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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


【全職高手/韓葉】必也射乎(一發完結)

韓文清鬆鬆執著韁繩,胯下黑馬緩步前行,意態閒適,他的腰桿還是打得筆直,一雙深黑的眼眸錯也不錯的看著前方,便把安步當車作成了殺氣四溢。
韓文清十五歲來京城,四五年過去,旁人對他的評價從〝韓家的獨子看著不好相處〞升成了〝韓文清殺性過重〞,真正是凶名在外。不過此君在街坊百姓眼裡卻是極好的,這麼板板正正的騎在高頭大馬上,大姑娘小媳婦都樂意多瞧他幾眼,剛才去打二兩酒老板還送了斤豬頭肉,正在馬鞍下掛著。

一路穿街過巷出了城門,看見前面騎在馬上正等著他的葉修,韓文清本來的好心情全都扑愣扑愣的飛走了。

劉皓拿著馬鞭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座騎,正在繞著葉修轉圈,臉上是虛偽的讓韓文清想抽死他的笑,“葉公子出門怎地不帶從人?難道是要學府上二公子當年那樣……哈哈,是我胡說八道了,不告父母私自遠遊,大公子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品呢?”
兩個狗腿子跟著哈哈哈的捧場,葉修被三個人圍著,安之若素,還好脾氣的笑了笑:“出來散心便不想帶人了,這不,帽子被吹地上了都沒人撿,倒是勞劉兄折腰了。”
劉皓把葉修的帽子捏得變形,心裡冒火,臉上堆笑:“舉手之勞罷了,不過最近這郊外可不大太平,據說有劫財的,還有劫色的,大公子是葉相的寶貝疙瘩,要是有了個三長兩短……”

“我這個京兆尹還不知道有這等事!劉皓,你倒清楚!”一聲暴喝,劉皓驚得一跳,座騎被他一夾,人立起來差點把他顛下去,總算劉皓的騎術不是太差,手忙腳亂的控住了座騎,只是披頭散髮十分狼狽。
葉修在旁邊呵呵笑:“劉皓,帽子掉了。”

劉皓出了個醜,漲紅了臉,把葉修的帽子扔回去,匆匆退場。韓文清卻還沒完,馬鞭指著葉修的鼻子:“你搞什麼!?不是嘴很利麼,先辱家門、咒你出事,還暗諷你是依靠父蔭的公子哥,你就讓他這樣子羞辱?”
“難道我還跟他吵嘴麼,多大的人了。聖人都說了,君子無所爭。”葉修還是笑吟吟的,探手越過韓文清肩頭,從他的箭囊裡抽了支箭,張弓搭弦,“老韓,你將門武人,知道下一句是什麼?”

話音未落,手指一鬆,那支長箭破空而去,宛若流星,正正釘到了劉皓的馬屁股上。
“公子──”
“公子您抓緊了千萬別鬆手啊──”
驚馬暴跳如雷駝著劉皓絕塵而去,兩個隨從大呼小叫,葉修張望了會,放下弓悠悠的道:“馬馴的不行,和主人一個樣,丁點事就大驚小怪。”

韓文清不錯眼的盯著葉修執弓的手,這張弓通體漆黑,襯得葉修的手瓷白晶潤,如玉雕成,卻連空中盤旋的蒼鷹也能射落。收回視線,韓文清哼了一聲,打馬便走,“你也就這點本事,被近了身就任人宰割。”
“沒法子,除了射藝,我爹是不讓我舞刀弄槍的。”葉修跟了上去,韓文清瞥眼一看,葉修竟然把被劉皓揉皺的帽子拍拍戴了回去,心頭火起,怒道:“還戴著做甚!”
說完揚鞭一抽,帽子直接飛了出去,連葉修一根頭髮絲也沒傷到。

“好好好,不戴就是,干嘛這麼大火。”葉修也沒看被抽飛的帽子一眼,按轡而行,對韓文清道:“那個劉皓比咱們小了三四歲,脾氣倒大,心眼也有點,可惜都是歪的。”
韓文清冷哼一聲,“他今天也太大膽了。”
“仗著四下無人麼,再囂張,難道我還能去告他的狀?我大小是個從四品,他搶我帽子是大不敬,可又有誰看見他搶了?”不過劉皓一定不知道他爹最近被降職是葉修的手筆,否則要麼不敢惹他,要麼就是直接捅他刀子了。

“你還讓他摸到旁邊摘了帽子?”韓文清的關注點在這裡,“沒出息!”
葉修樂了,夾著馬腹,上身整個歪到韓文清肩上往脖頸間呵了口氣,跟著兩腿一夾,在韓文清發作前向前竄出一截,大笑道:“我沒出息,一會打獵你可別輸我,否則今日便在下面吧!”


