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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俏】扮豬吃老虎

暗夜、一道矯健的身影在樹林急急而奔,而緊追其後的是一聲又一聲似哭、似笑、似嚎、似嘆的獸鳴。

『不能在此停下、自己絕不能倒下。』

儘管遭受暗襲負傷、牠依然奮力突破重圍逃入樹林,即便這個選擇並非上選、但除此之外牠並無它法,傷口在奔逃過程中被不斷拉扯、鮮血無法遏止的不斷湧出,同時體力也隨著血液流失而不斷減少、再次躍過一條溪澗後牠終究力疲倒下。



「哎呀、真是意外的訪客。」

閒適帶著三分意外的語調、牠想挪動身體逃離這個可能為了毛皮而對自己動手的人類,但四肢卻似灌滿鉛般不受自己所控制,『難道自己真會命喪此處?』

「看起來受傷不清、而且還帶了幾位令我不喜的客人,如果救你似乎會讓我惹上不小的麻煩,但...嗯...」

男人的自言自語、以及突然的沉默,讓牠感到難以呼吸、如果這人願意為自己伸以援手,那日後牠必會報恩;男人沉默的時間並不長、同時原先距離尚遠的獸鳴越來越近,就在牠焦急心慌時、四周忽然一靜,隨即原先逼近的獸鳴、像似受到什麼驚嚇般哀嚎逃離。

「解決了那些麻煩、現在該怎麼處理你呢?」男人看著眼前雖然尚未成年卻依舊體積不小的裏海虎皺眉苦思,最後他緩緩開口無聲念咒,「雖然役使要費些氣力、但這樣還是比較輕鬆。」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知道男人並不想加害於自己、以及對方驅走豺狼的舉動,讓牠在被移動的過程中安心地閉上雙眼。



「主人、我只是出去一會,你怎麼就撿了一隻老虎回來。」

「哎、看牠受傷於山野,我不忍心才將牠帶回醫治,怎麼妳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我對這隻老虎不懷好意。」

「難道不是嗎?」

「這個回答真是傷透我的心、你說是嗎?虎兄。」

沒有想到男人會察覺自己已經醒來,牠睜開眼喉間發出低鳴、像是回應對方的問題。

「看吧、虎兄都同意我了。」

「你確定不是因為你壓到牠的傷口嗎?」

「哎、這種上等的毛皮不靠一下太不符合我的風格,而且虎兄身上的傷我都仔細的醫治過了、不會有什麼大礙。」

「算了!主人你高興就好。」

男人看著少女不想再搭理自己逕自離去的身影,有些無奈的輕嘆,「哎、女大不中留,虎兄你說是嗎?」

男人雖倚靠在自己身上卻巧妙避開了傷口,牠聽著對方的輕嘆、再次安心地緩緩閉上雙眼。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一

被男人帶回醫治的日子是牠修練成虎妖後度過最悠閒愜意的時光,男人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住處看書,剩下的時間就是跟來照料他日常生活的少女拌嘴、然後有八成的可能性會被少女趕出門去四處散步,雖然男人出門之後不到半個時辰便會窩回住處就是了。

「主人、你才出去沒多久吧!」

看少女有些無奈的糾正自己,男人只是輕緩的搖著扇子、靠著老虎柔軟的毛皮,「鳳蝶、我說過走路一直就不是我的專長啊。」

「自己懶就直接承認、不要找藉口。」

「哎、溫皇一向以誠待人阿,你這樣算是在懷疑我的真誠嗎?」

「哼!」

「哎、我只是說實話,怎麼每次聽到一半就氣呼呼的跑走了呢?」

牠聽著溫皇的感嘆、內心卻跟鳳蝶一樣感到無奈,『這種說話方式、真虧鳳蝶姑娘方才能忍住不用藥膳粥幫你洗臉。』

「我說虎兄、醫治你至今也有月餘,你身上的傷其實已經好了大半、剩下的大多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傷不日便可痊癒,等到你痊癒那日我便會送你回當初我撿到你的地方、這樣你覺得可好?」

相對於溫皇的輕描淡寫的敘述、牠的內心卻有一絲難受,於是他難得沒有用叫聲來回應對方的問題。

數日後、牠果真痊癒,溫皇如同他所說過的一樣帶自己前往當初相遇的地方;從溫皇的居所到當初的溪澗不過頃刻間便到,牠停下腳步仰頭看著溫皇、只見他露出淡淡一笑,「行至此處該當分別,當初對虎兄伸以援手只是機緣巧合,或者該說是神蠱溫皇有幸能得虎兄相伴一段時日、此事溫皇此生難忘,但虎兄本為嘯傲山川之屬、溫皇自不能以自己私念將你困在一隅之中,你說是嗎?」

牠靜靜地看著話尤未盡的神蠱溫皇、卻只見他緩緩摸了摸自己的頭,隨後便是一拱手,「言詞叨叨總有盡時,今此一別大概後會無期,虎兄定當保重。」

神蠱溫皇話說完便直接轉身離去,牠看著他的背影、半晌一聲虎嘯響徹山林似是道別。

『溫皇先生、俏如來定會再來,所以請你好生珍重。』



「主人、你就甘心縱虎歸山?」

神蠱溫皇看著老虎迅捷隱入林中的身影,薄唇輕揚,「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對於自家主人這種模稜兩可的講話方式見怪不怪的鳳蝶,心知對方擺明已經有所打算只是淡然的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聽你這種說話方式、我就知道那隻老虎終究得栽在你手裡。」

直到看不見老虎的身影、神蠱溫皇才轉回身看向無聲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鳳蝶,「說是栽顯得溫皇早有所圖、應該要說是虎兄終歸會前來報恩。」

「結果都相同、不同的說法有必要嗎?」

「這嘛,大概算是並不重要,但卻有所必要。」你說是嗎?虎兄。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二

「請問溫皇先生在嗎?」

「嗯?生面孔、你來神蠱峰何事?」

「在下俏如來、是來向溫皇先生一報救命之恩。」

「我知道了、勞煩你在此稍等。」

俏如來看了眼少女離開的背影、隨後便將視線移到四周景物,「滄海桑田、沒想到原本的樹林竟然變換成如此景色,到底還是我離開太久了、一走便是一甲子的光陰,希望我不會來的太晚、希望故人一切安好。」

