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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袖因手指翻轉摺起,經短暫的布料磨擦聲後固定於肘,手臂上淺淺覆蓋的肌肉,隨著擺弄酒瓶杯子的動作拉出線條。暈黃燈光下,玻璃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響,酒香飄散而氛圍如此醉人。

  如果這是開始而非結束就更好了。

  黃少天半伏在吧檯上,好似無法對焦卻又專注的雙眼,盯著不急不徐收拾殘局的人。

  「要幫忙嗎?」

  「別搗亂。」

  「我怎麼搗亂了?」

  「你醉了就搗亂。」

  王杰希瞅了眼左後方,像在確認對方還安分處於原地般。

  「待會怎麼回去?」

  「唔……」唇瓣淺含杯緣,傾斜,冰涼的檸檬水滑進喉嚨:「等我清醒點後再叫車吧。我現在頭暈地只能按電燈開關了。」

  按鍵聲後,白熾燈光取代原有的昏黃。眉頭微不可察地挑起,王杰希轉身繼續收拾,食指自吧檯角落勾起方才一直找尋不著的抹布。

  細碎的笑聲傳入耳畔,他倒也不覺得惱,只是察覺自己未必比黃少天清醒多少。

  「王杰希你比較喜歡琴酒還是蘭姆酒呀?」

  他將桌上最後一滴水珠擦去,掛好抹布,然後走向那個在眼前擺上四瓶酒、兩酒杯的人。

  「張佳樂忘帶走的。」見王杰希拿起一旁的白色卡片翻看,黃少天喝了口檸檬水,續道:「Truth or drink? 聽說是國外節目最近流行的遊戲,和真心話大冒險差不多,兩人輪流答題,答不出來就喝一杯酒。要玩嗎?玩吧玩吧,就當是陪我醒酒。」

  「那你是打算都選真心話,還是不打算醒酒了?」

  王杰希打開櫥櫃,乾淨的湯匙挖了一勺蜂蜜,輕轉勾起細絲,連著湯匙丟進黃少天那杯喝了半天,還是八分滿的檸檬水裡。

  他攪了攪,捧至嘴邊喝了口,滿是笑意的雙眼看著那個人坐至身邊:「我打算都喝這杯。」

  王杰希不置可否,只是整理好手上的卡片,放到兩人中間:「遊戲對象是前戀人,我們算嗎?」

  「Summer fling? 算吧。」

  「我還以為是秋天。」

  「我知道、我還知道是三年前的秋天呢!那就是個比喻你懂不?才剛回國呢,別這麼快把洋文技能刪掉好嗎?」

  「三年了啊……」

  「是啊是啊,正巧現在也是秋天,還可以說是分手三周年紀念。」黃少天倒了杯白蘭地推過去,自己則是舉起馬克杯。

  「敬你。」

  杯與杯,相觸,分開。

  一口乾了餘下半杯蜂蜜檸檬水,黃少天豪邁將杯子推至一旁,笑道:「開始吧。」

* * * * *

  「第一題,我們是怎麼開始的?這我能答啊,在某人因為入取通知下來而喝茫的那天晚上,被人趁亂搞了嘛。」

  黃少天自顧自答完便將卡片扔一邊去,而王杰希只是放下手裡空了的酒杯,接著拿起下張卡,念道:「我們現在的關係是什麼?」

  「當然是朋友啊!嗯,還不到摯友吧,雖然我們認識也快十年啦。」黃少天在心底數了數絕對能稱上摯友的喻文州和鄭軒,又想了想葉修,雖然跟前兩者互動方面有點不大一樣,但也算是交心至上。

  而王杰希,似乎感覺還不到那,但又比朋友等級的張佳樂、方銳等,與他更加……要怎麼說才好?更加親密些?

  「不算摯友,但還是比朋友高些吧?王杰希你覺得呢?」

  「題目問你呢。」

  白色紙卡於指尖翻轉,如魔術師的撲克牌般有那麼一瞬花了黃少天的視線,他眨了眨眼,最終將答案定在朋友二字上。

  「我們為什麼分手?」他笑了聲,想起那本約定持續兩月,卻在過不到一半時間,就讓自己強行終止的戀情:「因為我是混蛋?欸,我怎麼覺得你的題目都特別好答啊。」

  黃少天帶著自嘲抬起眼,卻見對座之人緩緩倒了杯蘭姆酒,輕抿而後仰頭喝盡。

  與想像相異的莫名詭譎感,使他有些不安地開口:「喂。」

  「規則不是不願意回答就喝一杯嗎?」平穩的聲線重述遊戲規則,而他一切行為舉止都只是遵守著走。

  「……你第一題也喝了。」

  「是。」回應得坦蕩。三杯烈酒下肚躁動了血液,王杰希單手解開領口兩顆扣子,微泛水氣的眸映入黃少天皺起的眉眼,莫名被人取悅而勾起唇,中指淺壓問答卡片,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你敢喝放在我身上的酒嗎?不敢的話就要罰喝兩杯。」

