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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共騎》

一踏進馬場，濃重的動物氣味迎面而來。
伊格西穿著久違的工作服，拖著鏟子和水桶慢吞吞的來到柵欄前，馬兒在工作人員的牽引之下都已經到了別處去逍遙，徒留滿地吃剩的草料以及排泄物。
他盯著眼前的景色不禁替自己等會兒的粗重活感到疲累，但誰叫他一份報告拖了兩個月才交呢（但是他得替自己辯解一下，那是因為那任務是從別人那裡接手的，前面的部份他根本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梅林沒把他大卸八塊拿去餵狗就不錯了。

直到今天早上，當他抱持著可以來跟馬兒們進行親密接觸的愉悅心情來到位在鄉間的金士曼馬場時……這才發現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般輕鬆愜意。他回想了一下，當他事隔多天終於出現在總部遞交報告時，看見邪惡的魔法師朝著他面露微笑，告訴他遲交報告沒有關係，倒是組織的馬場負責人需要請假回家一趟，臨時缺人手不知道加拉哈德有沒有空能去幫個忙的時候，伊格西發誓他看見梅林眼尾閃著異樣的光芒。

雖說清理欄舍本就是照顧動物的重要一環，伊格西也不是那種只顧著跟寵物玩耍卻不願意照顧的那種類型。平時在家裡JB的一切大小事都歸他管，真要說的話，哈利才是那個只需要負責陪玩即可的人。

只是當他認命的一腳踩進混合著馬匹排泄物與不知名物品的濕軟地面時，仍然不免咒罵了幾句要是被梅林聽見可能會被發配南極與企鵝作伴三個月的小小抱怨。

——臭光頭。

他奮力的鏟起一堆糞便，接著將它們丟進一旁的桶子內，等到桶子裝滿後，他拉起推車將他們堆到農場的定點準備做成堆肥。接著回到終於見到原本地板的柵欄內接起水管刷洗，空氣中瀰漫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味道，他想起小時候跟媽媽到動物園去玩時，還曾經大言不慚的說想在裡面工作。現在的他只想敲敲四歲時的自己的腦袋，告訴他別傻了，你不會真的想在那兒工作的。

——梅林這個、這個、每天坐在電腦前吹冷氣的王八蛋。

氣喘吁吁搞定欄舍鋪上鬆軟清新的新鮮草料後，整個環境煥然一新，伊格西靠在稻草堆上灌下冰水。天啊，這活真不是人幹的，這些工作人員們簡直比特務還要辛苦，一天的勞動量簡直比三個奪還任務還高。

可他還沒休息多久，馬場的代理負責人菲莉帕就將出去溜躂一圈的馬兒帶了回來，並且以一副輕鬆悠閒的口吻麻煩伊格西照料一下眼前這匹高大的優雅生物。
「潘蜜拉就交給你了，她雖然有點小脾氣但是個美麗的淑女，是不是呀。」菲莉帕揉了揉馬兒的鬃毛，將韁繩交給了伊格西。「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沒問題，」他牽過潘蜜拉，看向她美麗深邃的棕色眼珠，「我們會有個美好的午後的，對吧？」

馬這種上流社會拿來炫耀身份的小寵物不是伊格西能夠負擔得起的，他對馬的了解不多，但就算如此，他依舊看得出面前毛髮光澤滑順、體態優美的母馬是匹相當優良的馬兒。
他輕撫那在光線下閃閃發亮的鬃毛，手掌滑過牠那結實的肌肉。潘蜜拉的眼睛水潤潤的望向他，低頭嗅了嗅伊格西的味道，發出淺淺的嘶鳴聲。
「嘿，女孩，讓我們來把你弄乾淨。」伊格西說，而馬兒遲疑了一陣子後，乖巧的邁開步伐跟著他進了清理室。
可就在他開始替潘蜜拉清理蹄鉤和刷洗身軀後，他開始懷疑被菲莉帕稱之為淑女的潘蜜拉是否對他抱持著敵意。馬兒並沒有攻擊他，反倒是時不時對他來上一點點惡作劇。
「你不抬起腳我沒辦法幫你清理啊。」伊格西無奈的站在牠身旁，對於不肯配合的潘蜜拉束手無策。而他的全身早已被牠甩毛噴發的水給淋得濕答答的，簡直比替JB洗澡更像個災難。
「潘蜜拉，聽我說，你必須配合一點抬起你的腳好嗎？像這樣。」他舉起自己的右腳，可與他對峙的馬兒絲毫不為所動，他嘆了口氣，正打算轉身尋求協助的同時，身後傳來熟悉的嗓音。