※※※


韓文清小時候跟著他爹在外頭打仗,十五歲那年,皇帝點名要他進京,美其名曰照顧功臣之子。於是韓文清包袱款款,就這麼和父親再見了。
人生地不熟,中間多少坎坷都不必提,總之他現在能混成管京城治安的京兆尹,過程必定是曲折離奇的。比如一入京就認識了宰相之子。

本朝將官家子弟集中教導,時間不長,就是年紀到了便湊一湊一塊兒唸個書習個禮演個武,都是家裡教完的,只是出去走走場面交交朋友,順便考察人品。
初來乍到的韓文清是插班生,理所當然被幾個品性不好的世家子盯上了──那時韓京兆尚未能止小兒夜啼──兩邊正在僵持,葉秋拂眾而出。
謙謙一拱手,兩句話就打發了那群人。
然後對著韓文清點點頭,笑得溫文爾雅,極為標準。

葉秋是個守規矩的人,每到下課就即刻歸家,毫不耽誤,卻據說有個不肖兄長,不僅夜不歸宿,還從不來上課。
韓文清就常聽見同儕跟葉秋說,你哥太過份啦,什麼事都扔給你,以後家業是不是也給你啊?這種意在挑撥的話,葉秋聽了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微笑著說家兄很好,他可疼我這個弟弟啦。

韓文清承他的情,不過他不擅交際,兩人算是點頭之交。葉秋功課極好,寫得一手錦繡文章,射術上乘,長得好看又有個宰相爹,走到哪兒都有一群人圍著看著捧著,韓文清也不能免俗的關注他,十全十美的人畢竟不多見。
看著看著韓文清就想,若是他不要整日擺著個君子溫潤的模樣,多半會更對他胃口。
敢對著宰相子評頭論足,也就是韓文清了。

結果葉秋察覺了他的視線,有一天下了課騎著馬回家時經過韓文清面前,側過臉對著他……扮了個鬼臉。
臥槽!韓文清手一抖把鞭子甩臉上了。


隔天葉秋沒來上課。
再隔天,京城的酒樓已經說上了宰相年少有為的次子葉秋逃家、離經叛道的長子葉修假扮弟弟的段子,從父母婢子到同儕竟然無人識破,還是葉修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自己招認的。葉相暴跳如雷,狠抽葉修一頓之後直接關柴房,可是葉秋此時多半已經跑到爪哇國去了。

韓文清再見到葉秋──葉修──時,葉修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也不像扮葉秋時那樣笑得矜持含蓄、恭謹有度,他唇角帶笑,隨意的瞥了眼那些批評他的同儕,便讓人心虛的低了頭。
那時韓文清心裡就四個字:天之驕子。

天之驕子在下課後很接地氣的拉著韓文清去路邊攤吃陽春麵,一臉自來熟的說我早就覺得老韓不是常人,一見傾心,夢裡都想跟你耍朋友。韓文清只當他在放屁,心裡還是挺爽的。
兩個人便聊開了,韓文清沒忍住,問葉修為什麼要幫著弟弟逃家。

“葉秋這小子啊,大家都道他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只有我這個同胞兄長才知道,他心思跳脫,想起一出是一出,主意還大得很。他跟我說,依托父蔭沒意思,不是讀書就是交際的日子過了十五年也夠了,他要去闖蕩,出了這四面牆波瀾壯闊跌沓起伏,才不枉此生。”
“.........”韓文清無語,兩道濃黑的眉擰了起來:“孩子話,你還由他胡鬧?該綑起來打斷腿。”

“唉喲,老韓你真兇殘!”葉修嘖嘖,又是一笑,道:“有忠僕跟著,死不了,不讓他試試,又怎麼知道他一定不行?”
葉大公子吹吹噓噓的喝了口湯,咂咂嘴,又說:“何況,這兒才是天底下最易起波瀾的地方,繁華時烈火烹油,凶險處如履薄冰。葉秋既然不懂京城的妙處,就別在這扯我後腿了。”

這是交淺言深了,韓文清卻沒有打個哈哈敷衍過去,反而問:“那麼你呢,既知凶險,為何不抽身?”
“自然是為了繁華時。”葉修撈了口麵,一邊往嘴裡塞一邊含含糊糊:“不只京城,我要這天下,重現立朝時的盛世繁華。”

除了街邊醉漢,大約沒人比他更狂妄了。韓文清的腦海裡一下跑過各色句子,什麼此人如虎豹、近則噬人,什麼治世能臣亂世梟雄,總之都不是好話。葉修擱下筷子,就聽韓文清迸出一句:“你這個樣子,比之前那樣好。”
葉修挑眉看他,韓文清表情不變,一派正經:“我喜歡。”

葉修哈哈哈的笑起來,手指虛點著他,笑著說:“你啊──韓文清,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


