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Author : Cecilia


【Slow Me Down】

Erik Lehnsherr x Charles Xavier
Charles Xavier / James Logan Howlett



　　在Logan到來之前，曼徹斯特大宅的一天通常會在Hank McCoy關掉廚房的燈時告終。

　　Logan還沒有習慣五十年前的世界，雖然曼徹斯特大宅像從前一樣，太過平凡太過溫暖，同時太過緩慢，這幢老房子每一處都是洋溢著溫柔氛圍的木製家具，看上去頗有年歲的大鐘仍然盡忠職守，每天早上九點鐘敲出堪稱悅耳、但對習慣在醉意中睡去的Logan而言十分刺耳的鐘聲。
　　
　　在屬於他的那個未來裡，他靴底下這條拼木走廊總是吵得他不管早晚都睡不著，他曾經被半夜偷溜下床的小女孩嚇得差點割斷對方的脖子，只因為她從另一頭的階梯直直摔下來；他也曾經被新來的變種人孩子逼得連續三天凌晨起床，只因為那些從孤兒院來的男孩子互相打賭他是不是人口販子，每天派猜拳輸了的可憐蟲到他的房門口把風，監視他什麼時候要出來提著他們去賣，最後被他一整群扛到了他們最害怕、卻是最疼愛他們的人之一的Scott跟前，嚇得邊哭邊罰寫。

　　五十年前的曼徹斯特大宅太過安靜了。

　　「嘿。」

　　Logan抬起頭來，Charles坐在他的輪椅裡，在書房門口看著他，臉上的鬍鬚幾乎和自己的一樣雜亂：「你想喝一杯睡前酒嗎？」

　　× × × ×

　　「Logan，對吧？但我不曉得你在這個世界叫什麼？」

　　Logan的視線從爐火上移開，「James，但你還是別這麼叫我。」

　　這話像是引起了Charles的興趣一樣，他揚起嘴角笑出了牙齒，「為什麼？」

　　「那名字讓我毛骨悚然，還會讓我覺得我成了個沒用的糟老頭，這裡可沒有年輕漂亮的妞。」

　　Charles大笑起來，他的眼睛瞇起來，在周圍的眼部肌膚壓出幾道彎彎的紋路，他的下巴揚了起來，笑聲聽起來真切又開心，彷彿Logan剛才說出口的是「我準備了一份禮物要送你」那樣，他真的不明白Professor X為什麼能無時無刻都心情愉快。

　　「你還好嗎，Charles？」

　　「這不像你會問的問題，」Charles抬起手臂晃了晃酒瓶，裡頭的金黃色液體和有稜有角的瓶身在紅豔豔的搖曳火光下互相輝映，看起來像是Logan老愛在睡醒時來一杯的威士忌，他愛透了被瓶身稜角折射到牆上的陽光，曾經有段時光他沒機會成天睡到渾身痠痛，只有起床之後的一杯好酒才能讓他維持精神，「原諒我得說，實際上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

　　Logan聳聳肩，「我一直覺得這問候真他媽爛透了，但每個人都愛這麼問。」

　　「每個人都愛？誰？」Charles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是真的對這個話題感興趣，「我認識的那個Charles Xavier大概是我遇過最愛這麼問的人，我不曉得他怎麼老愛對著我問。」Logan毫無隱瞞，這又讓Charles咯咯笑了起來，他倒酒的手臂因為忍著笑意微微抖動，Logan大方的接過酒瓶，讓Charles能夠倒上他的椅背好好笑一頓，另一個原因是他一點都不喜歡Charles準備的杯子，他打算把這瓶威士忌占為己有。

　　「原諒我有這個壞習慣，Logan，有時我也想用更實際的方法確認親愛的朋友們過得好不好。」Charles靠著輪椅椅背看著他，掌根靠著兩邊的扶手，手指不時敲兩下扶手，顯示他現在十分愉快。

　　「但你從來不這麼問Magneto，這是你的習慣？」

　　當他看到Charles臉上的笑黯淡下來時，Logan知道自己大概找到了問題的核心。

　　「總得有人提到他的。」Logan一把抓起酒瓶灌了一口，「你不曉得他到哪去了？」

　　「我說過了，他一向擅長控制武器。」Charles彎起嘴角，就Logan對Professor X的了解，他知道Charles Xavier總是試圖把自己的負面情緒藏到誰也看不到的地方，但顯然這個年輕人還學不會這一招──他彎起來的嘴角看上去像是被某個比他強壯上三四倍的惡漢狠狠揍過那樣，狼狽又憤怒：「他比你想得還有辦法，找一樣對抗心靈感應的武器對他來說只是小事一樁。」

　　Logan仰頭灌下一口威士忌，酒液滑過他的唇舌，熱辣辣的溜下他的喉管，Charles這時不再看他了，他的視線停駐在書房火爐裡燒得紅豔豔的火焰上，能夠和馬爾地夫海洋媲美的藍眼睛被染成了深沉的夜色。

　　「這裡沒有教授了。」他就這麼把Hank對自己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說給Charles聽，「Hank這麼告訴我，你知道嗎？」

　　「你知道嗎？他說的是對的。」

　　「對，因為他是個科學家，跟我認識的那個藍色科學家一樣。」Logan沒去在意Charles語氣中明顯的自暴自棄，他只是像個上了年紀的頑固老頭子一樣，用長長的句子表明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他雖然是個科學家，但我才是那個從未來回來的蠢貨，他說這裡沒有教授，那只是因為在我來之前，這裡沒有你的學生。」