在俏如來喃喃低語沉浸思緒時,鳳蝶也走到神蠱溫皇面前,「主人、俏如來來了。」

「雖然花了不少時間、但虎兄終究還是回來了。」

「主人、你明明就比俏如來年紀大,還一直叫人虎兄、真是會佔便宜。」

「唉、我這是禮貌,說是佔便宜也太傷人了。」

被神蠱溫皇一臉『被人誤會我很傷心』的表情給弄得有些不舒服,鳳蝶瞥了對方一眼隨即移開視線,「年紀足足大俏如來一百歲、這還不叫佔便宜嗎?」

鳳蝶冷冰冰的吐槽、早已讓神蠱溫皇習以為常,為此他也只是再一次的說出相同的感嘆,「唉、真是長大了便不可愛了。」

不想順著神蠱溫皇得話語多做糾纏,鳳蝶又一次得說出自己的想法順便提醒對方外頭俏如來還在等候,「這都是因為主人太懶的緣故。」

「唉、既然鳳蝶如此說了,那我也不能讓貴客久等。」



「在下神蠱溫皇、不知這位少俠要報何恩?」

『又在設陷阱騙人了。』鳳蝶站在溫皇身後悄悄翻了一個白眼。

見神蠱溫皇認不出自己、俏如來臉上帶著真誠的淺笑,將頭上帶著的兜帽拉下,「雖然事情過去有點久了、而且有些讓人難以相信,但請先生相信俏如來接下來所說的皆屬事實。」

「溫皇願聞其詳。」

「不知先生是否還記得距今六十年前你曾在這附近救下一隻裏海虎?」

「記得、少俠莫不是想說你便是當初的虎兄?」

「是。」

「哦?」

聽神蠱溫皇上揚的音調、俏如來以為對方並不相信自己的言詞,他眨了下眼,「若先生不信、俏如來可以變回原形讓你確認。」

「少俠誤會了、溫皇非是不信,只是單純感到一絲訝異罷了,如果因此讓你感到不快、溫皇先在此道歉。」

「溫皇先生不用這麼做、是俏如來自己多想了。」

見俏如來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神蠱溫皇也不再繼續執著於這個話題,「既然少俠便是當日的虎兄、那便先隨溫皇入內再繼續敘舊吧。」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三

「寒舍簡陋、如有招待不週還請包含。」

俏如來輕聲向送茶的鳳蝶道了聲謝,輕抿一口茶,他抬頭看著始終帶著淺笑的神蠱溫皇,「這裡並不簡陋、我覺得這裡很好。」

溫和有禮、十足真誠的口氣,讓神蠱溫皇搖扇的動作不著痕跡的頓了一下,他放下羽扇、拿起茶盞,「是虎兄你贊謬了,鳳蝶一直說因為我太懶散、所以這裡連能放上檯面的裝飾品都沒有,也只有虎兄明白我這種想儉樸度日的想法。」

「神蠱峰簡潔明亮、相信鳳蝶姑娘費了不少心思。」

「是阿、多虧鳳蝶,溫皇才能如此偷得浮生半日閒。」

想起自己在此養傷時對方得作息模式,俏如來帶著淺笑、輕聲說出建議,「但溫皇先生也不能太過懶散,有時也需要出門四處走走、這樣對身體比較好。」

「唉、可是溫皇最不擅長的便是走路了。」

「多走走便會擅長的。」

看俏如來細心溫和的勸誘自己,神蠱溫皇將空了的茶杯放下,伸手為兩人倒了茶,「此事暫時按下,溫皇有一個問題想問虎兄、卻不知是否會有所冒犯。」

「先生但說無妨、俏如來定會知無不言。」

「溫皇只是想問為何當初虎兄會遭到豺狼的圍擊。」

「這...」

「如不便說、那虎兄也不必勉強。」

「其實也不是不便,當初因為要確保糧食來源穩定、所以父親便決定與豺狼一族簽訂互不侵犯的盟約,但在簽約的那天豺狼一族的反對派系為了破壞盟約簽訂,竟設暗服企圖殺害代表裏海虎一族前去簽訂盟約的我、以及柴狼一族的代表並設計將我們倆人的死嫁禍給對方,意圖使我們兩族反目成仇;為了不要引發戰爭、所以我受襲之後便奮力突出重圍,最後傷疲之下被先生所救。」

「原來如此、難怪當時虎兄會受傷不輕。」

「說到此事、不知在俏如來離開之後,豺狼一族是否有來找先生麻煩?」

「也許是因為知道你離開了,所以牠們並沒有出現。」

「如此便好。」

見俏如來放心般地鬆了一口氣,神蠱溫皇瞇了瞇眼,「既然談到這個話題,那溫皇也要再說一次之前說過的話,當初救虎兄純粹是一個巧合、報恩什麼得虎兄無需放在心上。」

「即使是巧合、但當初若非先生援手,如今的俏如來就不知會身在何方了,所以這個恩情俏如來必需還。」

「那麼虎兄有何打算?」

「現今族事無須我擔憂,所以俏如來決定在先生壽元終止前,一直陪伴、侍奉先生左右。」

「哦?這樣虎兄太過吃虧、不如虎兄換個方法。」

「我並不吃虧、所以還請溫皇先生答應。」

看俏如來一臉堅持的模樣、神蠱溫皇也不打算多做勸阻,「那麼接下來的日子、要請虎兄多多擔待了。」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四

「俏如來、你確定要用這種方式報恩嗎?」

「鳳蝶姑娘是覺得我這種方式太過魯莽了嗎?」

「不、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會對主人許下『壽元終止前,一直陪伴、侍奉左右』的諾言。」

隨著相處的日子增加,俏如來也明白雖然鳳蝶平時沒有什麼表情、情緒波動也不算太大,但對於自己卻是真誠地關心著,所以他露出恬淡的微笑,「因為妖族的壽命比凡人長的太多,即使溫皇先生是修道人壽命比平常的凡人長了些許,但對於妖而言那只是轉瞬而逝的時光罷了。」

鳳蝶聽著俏如來毫無隱藏的想法,內心卻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要吐槽對方完全誤會了、還是應該要當作沒聽到,最後她輕緩地嘆了口氣,「俏如來、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的妖族。」,『同時也是最好騙的。』當然這句話她忍住沒說出來打擊人。

還弄不明白鳳蝶語氣中的惋惜,俏如來看著對方收好整理完成的藥草、以及晚餐材料離開的背影,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呆站在原地,半晌、才邁開腳步追去鳳蝶離開的方向。



「哦?俏如來認為我是修道者?」

原想趁俏如來不在時來警告自家主人不要太得寸進尺,但現在似乎適得其反、鳳蝶瞪了正窩在軟榻上看書的神蠱溫皇一眼,「主人、小心玩火自焚。」

將書翻過一頁、神蠱溫皇看了正為俏如來打抱不平的少女一眼,他擱下書、轉拿起羽扇,「鳳蝶、你這是在為俏如來擔心嗎?」

「我是擔心主人你自己的性命安全,主人不要忘了俏如來可是、」

打斷鳳蝶的話語、神蠱溫皇從容不迫的講出自己的想法,「耶─我自有分寸,不過妳倒是提醒了我有些事必須要有所準備了。」

「哼!希望主人說到做到。」

「唉、溫皇一向以誠待人阿。」

神蠱溫皇看著鳳蝶有些氣呼呼離開的背影,隨後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他在軟榻上躺了下來闔眼假寐。