  「嗄?」突然轉變畫風的問題讓人措手不及,也悄然打散那份凝結的空氣:「這什麼鬼啊?放身上是什麼意思?」

  黃少天拿過紙卡,重複閱讀後又正反翻轉兩下,還是沒搞懂題目的指示為何?

  「難不成是放鎖骨上嗎?就蘇妹子他們之前在群裡玩的那個。」

  他欲詢問對方的意見,卻見王杰希早已倒好一杯威士忌,放在掌心上伸過去。的確,這也是能解釋為放在「身上」的酒,不過……

  「我說你這樣挺像在餵貓啊。」

  腦海裡忍不住浮現某日的視訊裡,對方幫他夜不歸宿的室友照顧貓時,就是把化毛膏擠在手上,然後往牠嘴邊遞去後被舔盡。

  「一杯還是兩杯?」

  「一杯!」

  一股由來不明的氣卡著喉頭,黃少天也是拗,彎腰前傾便咬住杯緣下拉,飲盡杯酒的時間不過頃刻,卻也足夠他甩上好個眼刀子給輕笑出聲的人。

  「如果世界上只剩你我兩個人,我們會在一起嗎?」

  「會啊。」

  「為什麼?」

  彷彿都是反射動作似的,一方於秒速內答出,另方緊接著提出反問。

  對上的視線如膠定著,黃少天張了張嘴卻未曾吐出一語,好似想收回那不經思考的提問,卻又似想知道答案般闔上唇瓣。

  那人卻只是靜靜盯著他看,眼眸黑得像什麼也不參雜,卻又如同包含了一切能道盡的、不能道盡的情感般。

  就像那個夜裡一樣。

  勾得他思緒混亂一片,偏離計畫的、什麼也不考慮的,抓住了機會便只想和對方在一起。

  抵死纏綿。

  縱然只是短暫如花火散落的片刻。

  或許是方才喝下的威士忌關係,黃少天總覺得喉頭熱辣得緊。

  「你不會嗎?」

  「我……會吧。」他的眼神飄移了一下,卻不知是猶豫還是逃避:「如果只剩我們兩個的話,好像沒什麼理由不在一起?呃,等等、是不是哪裡怪怪的,邏輯思考順序似乎不太對,我想想……」

  「總之就是達成共識了。」王杰希抬手示意,與黃少天交換了一個擊掌,而後順勢拿起下張紙卡。

  「你最懷念我們交往時的什麼事?」

  方才透過掌心傳來的熱度讓黃少天有點分神,指節彎曲,自指腹到指尖的摩娑兩下,這才緩聲道:「親吻吧。」

  「……」

  雖然不算是深思熟慮後的回答,但黃少天自認那也是個回味過來不會反悔的答案。然而,王杰希的沉默卻使氣氛莫名尷尬起來。

  「幹嘛啊?我又不是說你什麼感動人的小動作還小日子的,男人的話注意力在身體接觸多正常、很正常的好吧!」

 王杰希換了個坐姿,原本搭在檯面上的手微撐下巴:「我想,一般男人這種思考模式下會說做/愛。」

  「啊、哈哈,那也是滿懷念啦……靠你笑毛笑,下一題下一題!」

  「下一題是換你問。」

  「我知道!」

  黃少天做了個惡狠的表情,大動作抄起下一張卡紙,然後見識到了所謂沒有最尷尬,只有更尷尬的瞬間。

  你自/慰時有想過我嗎?