　　當他讓Charles借用自己的腦袋前往那個晦暗無光的未來世界，Logan同樣看到了兩個Charles Xavier彼此相望──他們之間相差了半個世紀的時間，一個悲傷、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氣憤不已，另一個，卻仍然將所有的希望放在過去的自己身上，就算這個幾乎算得上孤立無援的年輕人無助得脆弱，同時傷痕累累得無法繼續前行。

　　「未來不會只有一個。」Charles的表情沒有改變，他看起來還是像被人狠狠揍過、那個人還專打他的臉，而他聽起來比起振作更像是對未來沒有任何期望的少年一樣倔強──或者用這種語氣來尋找是否有人能夠給予協助。

　　「當然未來不會只有一個，」Logan模仿著他那種執拗的語氣重複了一遍，他討人厭的擠眉弄眼，不斷調整他的坐姿，試著要坐成像Charles一樣端正的姿勢，這讓他沒被襯衫和皮衣包覆住的頸部肌肉線條更加惹眼，最後他坐回了自己習慣的樣子，手掌相互交握，放到了他的雙腿上：「但你知道嗎？我聽過未來的你說過這句話，一字不漏。」

　　「你借用我的腦袋的時候，我聽到你，還有另一個你說的話，我聽到他說希望能引導你解決更多事，我還知道當他那麼說的時候，你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這間學校。」

　　房中只有柴火被燒得劈啪作響，他們都陷入沉默當中，Logan低頭喝酒，他看不到Charles的臉，但他們多半在想同一件事。
　　
　　Logan知道早些時候他們闖進高峰會的時候，他曾經短暫失控，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才抓傷了Kitty，他不曉得那個認真得有些嚴肅的小姑娘到底傷得重不重，但肯定不會太輕，那就像好幾把刀同時砍到她──那個未來大致上就是如此，他們每一個人總是在考慮什麼時候該跟著跑、什麼時候該斷後、什麼時候該自己送上刀口，好讓更多人能夠順利離開，偶爾他們會像這樣出錯，但他們剩下的夥伴太少，少得他們只能忙著互相珍惜，而沒有時間能夠彼此責怪。

　　Charles看到了那個未來，還看到了站在他身邊的Erik，他們身在同一個地方，還為了同樣的目標而堅持。

　　「你的那個未來──」

　　「就是你的未來。」

　　「不，我不是要問那個，」Charles搖搖頭，但他咧嘴的時候總算添上一點笑意，「只是──Erik過了多久才和你們走到一塊？」

　　「我擔心你不相信我，就像連我都不相信我們還有救。」Logan和他四目相接，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少數幾次發自心底笑起來，「他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你相信嗎？他比我更常留在你的學校，當軍方真正啟用哨兵之後，他一步也沒從你身邊離開過。」

　　「告訴我你是在開玩笑。」

　　「我說過你不會相信我。」Logan表示投降的舉起雙手，「但你得知道，沒人愛看兩個加起來超過一百五十歲的老頭子成天黏在一起，就算他們是我認識最好的那類人也一樣。」

　　這是他們以Erik為中心展開話題之後Charles第一次愉快的笑出聲來，他笑得不斷抖動肩膀，他伸手抹了抹臉，就像Logan來到這個時空之後，他經常做的那樣。

　　「你知道嗎？Charles，當未來的你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就像你聽到的那樣，我打從心底不相信這會有效。」

　　Logan鬆開交握的雙手，再垂下視線看著它們，他的再生能力讓他不會老死，對他而言時間是靜止的，這讓他時常遺忘自己還是個人，只有當他不是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會知道世界一直在改變，這讓他習慣去為身邊的那些人做些什麼。

　　「但我來了，你找到了Erik，你找到了你妹妹，你還能夠使用腦波增幅器，雖然你差點炸爛你的機器。」

　　「原諒我聽不出來你到底是在稱讚我還是貶低我，但我相信你是好意，親愛的朋友。」Charles有些無奈又寬心的說，他的雙眼終於褪去了酒精和藥物帶來的混濁和失望。

　　「這還沒結束，Charles，我不相信我真的能做什麼，」Logan收起五指握成了拳頭，在他只有獨自一人的舊時光之中，那雙精鋼爪的出現曾經讓他想乾脆抓爛自己的頸動脈，這樣他就可能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不必再忍受比下過雨、還被一百個人踩過的泥地更髒亂不堪的現實，現在的他只能伸出不若精鋼爪銳利的骨爪，但Logan希望回到他和變種人學校的所有人相識之後的未來，還希望他失去的朋友和所愛之人能夠活下去，就算他得繼續忍受伸出精鋼爪時的強烈痛楚。

　　「但如果這能改變那個糟得像坨屎的未來，我願意做任何事。」

　　雖然他早就想不起來了，但五十年前──不、該說是六十年前，他見過Charles Xavier和Erik Lehnsherr一面，但Logan肯定那時候的自己對他們沒有什麼好印象，因為他對那些衣著整齊又談吐優雅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這些人總是蹲在象牙塔裡過著太過順遂的生活，對外界的慘狀一無所知。

　　但他終究是活得太久了，未來世界的悲慘和沉寂掩去了平凡世界裡才會顯現的差距，比如金錢和權力已經不再管用，因為哨兵不若人類一樣會為這些退讓，但也有些東西會真正顯現出來──比如Professor X的聰明才智和寬大胸懷，還有Magneto像頭母鳥那樣、總是過於強烈的保護欲。

　　「就像你會為你的妹妹和Erik做任何事那樣。」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