「俏如來、你知道你的個性太過危險嗎?」

似感嘆的語句在恢復靜謐地書房中響起、隨後消散在空氣中無人知曉。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五

如果要問俏如來待在神蠱溫皇身邊報恩的感想,他只會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用著與他虎族身分格格不入的溫緩嗓音開口,「如果排除溫皇先生每天至少要睡八個時辰、以及醒來之後也只窩在一個定點不活動的不健康生活方式之外,其實並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

聽完俏如來的感想、鳳蝶難得皺緊眉,語氣帶上幾分不快,「難怪最近主人越發懶了,原來是因為多了你這個得力助手。」

「咦?溫皇先生的生活習性不是原本就是這樣子嗎?」

面對俏如來的驚訝不解,鳳蝶無奈的嘆息,「主人原本確實就很懶的動,但至少還會外出走走、不過現在因為你的關係,他基本上就把自己當成能自行吸收日月精華的植物了。」

「那這樣、倒是俏如來的不對了,從今日起我會努力改變溫皇先生這種不好的生活方式的。」

「雖然我覺得要改變主人的生活習慣非常困難,但還是要麻煩你了。」

「不會,我知道鳳蝶姑娘也有很多事要做,何況此事因我而起、俏如來自然該負起責任。」

對於俏如來一臉『教給我吧!』的表情,鳳蝶雖然不想製造讓對方自投羅網的機會,但自己此時確實分不開身、看來只能希望自家得主人真的會有分寸了,「嗯、那就麻煩你了。」



自從俏如來下定決心要改變神蠱溫皇這種基本上等同於植物人的生活方式後,每一天他都會提早三個時辰好聲好氣的將非常會賴床的男人叫醒,然後用完早膳在拉著對方出門散步,再來是打掃休息以及午膳,午膳過後一樣先去散步,之後兩人待在書房裡各自看書,不過往往到這個時間、俏如來總有幾分無奈。

俏如來看著心安理得躺在自己腿上看書的神蠱溫皇,語氣中有九分的無奈、與一分的妥協,「先生、這樣看書傷眼睛。」

「既然如此、那麼就由你念給我聽如何?」

聽了男人的提議、俏如來看了眼對方手上的書籍,「但我不懂醫,這樣也無妨嗎?」

「嗯、你只需逐字唸清就好。」

「那好吧。」

接過神蠱溫皇手上的醫書,俏如來從對方看的頁數開頭處唸出內容,輕緩溫和的語調、伴隨偶爾的翻書聲,「溫病有三:曰春溫、曰秋溫、曰冬溫。此皆發於伏氣,夏則病暑,而不病溫。冬傷於寒,其氣伏於少陰,至春乃發為溫病,名曰春溫。夏傷於濕,其氣伏於太陰,至秋燥乃大行,發為溫病,名曰秋溫。氣不當至而至,初冬乃大寒,燥以內收,其氣伏於厥陰,冬至後,天應寒而反溫,發為溫病,名曰冬溫。」

雖是逐字讀過、不過唸的時間一長還是看得有些頭昏眼花,俏如來闔上書想休息片刻、於是低頭想叫神蠱溫皇起身,但原先讓自己唸書的人不知何時早已閉上雙眼找周公下棋去了,面對這種情景、俏如來覺得自己出聲也不是、不出聲也不是,在他猶豫許久後,他重新拿起自己原先選的書、安靜的看了起來。



「俏如來、醒醒。」

「唔...」

「在不醒來、錯過晚膳,可是會讓鳳蝶非常生氣的,所以快醒醒吧。」

被人連聲叫喚、即便俏如來想繼續睡下去,依舊還是被叫醒了,他有些反應遲鈍的眨著眼,半晌才緩緩回過神,「我睡著了?」

「嗯、見你睡得香,我便沒有叫醒你,只是現在我們該去吃晚膳了。」

「我知道了、嗚!」

看俏如來一站起又馬上跌坐回軟榻上,神蠱溫皇上前用著自己也不知道的帶了些著急嗓音詢問,「怎麼了?」

「腳麻...」

無須多想也知道是自己的成果,神蠱溫皇露出一抹笑,轉身背對俏如來,「那麼我揹你去用膳吧。」

看著男人自然直接的蹲低身的舉動,俏如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手,「沒關係的,我坐一下就會好了。」

「唉、你會腳麻全是我的緣故,所以為了補償以及確保我們不會誤了晚膳,就請虎兄委屈一下,讓溫皇揹你過去吧。」

男人帶著幾分自責的解釋,以及不打算起身的模樣,讓總是對對方沒轍的俏如來,再次同意了提議、溫順的趴上神蠱溫皇的背,「麻煩先生了。」

「是我該感謝你才是,如果惹怒鳳蝶、我看她大概會狠下心讓她的主人喝上幾天西北風才會消氣了。」

被神蠱溫皇煞有其事的說法給逗笑,俏如來帶著淺笑輕聲說出讓對方寬慰的言語,「呵、鳳蝶姑娘不會這麼做的,先生多想了。」

「唉、希望真是我多想了,所以為了避免這個想法被實現,我們該快點去用晚膳才行。」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六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這是俏如來待在神蠱溫皇身邊報恩滿五年時新的感想。

『無意識的縱容、造就無法挽回的懶惰。』,這是五年來身為旁觀者的鳳蝶忍住吐槽心情的感想。

『唉、懶得動跟不會動是兩回事,至少我的嘴還在正常運作不是嗎?』,這是享受俏如來貼身服務、同時還不斷得寸進尺的神蠱溫皇五年來的感想。



時間對一個人所造成的影響會有多大俏如來並不是十分明白,畢竟身為妖族、時間在他們漫長的生命中不具有太大的意義,只是在神蠱峰生活五年、他卻發現自己多了不少新習慣,譬如『早起盥洗後要去叫醒一個硬要自己給一個早安吻才肯結束賴床的懶人』、『散步時手中會多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體溫』、『讀書時會有一個不請自躺的重量壓在腿上』、『用膳時要時刻注意愛挑食的某人有沒有趁機把不吃的菜偷偷丟掉』、『打掃時要避開完全不幫忙還會擋住去路的路障』,最重要也是最麻煩的就是『要阻止一個特愛往危險裡跑、甚至還會嫌棄不夠危險把場面弄得更加不可收拾的病患,同時還要跟被困擾到的無辜者們道歉、並且把事情做一個收尾。』