  「臥槽!這問題太沒下限了!分分鐘被廣電總局約談的節奏啊!喝吧喝吧喝吧,你喜歡哪瓶?白蘭地?」

  王杰希瞥了眼被黃少天如燙手山芋丟過來的卡,如對方所願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只見黃少天鬆了口氣,一路急躁的情緒轉瞬間恢復常態。

  於是他輕啟薄唇。

  「有。」

  「咳咳咳……」一時氣轉不過來的嗆咳。

  但這也算是他自作自受。黃少天摀著咳紅的臉,心想。

  他就不該忘了王杰希這人從不是任由他拿捏的。

  搞出這場戲的罪魁禍者卻是神態自若,繼續下個問題:「你覺得十年後,我們的關係會變成怎麼樣?」

  這會倒成了黃少天沉默的場合。

  一般分手後還是朋友的戀人是如何的?是就這麼維持朋友關係,不鹹不淡過完一生,還是隨著年歲漸行漸遠?

  然而無論他們將走向哪種結局,都不曾是他所希望的。

  「我要蘭姆酒。」

  「嗯。」

  沒有豪邁的乾杯,黃少天只是抿著,緩緩地、小口地品嘗,品嘗酒精滲入血液的麻痺感。

  那時的他太年輕,還沒想好該如何與對方過生活,塗塗改改著未來的藍圖不敢輕易定案,卻又如此容易敗給一時的衝動,手都沒有牽上,便墮入慾望牽引的深淵裡。

  而黃少天不曾也不敢揣測王杰希的想法,自始掌握著那段關係進行的節奏,不論是開始還是結束,都未有他方提出意見的餘地。

  現在想來,那時的王杰希倒像是他說什麼便如何,順從得不可思議,也就令人無從得知他的態度究竟為何。

  「你後悔過和我交往嗎?」

  手指於酒杯邊緣滑動,沾濕的指尖感受酒精蒸散後帶出微涼。王杰希看著手裡把玩的玻璃杯,耳邊安靜得彷彿能聽見黃少天吞嚥酒液的聲音。

  「沒有。」

  「唔。」他放下空了的杯,看著王杰希拿去最後一張卡片,垂眼道:「謝謝。」

  視線突然模糊起來,像是酒勁上來的前奏。黃少天估量了下自己現在的情況,想待會還是跟對方再要點檸檬水醒酒才是。

  「最後,為了今日的相聚親吻一下嗎?」

  不似詢問他方的句子,倒像是和遊戲參與者說的話。

  「所以,這要我們兩個人都喝嗎?」黃少天歪頭,抬首問對座之人,而下顎展露的弧度,卻恰好合了王杰希扣過來的手。

  在那段不足一個月的關係裡,不論開始、過程還是結束,都能抓出大把讓黃少天後悔的地方。

  唯有親吻這麼一件事,何時憶起都令他心動不已。

  唇瓣相接的柔軟,觸碰摩娑而傳遞著溫度,交纏綿密好似所有情思都能細細織入其中。

  分不清楚是酒精催促體溫升高,還是血液的燥熱促進酒精的揮發,缺氧而生的喘息夾雜淺弱低吟,保持不了平衡而下滑的身體讓王杰希伸手攬住,使力拉近便直接將人安置在腿上。

  「嗯……」換不完全的氣再度被吻斷,水聲斷續,掃過上顎的舌尖發癢入心,順著脊椎一節節撫摸而上的情熱更是混亂思緒。

  水氣暈染的雙眸好似一眨便能落淚,被放開的雙唇帶著發燙的溫度輕含住耳垂,而後緩緩做出重複上千遍的形狀,帶著黃少天特有的軟調輕道。

  「杰希。」

* * * * *

  休假的早晨總使人慵懶,而惱人的鈴聲想當然爾是最不受歡迎的。

  黃少天的手機是有設定號碼篩選的,所以能在這情況下使鈴聲響起者屈指可數,他抬手摸了摸床頭櫃,虛抓著手機滑開螢幕。

  「唔。」

  「還在睡?雖然公司放你一星期的假,還是要保持良好生活作息啊!給你個機會改進啊,我那個音樂節目你知道吧?受邀嘉賓班機延誤不能來,沐秋清晨又突然腸胃炎。現在是亂成一片,嘉賓問題還在搞,但主持部分我想就找你來救場,行不?」

