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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命の糸【試閱】

  自從同意成為戰力一分子那刻以來便必須遵循制定的簡單規約,他住進不算寬敞的個人房間;整體環境滿溢舒適清幽,從拉窗往外眺望也能望見綠樹自然景緻,要論缺點毫無可挑剔之處。但、即便在此獲得暫時穩定安逸,身側仍舊烙下不慣空缺;是與人同住習慣帶來無法遞補的沉寂、又或者缺少慣有招呼語調,入眠之際不自覺以淡淡口型朝向周遭空蕩傾訴無聲言語——『兼先生、晚安。』

  由落寞相伴渡過數日數夜,在適應嶄新生活的同時理解此處並非僅有戰鬥這麼單純。這副擁有溫度的軀體不像冰冷刀身原樣浮出各種欲求,髒污需要潔淨;疲累需要休憩;飢餓需要飲食,現下便是迎合其一需求的固定時段、也是交番輪替的制約。

  借助木枝燃燒的爐灶散發高溫,鍋具盛裝的香噴菜餚跟隨滾煮逐漸沸騰,銳利銀質刀具切細食材為得適時添加風味與鮮豔色澤,一股拉動食欲的濃郁香氣充盈空氣之中。專注費神的堀川國廣淺呼口氣拭去額際浮出的薄汗,他取出潔淨食器擺放等待料理熟透盛裝;為得不浪費分秒而拿取當天採收的豐碩果實作為餐後水果,銳利刀鋒縝密削去保護作用外皮、裸露而出的綿密淺色果肉沁出多汁香甜。

  將果肉俐落切片再重新探拿另一顆進行削皮,無意之中浮升那副因不去皮而嫌麻煩賭氣不食用、最後彆扭接受餵食而暗自滿足的模樣光景;嘴角雖自然而然地勾動帶趣笑意、心思莫名感到五味雜陳。那席存在於分離之後過得是何種生活、往後又過得如何?他不否認很想得知那抹殘留希望的祈願是否傳遞至內心深處、是否又無情促成單人孤獨去對抗陌生的殘酷現實。

  一條壟長不斷的鮮色果皮意外斷裂垂下、痛覺承受分神牽動的劇烈刺激,短把刀身好似填補空格般給予異端答案,留存於手指肌膚的裂口滲出赤紅血液,淚珠般凝聚痕跡往下滴落為土色地面增添異樣微潤。

  「堀川……還好嗎?」

  「啊…不要緊,只是無關緊要的小傷口。」

  身著深色洋式衣裝的纖瘦身影恰巧捧抱沉重竹簍邁步踏入。
  透澈紫藤色瞳眸看似毫無感情、隻字片語卻清晰挑起關心之意。即使他搖頭努力示意不需擔憂,拿持手中的鋒銳刀具仍被取走、那道偏深傷勢進而被凝視關注;不顧疑惑叫喚的步伐沒有滯留逐漸遠離。咕啵、咕啵,恢復沉寂的空間殘留細碎烹煮之聲,被留下的堀川國廣深感疑惑而顯得不知所措,但無法再繼續耽擱時間讓等待用飯的人等忍耐飢餓。

  他率先抽拿布巾擦拭地面透出微量血味的赤點,再暫且粗淺包裹手指拿持湯勺舀起些許品嚐味道,味蕾不猶豫地接受調和沁出的溫潤滋味。單手掀開現時冒出白煙、作為蒸飯使用的純木色調桶蓋,以飯匙於各個圓碗添入飽滿米飯、再以筷具於各個小瓷盤添入小菜;處理過程不到一半,原先離開的少年拎拿樸素方形盒物返回,連同身後跟隨另一名面容極為相似的人影。

  「凡事得小心啊,夥伴。有任何困難、任何困擾的話隨時樂意聽你說喔。」

  突來拍肩舉止緩和忙碌帶來的緊繃,眼前另一雙相同紫藤色澤盈滿溫和;不需揣測多餘理由、應是為得幫忙接手而被叫喚前來。凝望盛裝菜餚的食器開始被挪移至各個單人份量方盤;空蕩湯碗逐一被注入溫熱湯液,而他則是被拉往一旁——沾染刺鼻消毒藥液的柔滑棉棒一點一點觸及傷口、刺痛帶來反射微縮應對,接續厚塗一層冰涼膏藥、最後覆上純白紗布細密捆繞數圈,小巧纏結代表包紮步驟完結。