以上這些新習慣都是因為同一個人而養成的,為此俏如來偶爾也會忍不住對始作俑者發脾氣,但總是在對方軟磨硬泡下再次妥協,通常在發生這種情況時、鳳蝶都會很冷靜的給予評價,『俏如來、你再繼續這樣被主人吃死死的,真的會永遠沒機會翻身了;還有主人你的懶惰、當心造就你腰腹上的三層肉。』

此時通常得到的回應是,『鳳蝶姑娘、你說的俏如來明白,但溫皇先生他...』以及『唉、我自有分寸。』

接著便是,『俏如來,放下主人、他也會自行生存,所以不用理他、倒是我等會要去市集辦事,我看你跟我一起去吧。』以及『主人若有分寸,怎麼最近瘦的是俏如來、變寬的是主人你呢。』

再來就是俏如來的猶豫不決,以及覺得自己有點受傷的神蠱溫皇;最後導致的結果往往都是神蠱溫皇坐鎮神蠱峰,然後鳳蝶半強制的帶俏如來去市集辦事。

一日、又是一段時間的循環後,神蠱溫皇在鳳蝶帶俏如來從市集回來後,兩人短暫的私下交談,「鳳蝶、你似乎很喜歡俏如來。」

面對神蠱溫皇肯定同時直接的語句,鳳蝶波瀾不驚、氣定神閒的開口,「是又如何?主人要逼我放棄嗎?」

「不如何、或者鳳蝶你認為我該做些什麼嗎?」

「主人想做的事鳳蝶無法阻止,但希望主人不要傷害俏如來。」

「哦?你覺得我會傷害到他。」

鳳蝶搖了搖頭,「也許只是我多心了,不過對我而言俏如來就如同是兄長般的存在,自然會多擔心一些。」

「放心吧,妳所擔憂的事、我會找機會做個了結。」

「嗯。」

談話結束,神蠱溫皇看著鳳蝶離開身影,他輕嘆口氣、薄唇卻是微揚,「那麼下一著該如何下呢?」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七

「俏如來、如果有一天主人他....」

向來有話直說的鳳蝶語氣難得異樣的有些猶豫不決,讓俏如來放下手上的藥草、抬頭專注的看著對方,「溫皇先生怎麼了?」

「不、沒事,是我記錯了。」

「嗯、如果是溫皇先生又惹了什麼讓你覺得困擾的麻煩,請一定要跟我說。」

「嗯、好。」

鳳蝶看俏如來雖然有些疑惑、但沒有深究的打算,為此她真的鬆了一口氣、畢竟方才她原先是想提醒對方近期要小心自家主人可能會有所動作,不過想了想還是打消主意、只因如果有所預防反而會讓主人更加不按牌理出牌,到時吃虧受罪的依然是俏如來而已。



「俏如來、你明白再完美的計策往往敵不過天意弄人這種感覺嗎?」

雖然不太明白對方沒頭眉尾的問題,但稍作思考後俏如來還是說出自己的猜測,「先生是在說所謂的『天運』嗎?」

「算是吧。」

看神蠱溫皇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俏如來越發不解,「好端端的、溫皇先生怎麼感覺有所感慨?」

「哈!大概是因為上了年紀的關係吧。」

「溫皇先生看起來風華依舊、講上了年紀不免還嫌太早。」

對於俏如來真誠的稱讚、神蠱溫皇一聲輕笑,羽扇輕搖,「俏如來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此處?」

聞言、俏如來環顧四周,最後將目光停留在神蠱溫皇身上,「這裡是、難道是當初我們相遇的地方?」

「是。」

有些驚訝、卻又有一絲驚喜,俏如來反覆來回看著四周、語氣有著淡淡的興奮,「沒想到會意外來到這裡、這個地方也變了好多。」

神蠱溫皇看著俏如來雀躍的模樣,他搖扇的動作不著痕跡地一頓,「俏如來、你覺得我是誰?」

突兀的問句打斷俏如來重遊故地的喜悅,他轉身不解的看著神蠱溫皇,「溫皇先生就是溫皇先生阿。」

「過了一甲子的時光、你對我容顏未改這件事情不疑惑嗎?」

「那是因為先生是修道人的關係、不是嗎?」

即便知道俏如來從未多想過自己的真實身分,但確切得知後神蠱溫皇依舊忍不住感嘆,「唉、該說你天真,或者你真的對我太過信任呢?」

面對神蠱溫皇的感嘆、再加上這些日子無論是鳳蝶的提醒或是對方有意無意的透露,俏如來頓時明白對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對此他完全不敢置信,「先生此言是...你是妖族、但是不對阿...你身上並無一絲妖氣,所以不可能會是妖族才是阿。」

看俏如來一點即通、卻又驚疑不解的反應,神蠱溫皇停下搖扇的動作、輕聲嘆了一口氣,「妖氣確實可以當做分辨是否為我族類的方法,但妖族只要修行超過一個境界、就有辦法能夠收斂自身妖氣,讓自身與人族並無分別。」

「所以先生你真的是妖?」

「是。」

「那我提出報恩的方式時、先生你...」

「我有阻止你、但你太過堅持。」

「...」

「另外還有一事、我必須告知你。」

還在訝然對方的真實身分,俏如來對於神蠱溫皇的話語只是反射性的答聲,「何事?」

「我愛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俏如來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一臉認真、笑意全無的神蠱溫皇,「什麼?」