「伊格西，聽說是你在照顧潘蜜拉，還好嗎？」
長者踏著慢步來到門邊，看著裡頭的一片混亂卻完全沒顯露出任何一絲訝異的神色。
「嘿，哈利，你怎麼會過來？」倒是伊格西臉上充滿驚喜的表情，但他一回想自己連最基本的清理都搞不定，瞬間又沮喪了起來。「噢，我想我跟潘蜜拉可能有一點小誤會。」
「喔？一點小誤會？」哈利微微笑了開來，他脫下西裝外套請伊格西替他保管，並且捲起袖口，走上前撫摸潘蜜拉的脖側，一點兒也不介意自己身上的昂貴襯衫可能會因此沾濕。「嘿，小女孩，你好嗎？」
馬兒聽見他的叫喚顯得很興奮，但在哈利的撫摸之下逐漸恢復冷靜，她乖巧的抬起腳讓哈利清理她的蹄，而且從頭到尾都都安安靜靜，彷彿這整片混亂都與她無關。
「潘蜜拉的聽力有點問題，」哈利一邊輕輕刷洗著馬兒的背脊一邊向伊格西解釋，「若你站在她的左邊她會沒辦法聽見你。」
此時年輕的特務這才注意到哈利一直站在馬兒的右側，若是需要進行左邊的工作，則是會更大聲的叫喚她的名字，並且不斷安撫她的情緒。
「她是我親自接生的，潘蜜拉這個名字的意思是令人心疼，又喜歡惡作劇的小孩。」哈利的眼神裡充滿了柔情，「想騎騎看嗎？」
「可以嗎？」
「你可得問問潘蜜拉才行。」哈利笑著說，而馬兒就在此時發出一聲高亢的嘶嘶聲。「看來她大概是同意了。」

於是伊格西在哈利的協助之下，跨上了馬鞍。瞬間與地面的距離增加了不少，伊格西緊抓著韁繩神情有些緊張。
他企圖表現得像個騎士，真正字面意義上的那種。然而他的騎術實在與專業這兩個字相差甚遠，但這也怪不了他，畢竟新時代的紳士特務們並不會真的騎馬出任務，就算繼承了加拉哈德的名號，平時擔綱座騎角色的，是金士曼的轎車而非馬匹。
好幾次潘蜜拉都因身上騎乘者的狀態不穩定而拒絕繼續行走，更不用說伊格西原先腦中預想著能夠騎著馬帥氣的奔馳在鄉野之間了。

「放鬆點伊格西，你太緊張了。」哈利站在場邊看著年輕人並出聲指導，「她會感受到你的心情，你把情緒傳染給她了。」
「我沒辦法，」伊格西握著韁繩試圖讓潘蜜拉轉向，可馬兒直直的朝哈利走了過去，一點也沒有打算聽令的樣子。
哈利將潘蜜拉攔了下來，拍了拍伊格西的大腿安撫他失落的情緒。
「這是需要練習的，」哈利輕輕牽過韁繩，緩慢而堅定的撫摸著馬兒的肌肉，「讓我示範給你看。」
正當伊格西準備翻下馬身時，卻沒想到哈利一把阻止了他，在他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同時，哈利已經跨上馬背，緊靠在他的身後，牽住他的兩隻手。
「大腿扣緊，眼睛看前面，腰挺直，頭肩頸成一直線，」哈利的嗓音在耳邊叮嚀著，伊格西立刻跟著照做，「準備好，我們要出發了。」
哈利輕甩韁繩，潘蜜拉立刻踏著輕快步伐向前邁進，先是緩慢繞著馬場轉圈，接著小跑步起來。多虧了哈利，現在伊格西終於有種自己確實在騎馬的真實感。
年輕的特務學得很快，等到伊格西熟悉了這般速度與姿勢後，哈利將韁繩交還給伊格西，讓他試著掌控一切。潘蜜拉乖巧的接受著伊格西的指令，他們在馬場裡奔跑，風吹過他們的臉頰，伊格西棕色的頭髮蓬鬆的在空氣裡晃動。
「很好，很好。」哈利稱讚著，可伊格西不太確定對方在稱讚的是馬或是自己。

最終他放慢速度，哈利向前輕輕靠著伊格西的背，馬兒以悠閒的速度踏著步。

「以後我能常來騎潘蜜拉嗎？」伊格西轉頭詢問，「也許哪天我也能成為不錯的騎士？」
「當然可以，你可以挑一匹自己的馬。」哈利回應他，然後吻了吻伊格西的側臉，「而且，以我的角度來看你已經是足夠優秀的騎士了。」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成為一道美麗的剪影。
男孩回吻上老紳士的唇。
他是他的王，而他是他永遠的騎士。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