  ……

  「少天?」

  平穩的呼吸聲自胸前傳來,王杰希接過了壓在黃少天耳上的手機。

  「他在我這。」

  聲筒對面翻動紙張的刷刷聲微妙地停了半拍。

  「唷王杰希,歡迎回國啊,昨晚有工作不能跟著接風抱歉啦。」葉修朝片場工作人員交代了幾句,才又回到線上:「你那我記得離片場挺近?」

  「車程半小時。」

  「行,那你十五分鐘後再把少天挖起來,讓他打給我。我先忙去,掰。」

  葉修掛得俐落,多年交情下來的王杰希也是習慣了,手指輕滑解開黃少天的手機屏幕,鬧鈴調上十五分鐘後響起。

  行雲流水的動作,自然到讓人腦筋轉過來後,便發現其中的不自然。他頓了頓,再度點開鬧鈴,刪去新設的提醒。

  十五分鐘後,屬於王杰希手機的鈴聲響起,他反手按掉,起身之刻肩頸卻纏上兩條手臂,力道雖然不重倒也足以令人低首。

  「你要遲到了。」

  未拉緊的窗簾使光線進入室內,黃少天緩緩眨著眼,迷濛的不知是睡意或者親吻所致。王杰希耐心地等著,待得褐眸逐漸清澈,頸上的熱度也隨之離開。

  「我沒答應他吧?」

  「掙扎有意義嗎?快起來。」

  被人一掌打在尚痠軟著的腰上,黃少天唉了聲,當然沒有得到半點同情。他也不在意,習慣地走進房間附帶的浴室,讓真正的房子主人到外頭那間梳洗去。

  場景如此熟悉,彷彿重蹈覆轍一般。

  昨日的衣服是不能穿了,時間上也來不及回家拿。他倒想直接跟王杰希借,卻讓人告知以前的衣服沒丟,讓他自己找去。

  這正常嗎?

  不正常吧。

  「大概清楚了,嗯,我這幾天都沒安排事,詳細等等過去跟你談……什麼?要我跟文州說?我靠,你個破壞我出鏡率的人還要我自己去說,有沒有道理啊你!……別以為我愛的那家蝦餃跟奶黃包就能收買我,喂、喂!」

  給人掐斷的電話讓黃少天氣結,甩了甩手裡的衣服,視線轉向靠在門框輕啜檸檬水的王杰希,問道:「我很好欺負嗎?」

  對方沒有回應,兩眼掃過床上散落的衣物跟配飾,道:「我很好欺負?」

  知道眼前如風暴掃過的景象,非是那人一貫整潔標準的黃少天輕咳聲:「我會負責整理啦。」

  「我懷疑你有沒有時間。」

  單手拉順毛衣下襬,另手對鏡整理亂翹的髮:「我錄完節目回來總行了吧、咦?你也要出門?」

  見王杰希打開衣櫃挑了件休閒襯衫換上,黃少天疑惑道:「你不是下午才要去探高英杰的班嗎?雖然他今天跟瀚文合作的MV是拍一整天就是。」

  「我開車送你過去。」

  「喔、謝啦。」

  怎麼也壓不下去的髮,倒是輕易被人以手梳好。享受他人服務的片刻,黃少天低頭看了看那一絲不苟扣好的領口,順手就把鈕釦解了開來。

  理直氣壯的神情如星閃爍,笑著解釋亦或辯解開脫:「小孩看到你提早去還不嚇壞,打扮輕鬆點給人壓力會少些,不用謝我了。」

  只怕這反而是造成雙重驚嚇。王杰希掃了眼提供建議像陷害一般的人,丟下「安分些」三字,沒讓人把建議自己早上去探班劉小別的想法說完,伸手便把黃少天抓出門。

  知道葉修那準備了早餐,王杰希也就只沖了杯蜂蜜水給人帶車上喝。無所事事的黃少天窩在副駕駛座上慢慢喝著,昨晚雖然酒飲得不算少,頭卻也沒怎麼疼,反倒挺精神,精神到隱約想起他剛剛似乎、好像、可能說了晚上還要到王杰希家裡去。

  作死啊……

  留宿的話肯定又更作死了,他怎麼老喜歡作死呢?

  穿著從王杰希衣櫃順來的寬T恤、窩在王杰希的床上、身邊還坐著一個王杰希的黃少天深刻檢討著自己。

  話又說回來,這倒是他第一次在對方家裡卻什麼也沒做──雖然還沒再次出門就不能下定論,但應該也差不多了。

  這算什麼?突破?轉折?還是警訊?