俏如來愣住的反應並沒有讓神蠱溫皇感到意外,他重新搖起羽扇、薄唇微揚,「好話不說第二遍,但是俏如來你要記住、神蠱溫皇一向以誠待人阿。」

俏如來還想再問些什麼、但一個突兀的嗓音劃破兩人獨處的空間,「少主、終於找到你了。」

「郭箏、你怎麼會來到這裡?」

「豺狼一族突然發動奇襲,族長受傷、所以我只能來打擾少主,請少主回族主持大局。」

「但是我...」

對於俏如來的顧慮、神蠱溫皇伸手在他背心輕推一掌,同時借力離開,「族有難、實屬大事,俏如來你實該盡速回族;至於我的事情、你只要記得溫皇一向以誠待人。」

「溫皇先生!」俏如來回身想說些什麼,但神蠱溫皇的身影早已隱去、消失無蹤。

「少主。」

雖然想問清楚對方到底想做什麼,但是眼前的族難卻比個人私情更為重要,在私情與家族兩者之間俏如來迅速做出決斷,「盡速回族、路上將事情原委全數告知我。」

「是。」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八

「主人、這樣做真的好嗎?」

「平時妳不是都說我太懶、如今我難得動了,妳似乎又猶豫了。」

看悠閒躺在軟榻上看書的神蠱溫皇完全沒有起身的打算,鳳蝶皺了下眉、將茶放在不遠的桌上,「我只是覺得主人這一動、未免動作太大了。」

「哈!我到是覺得這動作還太小,畢竟我沉寂太久了。」

「希望主人你不是一時興起。」

「唉、溫皇一向以誠待人,所以一定會讓事情有始有終。」

「如果是這樣,那就請主人先走出房門去前廳幫人看診。」

看鳳蝶一臉想吐槽卻又忍了下來的模樣,神蠱溫皇放下書、支手撐頰,「不是我不願意去前廳看診、而是沒有人能解的了我設下的考題,所以我只能待在房裡等待有緣人了。」

不知道該從何吐槽起的鳳蝶、最後只能淡淡拋下一句『我去前廳顧店。』

神蠱溫皇看了眼無言離開的鳳蝶,他再次拿起書緩緩翻閱起來,「這一次、你會讓我等待多久呢?俏如來。」



鳳蝶最近很無奈、並不是因為三年前俏如來離開後的隔天神蠱溫皇就說要搬遷到杭州這件事;而是自從搬到杭州後、不知是天氣太舒適的因素還是神蠱溫皇本身的個性的問題,簡言之就是對方變得比在神蠱峰時更加悠閒慵懶,雖然她每天都試圖勸對方出門,但都成效不大;再加上當初俏如來因豺狼族之亂離開後便失去音訊,讓她想找人幫忙也不知該從何找起。

「唉!」

「鳳蝶、我開的是怡誠堂,不是怡嘆堂啊。」

聞聲、鳳蝶轉頭便看到神蠱溫皇一身裝扮整齊正式,她站起身,「主人要出門?」

「嗯、萬濟醫會的會期就在近日。」

「主人不是不出席很久了嗎?」

「這次似乎有一些有趣的事,所以我去打發時間、大約五日便回。」

「知道了。」

「有事在役使通知我。」

「嗯、主人路上小心,另外這是需要補充的藥材名單、請主人幫忙帶回。」

神蠱溫皇看著鳳蝶交付得一大疊藥材名單,伸手拿過隨意收入衣襟中,「看來鳳蝶妳真的覺得我動的太少了。」

「能者多勞、勞煩主人了。」

「看來我不能當作忘記這件事了。」

神蠱溫皇看似扼腕、實則笑意晏晏,他走到門前,「新風波將起、注意自身安危,店便交你了。」

令人意外的認真實誠、讓鳳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過神來,「是。」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九

「一個消息、換閣下一個幫助,如何?」

「先生如何確定我會答應?」

「當你選擇讓我入內時、就代表我定能得到我想要的結果。」

「那先生是希望我給予何種幫助。」

「只是一點小忙、你只需在這一天派人前來即可。」

「好,那麼先生該說你帶來的消息了。」

「閣下想找的人在....」

「原來是去了那裏,感謝先生所帶來的消息;只是先生不怕透露此事會遭來禍事?」

「所以我會離開前去避禍、不然那人的滔天怒焰我一介布衣之身可是承受不起。」

「此話倒是先生謙虛了。」

「哈!」



俏如來站在人去樓空、荒草叢生的神蠱峰前,他閉了閉眼、當初被急命回族時情況緊即所以他無暇多想,但是當他回到族中不久後便知自己中了調虎離山計,只是他怎麼都想不通為何自己的父皇會這樣對待自己、這個疑惑他一直放在心中沒問出口,即便回族一年後父皇突然命自己代為攝政、便雲遊四海不知所蹤時俏如來依舊沒有,只因他覺得這個問題不會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

「自代為攝政、接管族務以來又過了兩年,這是我們分別的第三年、也是俏如來終能暫時離族的一年,但為何故人卻早已不在、徒留故景增添俏如來內心蕭索;先生總說以誠待人、如今先生人不在又要俏如來如何回答你當初那席話...」

「少主、該回族了。」

「我知道了、郭箏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一會。」

「族長離開前要我好好照顧少主,所以少主不回、郭箏也不能離開。」

「唉、回族吧。」



幾經寒暑、物換星移,時光將原先突出的記憶不斷沖刷、對於妖族漫長得生命而言,昨日驚心動魄的記憶、不久後也只是記憶裡得一條小刻痕,至少俏如來曾經是這麼想的、但隨著時間他卻發現自己越來越常想起那個覺得早已遺忘卻難以忘記的男人。

「郭箏、族中各事我已經交託完成,但可能還是有缺漏之處、所以還要請你多多費心了。」

「少主、」

伸手阻止郭箏勸留的話語,俏如來認真得看著他、溫緩卻真誠的說出自己的決定,「郭箏、我明白你想叫我留下繼續統領裏海虎族,但我已經停留太久了、而且有一個人等我的答案也等的太久了,我必須要去找他、給他一個答覆。」

跟隨俏如來身邊許久、郭箏雖然隱約感覺對方心中有所牽掛,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勸慰、如今既然總是深思熟慮族事的對方已經下了決心,那麼自己也該要給予支持,「郭箏明白了、請少主一定要保重自己。」

「我會的,郭箏感謝你。」

「恭送少主。」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十

「神蠱溫皇在嗎?」

「嗯?請問閣下是?」

「藏鏡人。」

面對藏鏡人的來勢洶洶,心知那個專長是惹麻煩的自家主人一定又做了什麼大事,鳳蝶內心不知該先吐槽對方始終如一的麻煩個性、還是該乾脆地把對方得行蹤直接告知藏鏡人好讓對方得到教訓,最後她還是決定先詢問一下,「主人目前不在、請問你有何事?」

「他人在哪裡?」

「你先告訴我你的目的,我在考慮要不要告知你主人的去處。」

「小娃兒膽識不差,我與溫皇有一點私人恩怨要解決。」

正當鳳蝶與藏鏡人兩人僵持不下時,一個爽朗豪氣的嗓音自門外傳入打破僵局,「我說心機溫仔今年的萬濟醫會你有要去嗎?」

「千雪?」

「義父。」

「咦?藏仔你怎麼會在這?」

看千雪孤鳴一臉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的模樣,藏鏡人簡明扼要的將來此的緣由說了一遍,隨即便聽見千雪孤鳴的驚愕聲,「哇靠!溫仔竟然敢把你的去處告訴史豔文,他真的想直接在床上躺一輩子就是了。」

「哼!他若這麼簡單就會躺在床上一輩子,也不會讓我隔了三年才找到他的行蹤。」

「也是啦、那藏仔你是打算?」

「就算不可能讓他躺在床上一輩子,但出賣藏鏡人的情報、就算是兄弟也要打他一頓。」

對於藏鏡人的打算、千雪孤鳴覺得十分合理,於是他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坐在櫃台裏的鳳蝶,「因為這樣、所以鳳蝶你跟義父講一下你家主人跑去哪了?」

