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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午夜,人在計程車上,「原來泰國倒也有政論節目,原來泰國計程車司機也愛聽政論節目」,我一邊聽著聽不懂的泰文廣播,心裡這麼想著。
廣播很激昂,司機先生聽著廣播臉色凝重,車子愈開愈快,我因為不習慣泰國向左行的開車方向,每每覺得對向車子快要撞了上來。路上車輛稀少,我本來以為是因為地處偏僻,事後想起來多半還是因為當地人當晚失去了出外遊玩的心情,還好很快的回到了飯店,我給了司機一筆豐厚的小費,感謝他平安送我回家,司機總算從廣播政論節目的愁緒中抽離,露出了泰國人慣有的燦爛微笑。
但現在想來,或許那個根本就不是泰國的政論節目。我不知道的是當晚有記者身亡,總理緊急在深夜發表演說,曼谷的狀況已經被旅遊局一路上升到紅色警戒——但我們怎麼可能知道?泰文報紙跟新聞我們看不懂,網路又連不上線。失去了網路,我們跟廢人也差不了多少。

那天下午兩點多,我帶著《男X男自由行 曼谷》(基本書坊出版,好用!)由Imperial Queen’s Park Hotel出發,打算搭捷運到距離11站之遙的 39 Undergound 去瞧瞧曼谷人的Local三溫暖有多Local,儘管天氣又熱又黏膩,還沒走到捷運站就背心盡溼,心情卻十分愉快。
到了捷運站還特地察看了旅遊書,確認自己走對站,正打算研究該怎麼買票,卻發現我找不到捷運站入口——基於茫女優先懷疑自己的習慣,我趕緊走下捷運站樓梯,從另外一側進來,依舊不得其門而入,這才發現捷運站的工作人員在鐵門上貼了一張告示,大意是說因為緊急狀況,捷運暫停開放(應該沒有什麼「敬請見諒」之類的字眼),仔細看了看,原來捷運關了大門而開了小門,只進不出,每一站旅客湧出車站,班車正常,只是不再放人進站。

看著一波一波的乘客湧出,我站了十分鐘,確定捷運短時間內不會復駛,只好下樓改搭計程車。捷運站底下多的是跟我一樣搭不上捷運的觀光客,好不容易攔了一輛計程車,給他看了旅遊書上的英文地址、英文地圖、捷運地圖,司機卻一頭霧水,還好我從飯店拿了一張地圖,我標出了現在地點跟要去的地點,總算司機知道這次要去哪裡。我不免小家子氣的暗自覺得,哼說什麼國際觀光都市,結果還不是看英文地圖看老半天看不懂……結果後來我回到台灣搭捷運,看到一個地名「Qizhang」,要不是我知道這裡是「七張」,我壓根也猜不到這個地點在哪裡,想到這裡,不免為了我的觀光客的傲慢而自慚。

據說39 undergound十分泰味,十分Local。想必如此,一推進門就是黏膩的泰國舞曲,不過,到底怎樣泰味,怎樣不夠泰,這我一點都沒得比較。去了兩三次泰國,只去過一次DJ,巴比龍根本沒進去過。巴比龍最令人詬病的是白種人花錢當大爺,裡面的泰國阿妹吃相難看,在39 undergound裡面的確清一色都是泰國人,逛了一個下午,白種人只有一個,而且算是帥氣可愛愛吃泰國菜的阿弟,但白種阿弟顯然在此絲毫不受青睞。
有人說,最沒意思的旅行者就是會把「這也沒什麼了不起」掛在嘴邊的人。去了義大利,成天喊著:「蛤?又是教堂?」去了法國就喊著:「蛤又是博物館?」
我就是這種人。
進入39 undergound,一樓是櫃台、更衣室、浴室與三溫暖,二樓是黑房,三樓是房間,四樓是屋頂花園。樓梯很陡,我心中想的也只有,「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跟台北的又破又爛的HX也差不多嘛……」一邊擔心自己會摔死(養尊處優的台北人),一邊抱著挑剔的心態,上上下下穿來穿去。不過就算再怎麼讓自己保持一股冷漠的心態,到了頂樓花園還是融化了。
根據旅遊書上寫,泰國的三溫暖的頂樓多半作成花園,39 undergound的頂樓花園顯然也不是其中的佼佼者,但當我走到頂樓花園的時候,那種討人厭的觀光客心態忽然崩解,在太陽底下,樹影婆娑,忽隱忽現的古銅色皮膚……我開心起來。釣到一個可愛高大的弟(現在想來,其實泰國高大的弟不多),他迅速從頂樓衝下三樓樓梯口。
三樓樓梯口的小板凳上坐著工作人員,三樓以上是全裸區,工作人員把守樓梯口,不但嚴禁上去的人身穿衣物,連毛巾也不得攜帶,免得陽奉陰違拿著毛巾去了全裸區又把尿布包回來;除此之外,工作人員手也沒閒著,一邊拿著小夾鏈袋打包KY跟套子。可愛弟衝下樓從工作人員手上迅速抓了一包套子又迅速衝上樓。
完事之後,躺在頂樓沒冷氣的水泥房間裡頭,熱氣一波一波湧上,我又恢復了挑剔的觀光客嘴臉,我不喜歡我這副嘴臉,於是穿上衣服,離開了39 undergound。

根據旅遊書上寫,另外一家三溫暖Chakra距離這裡只有一個捷運站,既然捷運停駛,跟計程車司機又言語不通,我決定乾脆用兩隻腳走過去。
耳機裡頭放著「貧民百萬富翁」的原聲帶,有時煽情,有時激昂,印度舞的鼓點撩人,我沿著捷運高架走在燠熱的曼谷街道,走了不知道多久,我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是否走錯了方向,畢竟曼谷捷運跟台北捷運一站的距離大概也不一樣,我只能依賴我這個路痴不可靠的直覺,滿身大汗又固做鎮定,不斷的質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