  「謝謝,非常抱歉造成多餘困擾。」

  言語夾雜造成額外困惑的誠實歉意,看不出思緒的面容搖頭表露不在意,只見那雙手將用具收拾之餘也加入幫忙行列;他也不再猶豫的與骨喰藤四郎、鯰尾藤四郎二人一同分工將多份餐食搬運至膳堂空間。匆促慌忙雖無形壓迫精神、遭受熱絡招呼的鬆懈沁出來到此處初次敞開心房的真正笑意;感覺不壞,他也該融入這份屬於全體、又屬於個人的新式生活。

  利用空閒時分邊閒聊邊用完午膳,無法給予實質助益的他只得作簡單清掃便離開廚房。
  回到個人房間的堀川國廣將身著簡便衣裝更替為正式洋服,剛巧扣完襯衫排釦之際,突來被拉開的障子顯露熟悉身影、也傳來熟稔呼喚聲調;『大和守安定』——過往屬於沖田總司的佩刀,基於新撰組緣由層面很常碰面。蒼藍眼瞳、衣著樣貌倒映持有主人相似之處,也反應那股仍舊存在不消逝的隊士精神,這點不禁激起內心那股隱密燃燒的鬥志。

  「分開許久難得還能在這裡碰面,要來較量一場嗎?我可不會放水的喔。」

  「咦?大和守先生只邀我嗎?不邀加州先生一起?」

  「笨蛋,誰要浪費時間邀那傢伙,輸了還會囉嗦計較。」

  整個人被毫無婉拒空間的力道強行拉出房間,他無奈順手拎拿置放刀架的佩刀迎合跟隨;步伐穿越壟長簡樸緣廊、穿越飄落花瓣的典雅庭院,毫無界線般空蕩寬闊映於視界之中,眼前這片土地確實是最不需顧慮、最好發揮實力的適當範圍,因此才被安排對練較量的固定場所。

  彼此遵循禮儀拉開些許距離互相躬身,在他要將銀亮刀身抽出刀鞘時、制止手勢早一步按住壓制,一條柔滑深色布條矇繞雙眼、細碎輕擦帶動未知疑惑,而解惑的簡潔理由下一秒滲入耳膜——『機會難得,矇眼也能測試反應的銳利度有沒有下滑。』

  接收顏色、輪廓的視覺被全數矇蔽,唯一能夠依靠的剩下聽覺、嗅覺與知覺;一點點動作、一些些動靜促使感知更加敏銳,瞬間襲擊而來的強烈風壓讓他反射閃避,同時不再思慮的抽出刀體預備迎擊。吭、承受碰撞的銳利刺耳之聲扯裂平靜,擅於輕巧行動的他隨即挑開趁此間隙向前突刺,不意外地相擦抵碰堵塞獲取優勢的機會。

  宛如熟知性能與方式般毫不退讓,居於劣勢要尋出破綻有一定困難。
  他咬牙承受相較前刻略加急促的激烈攻勢,給予堅決抵制的力道浮出吃力晃動、也牽連手指傷勢硬生裂開,潔淨紗布逐漸被赤紅擴染不定痕跡。堀川國廣內心暗自浮起往外分歧的異樣質疑,他感受到起初對方的攻擊方式摻雜認真思考、現下多了份違和濃郁急躁,彷彿現下交手的對象並非『大和守安定』本人。

  伴隨一絲莫名塵土氣味、肌膚傳來同調鬆黏感觸,頸脖被稱不上傷害作用的絞緊溫度禁錮;此種攻擊方式讓他頓時失去冷靜的心生驚愣、抵抗也瞬間因分神削減,拿持的鋒銳刀體無意之間被擊落於地。不再交鋒的沉靜僵持只維持短暫分秒、失去附著的柔暖溫度表明對方已撤手,取而代之的是拘束布條被挑開,擦身而過的距離與輕拍頭顱舉動夾帶一絲熟悉典雅香味。

  他無法仰制衝動的轉身凝視不遠背影——那絲烏黑色澤長絲、那席代表新撰組意味的羽織隨同微風繪出浮動弧度,而側頭朝向他注視的瞳眸沁出相同藍綠色調,唇角勾勒不知是戲弄、還是單純迎人的淺笑弧度。

  佇立前方無疑是日思夜想、無時無刻在意擔憂的『和泉守兼定』。
  是夢?還是虛幻?他僅是向前邁出數步,停滯地、沉默地探手觸及那抹極近輪廓。

  ——『兼先生,如今我還能擁有待於你身旁的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