「主人說他要去參加今年的萬濟醫會,所以他提前出門了。」

「蝦毀阿!要先走也不講一聲,害我白白走一趟。」

「千雪、你知道溫皇去哪裡了?」

「知道,藏仔你乾脆就跟我一起去吧。」

「嗯!」

「鳳蝶、義父就先去找你那個沒良心的主人了,你自己顧店要小心。」

「嗯!義父與先生慢走。」目送千雪孤鳴與藏鏡人離開,鳳蝶突然覺得這次自家主人要避劫應該不太容易。



「飛瀑怒潮!」

「耶、許久不見,好友這個見面禮未免太大了。」

看神蠱溫皇輕鬆的閃過、藏鏡人大步流星的逼制對方面前,一手抓住他的衣領,「膽敢將藏鏡人的行蹤洩漏給他人,你就要承受的住我的回禮。」

毫不在意自己現在的處境危急,神蠱溫皇悠閒的搖扇,「雖然洩漏好友的蹤跡,但好友依舊避開了史賢人、不是嗎?」

「哼!狡辯。」

鬆開抓住神蠱溫皇衣領的手,藏鏡人不待對方反應便是接連出招,即便不使內力、只是單純的拳掌相交依舊讓從一開始便在一旁看熱鬧的千雪孤鳴接連叫好;相對於藏鏡人毫無保留的進招、神蠱溫皇有所顧忌的防守在數十招之後便落得下風,最後這場交戰在藏鏡人一拳打在神蠱溫皇右臉頰上結束。

扎實的一拳讓神蠱溫皇的臉頰馬上由紅轉青,他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從腰上抽出羽扇,「這一拳該讓好友消氣了吧。」

「哼!再有下次就不是單純的肢體交接了。」

「哈!」

「你們打完了?」

「好友這是希望我們繼續打下去嗎?」

對於神蠱溫皇皮笑肉不笑的反問,已經有數次慘痛教訓的千雪孤鳴當然不會再傻傻的留下把柄给對方,「當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藏仔跟你打完了,那我們這麼久沒聚了、乾脆一起來去喝兩杯!」

看千雪孤鳴興高采烈的模樣,藏鏡人與神蠱溫皇也被對方的好心情所感染,『今日該要痛飲一番!』



「去萬濟醫會前、主人所說的新風波,原來就是會有債主上門這件事情嗎?」

右臉上的青紫腫脹神蠱溫皇沒有用妖術消除,只是用了障眼法遮去傷處,所以直到萬濟醫會結束、回到怡誠堂時他的右臉依舊腫著,「嗯、只不過我沒想到你義父也會出現。」

將活血化瘀的藥膏仔細擦在神蠱溫皇的右頰,鳳蝶頭也沒抬的開口,「義父出現應該幫主人解了圍吧。」

「嗯。」

擦好藥、鳳蝶站起身,「那這幾日主人依舊要在房內等待所謂的有緣人嗎?」

「嗯。」



「在下俏如來、特來拜會怡誠堂的主人。」

「要見主人、請往內廳進入,只要解開謎題便能見到主人。」

「我明白了、多謝。」

順著幻化出來假人形的指示前進,俏如來不一會便走進掛著迷題的內廳中,廳內沒有任何擺設、唯一的裝飾便是寫上迷題的卷軸。

「誠心跨出一大步,迷惘之中亦有路,欲見毒邪無它法,真情真義終流露。」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十一

俏如來站在內廳中反覆思索,他先看了看四周、又將目光停留在卷軸上,「誠心跨出一大步,迷惘之中亦有路,欲見毒邪無它法,真情真義終流露。」低聲將迷題唸了數次,隨後似有定奪地跨步走向卷軸。

穿過卷軸踏入內院的瞬間、俏如來是有些訝異的,因為他沒想過自己的猜想竟會是解答,他看了看四周不知該往何處找尋此地主人,內院與方才自己所待的地方不同、訪客按理來說是不能進內院的,但現在既然進來了、也不能肆意在此處走動,於是俏如來只能侷促的站在院中。

「嗯?是琴聲?」

正當俏如來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琴聲渺渺隨風傳來似在指引方向,俏如來猶豫片刻終是循聲而行,『琴聲是由此房傳出,也許主人便在房中。』,深吸口氣、伸手推開房門,「在下俏如來、冒昧打擾了、」

停下撫琴的動作、神蠱溫皇拿起茶壺幫俏如來倒了杯茶,「許久不見了、俏如來。」

「溫皇先生!」

「嗯、是我。」

從離族之後、自己遍訪深山原野卻尋不得的人,竟在自己路過數次的杭州城中、這個事實讓俏如來著實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但再如何打擊依然大不過找到人的驚喜,他看著好整以暇、似乎為自己前來此事絲毫不感訝異的神蠱溫皇,頓時心裡竟有些委屈。

發現俏如來從進房之後除了叫喚自己一聲便陷入沉默,神蠱溫皇默默看著他的情緒變換,發現那褐綠雙眸中漫起一抹委屈後起身走到俏如來面前,伸手握住隱藏在寬大修袍中緊握成拳的手、小心翼翼地將緊繃的指節分開、崁入自己的指與之交纏,「怎麼不說話?見到我不高興嗎?」

溫順得讓神蠱溫皇牽到桌邊坐下,俏如來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再看了眼溫聲詢問自己的男人,「心裡高興、可又有點難過。」

「是因為我不告而別、對嗎?」

被直接指出原因、俏如來也不想再多做隱瞞,輕聲承認,「嗯。」

「想聽我說說原由嗎?」

看俏如來猶豫了會還是點了點頭,神蠱溫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將事情經過說個分明,「在我離開的數日之前、我去了一趟裏海虎族拜會了你的父王,並用一個消息換得他在那日派人將你招回族內,原先是想讓你冷靜下來思考、不料史賢人會讓你暫代族長;同時我因為說了不該說的消息而引來麻煩,於是為了避禍我便搬到了杭州;原以為這次分別不過一年的光陰、沒想到如今卻已經過了五年了。」

「為何先生到了杭州之後不傳信給我。」

「搬到杭州是為了避禍,自然該隱姓埋名、少惹點麻煩。」

即便心知對方說得有理、但心中卻還是止不住的埋怨,兩種不同的矛盾情緒讓俏如來沉默不語;神蠱溫皇見他依然心有罣礙、他鬆開與之交握的手,傾身將額頭輕靠在對方肩上,「對不住、讓你擔憂,對不住、我不負責任,對不住、我總是惹麻煩,對不住、在你路過杭州城時沒發現你...」