  他看著王杰希手上的筆勾劃完最後一線,利落將記事本闔起,收拾整齊放到桌上,像是預料到自己接下來的動作般,順著姿勢便攬住自己的腰。

  「晚安吻。」

  黃少天笑著舔弄閉合著的薄唇,預想也試圖將氛圍導向旖旎,就如同以往般,沒有改變,也就能維持平衡下去。而唇舌交纏的幾度攻防下,逐漸喪失主動權之人,也再難以照著自己獨自寫下的劇本走。

  被吻到濕潤的不只雙唇,還有被淺淺薄霧覆蓋的褐眸,透過水氣映出身上人的影子。

  「睡吧。」蜻蜓點水的一吻收尾。

  還算溫馨,但也挺危險。

  見對方是打定主意不再讓自己持續下去,黃少天緩和了呼吸,小聲卻平穩問道:「欸、你以為我們當年是怎麼開始的?」

  王杰希深深地看了黃少天一眼,徐徐回應:「至少某個晚上從來不在我的選項裡。」

  「那為什麼分手?」

  「你說呢?」

  貼在頰邊的髮絲讓人勾至耳後,他側過臉將自己貼上溫熱的掌心:「我怕……自己沒有準備好。」

  縱然曾想過最糟不過真的是Summer fling,但明知王杰希個性的他也只是想想,而從未如此當過不願前進的理由。

  真正令他止步不前的,是擔憂家庭、事業等隨便一提都可能造成他們跌撞的未來,是否將消磨掉彼此的情感,最後淪為彼此心中那位曾牽過手的戀人。

  那時的他想,一旦開始了就要好好和對方走下去,卻在還沒鋪好確定能走到底的路時失守。而他始終不敢把手牽上,只因過分擔憂可能鬆開,然後再也牽不回去的終局。

  「三年足夠了嗎?」

  他抿唇。

  「我不知道。」

  而他卻是揚唇笑了聲,低首吻開皺起的眉間,最後落在輕顫的眼睫。

  「你不足夠的部分,我會補齊。所以,若以後有我沒準備到的地方,就交給你了。」

  不只黃少天,那時的王杰希倒也是青澀,只是前者躊躇的是自己,後者困惑的則是對方。然而,感情之事從來不是一方如何努力便能完善,相互倚靠、相輔相成,當下的這一秒始為緊扣十指的機會。

  而他這三年來也並非傻愣著處於原地踏步。

  虛環著王杰希肩膀的手圈緊了些。

  「早上整理時看到張佳樂那些紙卡還有別的。」唇瓣下移貼在跳動的頸脈上,王杰希仔細感受那稍快的頻率:「是給現任戀人的。要玩嗎?」

  緊緊依著的胸口傳來與自己幾近相同的心跳聲,黃少天輕淺地呼息,安靜了會,然後忍不住低笑出聲道:「好啊。」

* * * * *

後日談:

  那段過往,說好聽點是青春絢爛的summer fling,說難聽點就是一夜情的延長版,而他們倆確實都在那時扮演好「體貼戀人」的角色。例如從未在彼此身上留下痕跡,也從來沒有縱慾過度而起不了身的情況發生。

  為了彼此的工作需求嘛。尤其是黃少天,向來是好友圈臨時救場的第一選擇,就算是在休假放縱的期間被抓來,也不像多數人一般亂糟糟難調整狀況,永遠精神良好、體力倍兒棒、身上乾乾淨淨不會讓化妝師遮瑕遮cry、咳……

  雖然除了某幾位知道些黑歷史的人外,大部分人都只是調侃因為黃少天沒有戀人,也沒有「私生活」才能如此就是。

  然而現在的重點是,黃少天有了戀人、真正意義上的戀人。

  那些小說電影是怎麼說的?床伴與情人的纏綿是不同的。

  肌膚相觸的熱燙、獨佔和擁有、心意相通、柔情似水、溫和體貼……

  個鬼啊!

  由於主臥床鋪得到了首次能被稱作凌亂不堪的稱號,而被安置在客房的黃少天瞪著還紅腫的眼,把微博蘇沐橙正巧轉發上首頁的一則電影語錄給屏了。

  「嗷……」也是沒想過這樣小的動作,還能拉扯到不少肌肉,沙啞的嗓子替痠疼不已的身體抱怨了聲。

  縱然半掩的門外不停傳來他喜愛的甜粥香味,但黃少天現下只想把自己埋在被窩裡,哀嘆電視劇都是騙人的,總有一些不能公開於世的風險未曾被揭露。

  當理想是詩情畫意用上各種朦朧濾鏡,現實總會顯得殘酷不已。說好的柔情纏綿,就只是被某人狠狠地摁在床上、之類的地方,慘無人道的、泯滅人性的、操哭。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