。

「反正,你負責注意別讓別人踢倒盆栽就好。」

「還有在我回來之前不准進廚房或是碰冰箱。」

擺放了飲料和一些平常凱米喜歡吃的零食在桌上,稍作了提醒——即使通常說了也沒用——捧上了一束大小適中的白玫瑰似乎要去某個地方。
順手就開了一包樂事,「笨萊要去哪呀,記得帶柳橙汁回來~~」

而你並不打算告知地點。
「……家庭號的嗎,知道了。」定番的嘆了口氣。

繞了點路先去和某戶人家的狗玩了一會兒,你的目的地是那家店。那個熟悉的店面在今日使用了不少玫瑰佈置,看起來精緻細膩,果然真不愧是女人那雙靈巧的手才能夠辦到的嗎?每個透明櫥窗的窗角也使用了玫瑰點綴,你所熟悉的那個位置也不例外,且過了好一段時間也出現了些沒看過的面孔。
「我回來了。」你習慣把這當第二個家。





「這不是萊拉辛嗎,你偶爾也要回來看看我和這些孩子們嘛。」似乎對只有特定節日才回來這一點有小小抱怨的店長,今天也忙碌的為孩子們做點心。自從你離開店後這些工作又回到了店長的身上。

「這不就回來了嗎。」花束隨意扔到櫃檯上後和不認識的孩子打起招呼。

「不是啦我是指非節日啊!平常就可以來看看我啊!」店長的小小抗議。

「我上次有來啊你老人家忘了嗎。」來送水。本來要送的那人突然生病了。

他保持了沉默,看來是不否認自己的年紀。
不過真要說老實話,你覺得店長看起來並不老,年齡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痕跡,容顏好像永遠不變似的。上店來捧場的男性少說十幾二十有,但店長也不曉得哪根筋不對每個都一一拒絕了。
『光是顧你們這群小鬼就有夠忙了,我才不想再顧一個男人。』

女人真的是很難參透的生物。

新來的孩子們看起來都滿可愛的啊,應該很快就會有愛他們的人買下了。你物色這些小鬼,除了幾個比較難以溝通又乳臭未乾其他都很正常,而以前就認識的孩子還留在店內的狀況都還不錯。
「你啊、今年逝節對你而言稍微有點意義了吧。」他這麼說。

是啊,意義非凡。

人死後接下來怎麼樣你是不曉得,或許去了很遠的地方,所謂的天堂。紀念已故之人的日子,說不定這一天你離他的距離比平常都還要近一些,即使不可能觸及但你心中至少感到一點慰藉。
「要這樣說我也不反對。」





那雙長年操勞的雙手卻依然白皙細嫩,而他手中拿著一張似曾相識的傳單。「是說你看過這個了吧?」傳單上是紅星的圖案,並且寫著革命與新理念相關。是的,你曾經看過。

「那又怎麼樣?」「你覺得我手上這張是誰張貼的呢?」「……?」

「你怎麼就不親自把花給那孩子呢。」

你覺得今天大概是有史以來你表情變化最大的一天。
「這是什麼意思。」夏洛特死了,被銷毀了。在那一天店內的大家都目睹他被帶離,本來想帶著他離開的你還是被眼前這位阻止。
你花了好大功夫才逼自己去承認他已經離開了的事實。
甚至就連為他悼念的勇氣都得來不易。

把傳單摺成紙飛機,扔過去孩子那邊讓孩子們追著玩。「你很聰明的所以應該了解吧。」拿出了平日偷藏起來不給孩子看到的梅酒,為兩人填滿觥籌。「雖然我也有點驚訝,不過我確實看到了呢。」

「那孩子好像活在一個你不該介入的世界。」

坐在櫃檯一旁的你一手拿起花束便扔到地上踩踏。
可能沒有哪一天能夠看到你生氣的模樣了。

——你覺得自己被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