一聲接一聲的真誠歉言、讓俏如來即便想繼續與對方過不去,卻再也狠不下心,「那日、先生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溫皇一向以誠待人,我確實心悅於你。」

「那麼過了五年、先生想聽俏如來的回答嗎?」

「溫皇洗耳恭聽。」

「俏如來對先生也是一樣的心情。」

「我明白了。」

─完─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番外《上篇》

所謂的互訴情衷、並不代表未來一定是甜到膩死人的生活;神蠱溫皇與俏如來從恩人與報恩者的關係進展到膝手一生的戀人關係,所改變得只不過是俏如來在面對神蠱溫皇略為親暱的行為時會不自在的紅了臉,以及神蠱溫皇手把手教完俏如來簡單的醫理與醫術後、甩手掌櫃當得更加徹底,同時鳳蝶發覺自己翻白眼跟吐槽的次數以翻倍的速度增加著。

但好景不常、禍福相依大概就是指當俏如來回族處理事情時,好巧不巧史豔文跟藏鏡人一前一後來怡誠堂拜訪的這個瞬間,面對任何事總是游刃有餘的神蠱溫皇難得覺得有些偏頭痛。

「許久不見、史賢人近日可好?」

「多虧先生相助、豔文過的尚可。」

見史豔文似乎沒有立即發怒的打算,神蠱溫皇轉頭看向擺明是來拿自己練拳頭得藏鏡人,「許久不見、不知好友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從不拐彎抹角也不屑拐彎抹角的藏鏡人直接轉了轉脖子、伸手指向庭院,「我來此的目的很簡單、你現在跟我到庭院便知我的目的。」

相對於始終帶著微笑、猜不透心思的史豔文,神蠱溫皇在面對向來直接了當的藏鏡人時確實感到比較輕鬆,將羽扇放到桌上、起身,「那、請了。」



無須走到庭院神蠱溫皇便猜得出接下來要面對的是怎麼樣的難關,但再看到藏鏡人帶著『不打殘你、絕不停手』的氣勢站在自己面前時,心中依舊感到一陣緊縮、『這次可跟先前的肉搏不同,完全是實打實、不認真面對可能真的會出人命』,調整了下心態、神蠱溫皇伸手擺出陣勢,「請招了、好友。」

大開大合的霸氣招式迎面而至,神蠱溫皇側身避開後、劍氣凝結於指尖以一點突破之勢直逼藏鏡人面前,『不能出全力、也不能不盡力,微妙的分寸、只能速決』,心中有所定案、神蠱溫皇招式行雲流水間更添犀利;。

招來式往、一時難分勝負,在一個拳掌交接之後、藏鏡人立於一旁掌中蓄勁,「這一招決定勝負。」

心中明瞭此招所要面對的風險,神蠱溫皇不敢大意、指尖劍氣又更上一層,「出招吧。」

「純陽行左、飛瀑走右,陰行陽招、陽行陰招,襲地貫天!」

「劍十一.涅槃!」

極招相對、飛沙走石,沛然氣勁襲捲四方、四周樹木盡摧、屋瓦散落,「哇賽!怎麼我才剛來、你們就打完了。」

抹去唇邊溢出的鮮血,藏鏡人轉了轉脖子、折了下手,語氣不善地說出此行主要目的,「如果你敢欺負俏如來、下一次就不只是如此了。」

咳了口血、神蠱溫皇拍了拍身上的沙塵,指尖輕響、離手的羽扇頓時重回手中,「多謝好友成全。」

「喂!你們兩個也理我一下!」

對於千雪孤鳴要求關注的行為,神蠱溫皇只是露出微笑、直接提出要求,「好友、既然來了,這醫治的部分就交給你了。」

「靠杯!你自己就是醫生了、還要我出手喔!」

「唉、溫皇現在也只是傷患了。」

對於神蠱溫皇假感嘆、真算計的態度,千雪孤鳴心知如果不幫這個忙、日後被使絆子的次數絕對不會少,他無奈的抓頭、「我醫我醫、這樣行了吧!」

「哈!」

原先想來看熱鬧、沒想到熱鬧沒看到還攤上事,千雪孤鳴幫兩人仔細的包紮、診治,「打到內傷、你們是仇恨結多大。」

「哼!」

「哈!只是一場考驗。」

從藏鏡人不悅的哼聲就判別出事情不單純,千雪孤鳴拿起毛筆寫下藥單,「那這場考驗還真不小,不過藏仔阿、下次有這種考驗你記得叫上我。」

知道千雪孤鳴想合理的拿神蠱溫皇練拳頭,藏鏡人出聲應允表示自己完全同意對方的提議,「嗯。」

收下千雪孤鳴所遞出的藥單,神蠱溫皇將目光移至除了一開始的簡短寒暄後便沒開頭的史豔文身上,「既然好友已經考驗完畢,那麼不知史賢人有何想法?」

拿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史豔文看了一眼聊得正歡的千雪孤鳴與藏鏡人,再將視線移回好整以暇的神蠱溫皇身上,「豔文無任何想法、只有一個賭注,不知先生敢不敢與豔文賭上一賭?」

「哦?史賢人既然提出、那溫皇自當奉陪。」

「賭注非常簡單,這是一顆封妖丹、服下此丹會強制妖族變回原形,並無法使用妖力、術法,如果先生敢服下此丹、並且能讓精忠在一個月內認出先生,那豔文自不會再多做反對、並奉上解藥,但如果先生失敗了、那便只能等待藥性自動散去,在那同時我也會另為精忠尋覓對象;先生覺得如何?」

豔藍藥丹散發令人想拒絕的氣息,神蠱溫皇卻是毫不猶豫拿起、嚥下,「史賢人、這個賭注溫皇誓在必得。」

「那豔文便在裏海虎族恭候先生佳音。」

即便在一旁與千雪孤鳴交談,但藏鏡人依舊將部分注意力放在史豔文與神蠱溫皇身上,於是當史豔文起身打算離開時,他便開口,「走吧。」

簡短的話語、但聽者卻是心領神會,史豔文走到藏鏡人身旁,面帶淺笑,「小弟、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回去。」見史豔文聽見自己的回答後難掩失望的模樣,藏鏡人頓時感到有些不悅的再次開口,「回裏海虎族。」

「嗯、狼主也要一起來嗎?」

「雖然我很想跟藏仔好好喝一杯,但是王兄不知要做什麼一直催我回苗狼族;藏仔、下一次見面我們再喝個過癮。」

「苗王找你一定有要事,你快回去吧!」

「嗯、再會。」



【溫俏】扮豬吃老虎之番外《下篇》

神蠱溫皇雖然沒有說過、但他真得很討厭從人身幻化回原形,畢竟原形是豬就算了、但偏偏還是一隻十足溫順可愛的小野豬,不過現在他卻沒得選擇、如果要俏如來無後顧之憂的和自己執手江湖,那這個試驗是一定要過的、只不過對於從沒看過自己原形的俏如來到底該怎麼做才會讓對方認出自己呢?

