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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wiredo next door
  《隔壁門的怪鄰居》試閱

  傑森突然驚醒,依然坐在悶熱的電腦椅上,螢幕中閃爍的游標冷酷地顯現出他的落後進度。傑森按摩太陽穴,把僵硬身軀從座椅上拔起,準備倒掉沒喝幾口就冷掉的咖啡。或許我該小睡一下,傑森想。他這幾周一直沒好好休息過。店裡在趕一筆大訂單,他與師傅們一頭栽進廚房,被麵團與香料占據大部分時間。晚上傑森必須支撐疲憊身軀坐在電腦前閱讀出版社的稿子。編輯委託他三本急件,公司願意支付雙倍薪資因為另一位校稿人員辭職了,為什麼不做?現在傑森只想痛打自己一頓並回到過去阻止年輕愚蠢的他。
  頭從清醒後就一直隱隱作痛,傑森感到暈眩。櫃台同事嚴肅地說他的親戚是如何過度疲勞而影響健康的聲音迴盪耳邊,眼前浮現自己未來痛苦地坐在床邊,床頭櫃擺滿藥罐,擔憂衰敗的器官與幻聽--

  砰 砰 砰

  傑森停住動作,屏住氣,短暫寂靜中聲響再度響起,相同節奏但是聲音更大些。傑森翻了個白眼,這就是吵醒他的聲音(還愚蠢地以為自己幻聽),有個傢伙大半夜正在敲他的門。
  傑森大步穿越客廳,惱火地拉開門。門縫中出現一位男子的臉,他的手舉在半空中,看起來準備再敲一輪,對方注意到門鏈後頭的傑森,從容地放下手露出笑容,傑森猜這位先生可能常因笑容而得到些許特例,因為天呀,這傢伙長的真好看。

  「……希望沒打擾到你?」對方遲疑一會兒才出聲:「我以為你不在家,打算再敲一次就放棄。」
  「有什麼事嗎?」傑森問。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認識一下新鄰居。」
  傑森挑起一邊眉毛,「現在已經半夜了。」
  「我知道,這是個奇怪的時間點。」男子笑道:「我最近太忙了,而我們又從來沒在公寓裡碰過面。」他聳聳肩,臉上仍帶著能夠吸引目光的笑容,「剛剛經過你家時突然覺得:為什麼不直接現在敲門看看你在不在家?」

  若是往常傑森會盡快結束談話,委婉表示他正在忙(不管有沒有真的在忙),用不失禮節但一秒都不浪費的速度關上門。但可能是他真的需要放鬆;又或是對方古怪可是友善的問候,他不知道為什麼。傑森只是移開門鍊,拉大門縫讓自己靠上門框。

  「實際上來說我得感謝你,還有一堆事等著我解決而我不小心睡著了,你剛好叫醒我。」
  「不客氣,那聽起來真糟糕。」
  「糟糕到你會希望人類其實不需要任何睡眠。」
  對方深深地點頭讚同,看起來頗有感觸,傑森繼續說:「我叫傑森。」
  「噢,我叫迪克。」
  「真名?」傑森想自己一定有露出怪異的表情,因為迪克開始大笑。
  「不,不是。我的名字是理查。迪克是綽號,我喜歡這個綽號所以每個人都叫我迪克。」
  「喔,喔。」傑森眨眼。
  「沒關係,我很習慣解釋這個,你當然不是第一個有這樣疑惑的人。」我遇過反應更糟的,你完全不用介意,迪克補充。「另外,我不確定你知不知道,」他的手指輕戳自己臉頰,「你這裡有白粉。」
  傑森飛快地用手被刮過那處,直接連忙拍在褲子上,咕噥道:「一定是工作時沾上的,謝了。」
  「那是什麼?」
  「麵粉,我在麵包店工作。」
  對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傑森困惑於他的反應,迪克像是看出傑森的疑惑,回答他:「你身上有香味。」
  這下傑森是真的感到困窘,「那是肉桂香。」傑森說,對方在聽到解釋後擴大笑容。
  「那沒什麼,我沒有任何意思,而且挺好聞的。」
  迪克舉起雙手做出類似投降的動作,笑容依舊神奇地掛在他臉上持續整個談話。「你還有事要忙對吧,我不佔據你的時間了。」
  迪克邁步走向右邊——幾步過去的距離就是他的家門,鑰匙在他的手指上轉動。「很高興我們終於講到話了,鄰居!」傑森探出上半身點頭回應對方的招呼,兩人同時關上門。他的視線在轉身後直直落在放在吧檯上的馬克杯與取出一半的咖啡豆。時針在傑森背對他的期間悄悄走過四個數字。這場聊天沒想像中的那麼糟,傑森想。現在他是真的需要一壺滿滿的黑咖啡。

    ***

  傑森於接近六點的時候醒來,光線被窗簾擋在外頭,校對一直到早上九點才結束,幸運地是今天傑森輪休,不必擔心起床問題。他在昏暗中拍開床頭燈,燈光刺的傑森一陣頭痛。他起身走到仍開著的電腦旁邊,信箱裡躺著編輯的回信,裡頭寫著感謝與後續細則,信末詢問最後一本書何時完成,傑森敲下日期回寄後闔上電腦螢幕,把咖啡壺跟馬克杯放入水槽,沖澡後打開緊閉的窗簾窗戶,街道喧囂湧入屋子,熱風吹過濕透的髮絲與肩頭,傑森仍然感到疲憊,至少他需要睡眠的部分已被滿足。
  冰箱好幾天前就是空空如也的狀態,只剩一些麥片跟牛奶讓他趕在上班前快速解決早餐。即使有,他今晚也絕不會開伙,傑森要到外面好好吃一頓,來份口感鬆軟彈性的麵包配上煎得恰到好處的多汁雙層牛肉起司漢堡、脆口的新鮮蔬菜、綿密薯泥與一杯高熱量奶昔,然後他就有勇氣面對下一輪疲勞轟炸。
  傑森在球鞋前方發現一張對摺紙條,被撕裂的印刷字母與破碎邊角讓它看起來就像是張廢紙,寫了紙條的人大概也有相同想法,「打開我」的字跡顯眼地寫在空白處。

  嗨,
  我是迪克,希望我還沒有被你列入拒絕往來戶名單,昨天的開場方式真是糟透了。(或許結束時也有點尷尬)。但那是一場還算愉快的聊天,對吧?
  總之,歡迎你來到這個大家庭!如果你需要幫忙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就在你旁邊。

  傑森盯著畫在一旁的笑臉,歪斜符號與它的創作者奇異地相似。這是個愚蠢的念頭,傑森想,卻無法停止微笑。他把紙條貼在冰箱上,穿上鞋出門到五個街區外的熱門餐館,店很遠又要排很久的隊,但絕對值得。晚一點後傑森帶回好幾袋雜貨跟食品並把它們塞滿冰箱和櫥櫃,換下沾滿味道的衣物,從書桌上的紙條盒隨便抽出一張紙片,寫上字後同樣將它對摺。

  完全沒事,那是場很有趣的談話。
  也很高興認識你。

  傑森隔天出門時把紙條塞進迪克的門縫,就像迪克做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