沒有抵足而眠過的至交好友都不是真的至交好友。
葉修和韓文清是真的至交好友。

葉修今天打獵贏了,他在上面,韓文清在下面,把葉修顛得迷迷糊糊的。
葉修射術精絕,騎術也好。
這是……嗯、第二回了罷?葉修一邊喘一邊想,忽然整個人被往下一按,啊的叫了出來。跟著前面又被掐住,韓文清手上的繭多厚,刮得葉修生疼,掙扎著要他放開。韓文清莫名其妙的笑了一聲,“君子無所爭,下一句是什麼?”
“必、必也……洩……啊啊啊!”
被突如其來的頂弄撞得音都破了,葉修在韓文清背上又抓又撓,還動牙咬,誓死爭取洩的權利,韓文清豈肯示弱,抓緊他鼓足了勁頂動不休。

直弄了半個時辰才鳴金收兵,葉修只想直接睡死,臉埋在被褥裡悶著聲命令韓文清收拾善後。
“明天沒法騎馬了……讓我家派車接我,明早弄杯酒給我喝,省得他們疑心。”
“知道了。”
“對了,我射劉皓用的是你的箭,你小心他爹找麻煩……”
韓文清把溼毛巾拍到葉修臀上,啪的一聲脆響:“閉嘴吧你。”


韓文清從來沒小瞧過葉修。
時下好男風者常有,但都是養些清秀書僮小廝,自己雌伏人下的沒有。
可是他太清楚葉修的能耐了,只要葉修想,能把他吞了,吐出來再吞一遍,骨頭渣都不剩。尺有所長寸有所短,韓文清自認能打仗,而葉修就天生該在朝廷上。用葉修自己的話說,他玩得了鬥爭辦得了政事還奉承得了皇帝。
說這話時葉修才十八,他和韓文清都沒想到他還造得了反。


韓文清被關在京城的第十年,一紙詔令下來,讓他去北方進入他爹的軍隊,為國盡忠。
他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就待在京城了,今上多疑,召他入京就是要防止韓大將軍作亂,又哪會放他離開?韓文清一時幾乎以為這是矯詔了,皇帝雖然不管事,在關係到龍椅的事情上從來都很靈醒的。

“是你?”韓文清問葉修,他走得低調,除了葉修友人們一個沒邀,不快跑等皇帝後悔麼。
“是我。”葉修說,“怎麼辦的你就不用問了,你聽不懂。”
韓文清沒惱,只是一瞇眼沉聲說:“欠收拾了?”
“是又如何,你要在這裡辦了我?”葉修挑畔的揚揚下巴,荒郊野外的,他和韓文清都帶了人,只是遠遠趕開了。

韓文清還真想辦了他,可是辦了又如何呢,這一去就是千山萬水後會無期,也許他死在沙場上,也許葉家明天就被夷三族,誰又知道。再多說什麼也只是徒增別情。
韓文清不是膩歪的人,葉修更不是,把煙管都拿出來點上了,吐了口煙說:“你知道你爹現在在做什麼?”
“剿匪。”
“屁的匪。”葉修面無表情,鋒芒內斂:“不過一群活不下去的農民,要把人逼死,還不許人死前反咬?”

韓文清臉色更陰,他身在京城,清楚本朝的局面爛到什麼程度,也不開口,只等著葉修說話。
“歷來亂國者,不外權臣、宦官、外戚,我們趕上了好時候,三個都碰上了。”葉修說,他爹就是個權臣,“外戚干政,宦官媚上,皇帝是什麼樣子不提也罷,權臣有權,偏偏什麼都不敢做。”
“這不能怪葉相。”韓文清開口,“宰相也不能違背君王,葉相年高,更怕遺禍家人。”

“我知道。”葉修執著煙管,眼神柔和了些,“父親有心無力,最近倒是管我管得挺嚴,要幫我說親了。”
韓文清吃了一驚,竟然說不出恭喜,大廈將傾,大節難保,個人小節上,又是注定不能與心意相通之人在一起,滿心鬱結,總算他性情沉穩,一句你大爺的才沒有脫口而出。

“別這張臉啊,老韓,看得我都難受了。”葉修拿煙管敲敲韓文清,催馬在韓文清身邊繞了一圈,一臉高深莫測。
“有屁快放。”韓文清沒好氣,從他出京到葉修成婚,他肯定葉修胸有成竹,就是吊著不說。

“皇帝失道而百官噤若寒蟬,這是制度有錯。有能之人被世家壓制不得施展,也是制度有錯。這男子只能和女子成親而且不得不成親……唔,制度沒錯,就是對咱倆大大的不利。是吧老韓?”
葉修把煙管往手心一敲,湊到韓文清耳邊:“你能打仗,你爹有兵,該干什麼不用我說?我呢裡頭拖著婚約,外頭攪著黨爭給朝廷扯後腿,等你回京城,我們來做那個制定規矩的人。”


私語耳畔,聲調從容,說的是誅心的話。
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亂世。


FIN.


偶爾也想yy一下搞政治的葉修大大2333333
這個不爭那個不爭,但是愛情也好理想也好,總有個東西是你必須去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