正當神蠱溫皇還窩在被強制幻化回原形的衣服推裡苦思不解時,俏如來剛好帶著微笑踏入房中,「溫皇先生我回來了,我有帶你喜歡吃的桃子、你要不要吃一個?」

沒有得到熟悉的回應、俏如來疑惑地歪了下頭,在房裡四處呼喚找尋,最後在圓桌附近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堆、以及變回原形的小野豬溫皇,「小可愛、你是從哪裡來的?你有看到住在這裡的主人嗎?」

想直接告訴俏如來自己就是神蠱溫皇,但一開口只是小動物的叫聲、於是他轉念一想從俏如來懷中跳了下來逕自向房門口走去,等到門口確定對方有跟上來、他跳過門口將人帶到書房門口,「你是說溫皇先生在書房嗎?」

看俏如來開心的推開門、神蠱溫皇跟著跑了進去,然後在一番努力之後讓對方把自己抱到書桌上,他原先是想寫下自己的名字、但分岔的豬蹄沒辦法握筆,於是他只能在紙上亂畫一通根本沒辦法寫下名字,發現最快速讓俏如來認出自己的方法都無法成功、神蠱溫皇有些懨懨的趴在書桌上。

「沒關係的、先生不會因為你亂畫就生氣的,倒是先生難道又不跟我講一聲就不知去向了嗎?」

感覺到俏如來情緒有些低落,神蠱溫皇蹭了蹭對方的手心,『我就在這裡、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你在安慰我嗎?」溫暖的體溫、從手心暖到心裡,俏如來打起精神、伸手將小野豬溫皇抱入懷中,「也許先生只是暫時出去了、晚點應該就會回來了。」像是讓自己有一個能相信的理由、又像是在試圖撫平心中那一絲不安,俏如來就這樣熬過了一天。



鳳蝶覺得不對勁、平常總是用盡方法跟俏如來膩在一起的主人竟然無聲無息地不見蹤影,而且主人不見之後突然多了一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野豬,加上之前義父喝醉時似乎有說過主人的原形是野豬;鳳蝶在心中來回推敲了一下,終於在神蠱溫皇消失一周後、趁俏如來沒注意時抓著小野豬回到自己的房間。

「主人?」有些猶豫的開口、但下一秒小野豬的一個點頭,讓總是處變不驚的鳳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主人你為何變回原形?又為何不變回來?」一連問了兩個問題、才想到對方現在是動物無法像平常那般回答自己,鳳蝶從自己長久的經歷與最近發生過的事情比對一下,「主人不會是跟人打了賭、然後賭注就是要讓別人從原形認出自己吧?」

沒想過自己一次便猜中的鳳蝶、對於給予自己肯定點頭的神蠱溫皇感到十分頭大,但既然是打賭、那想必自己並不在賭注之中,還在思考事情發生的可能原由、但俏如來在內院裡叫喚自己的聲音打斷了思緒,鳳蝶打開門讓神蠱溫皇先離開、才接著走出房間,「俏如來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想跟鳳蝶說小野豬不見的事、卻看到對方從小樹叢裡跑了出來,俏如來將牠抱了起來,「我還以為牠跟溫皇先生一樣走丟了、原來是自己偷偷跑去玩了。」

想告訴俏如來『你找的神蠱溫皇就是那隻小野豬』,不過既然是賭約、那自己就不能揭穿這件事,仔細考慮一番、鳳蝶還是決定不講出真相,「前面的患者都走光了?」

「嗯。」

即使打算不戳穿、但在看到俏如來明顯的消瘦,鳳蝶還是決定偷偷得給予一些提示、試圖讓俏如來早點發現其實他要找的人一直就在他身邊沒有離開。



俏如來在神蠱溫皇失蹤兩周後、覺得事有蹊蹺,首先是什麼訊息都沒留下就一走了之、再來便是讓自己莫名覺得親近的小野豬、以及一開始小野豬有些奇特的行為、最後便是近日對方與自己的相處過程竟與過去記憶一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於是俏如來決定做個測試。

「來吃吧。」

雖然俏如來勸食的溫柔表情很迷人、但是放在自己面前皆是自己絕對不吃的菜,神蠱溫皇覺得即便會對不起對方的好意、不過那些菜他是真的不吃的;看小野豬明顯拒食的態度、俏如來心中猜測又準確一分,於是為了再多加確定、他夾起自己吃了會過敏的菜,正當他準備送入口中時、小野豬迅捷的跳起、一口把筷子上的菜給吃掉,至此俏如來基本上已經確定這個陪伴自己兩周的小野豬就是失去音訊的神蠱溫皇。

「溫皇先生?」

將小野豬舉至與自己視線同樣高度、俏如來有些不確定的開口詢問,在得到對方承認的叫聲時,心中頓時升起失而復得的喜悅、以及說不上來對對方與自己的怒意,兩種矛盾的心情最終都被擔憂得心情所取代,俏如來將小野豬神蠱溫皇抱入懷中,「這麼久才認出你、真得很對不起,俏如來一定會找出讓先生恢復的辦法。」

從認出神蠱溫皇開始、俏如來翻遍自己所知道醫書,但苦無線索、最後他告訴鳳蝶自己要帶神蠱溫皇回族裡向父王求助、在得到鳳蝶的答應後便連忙啟程。



用上妖術俏如來一天之內便回到裏海虎族、他抱著小野豬溫皇到了史豔文面前,但在他還沒開口、史豔文便開口,「先生會來、想必是精忠已認出先生了,那此次便是豔文輸了。」

在俏如來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時,只見史豔文拿出一粒藥丹讓神蠱溫皇服下,同時讓人帶兩人回房,等到俏如來反應過來、已經是神蠱溫皇恢復人形著裝完成的時候了。

無須俏如來開口詢問、神蠱溫皇就將事情的原由完整的說了一遍,等到說完所發生的一切、他伸手牽起俏如來放在桌上的手,「如今我已通過了所有試驗,不知俏如來你是否願意此生都與我一起攜手江湖、不離不棄?」

花了一些時間消化一切,俏如來給神蠱溫皇的回應非常簡單明瞭,那就是掃地出門、暫時不見。

『雖然情有可原、但對於這種隱瞞自己亂來的行為還是感到生氣,所以判家法分居一個月。』

神蠱溫皇站在俏如來房門口聽著對方的宣判以及之後的話語,無聲的揚起嘴角、轉身離去。

『等到一個月後,俏如來願意與神蠱溫皇一起攜手江湖、不離不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