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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後,時光匆匆得令人捕捉不到相聚的瞬間,即使是朝五起也遇不見晚九歸的他,兩人各自為工作奔波著,真田剛進入警視廳從最基層做起,幸村通過了考試,在市區的文物館開始學藝員的生活。新環境總是要花上更多心力去適應,加班和社交應酬免不了酒過三巡與末班電車,真田回家時往往看見幸村趴在書堆中睡著了,情景太熟悉,真田卻沒有多餘的心力向他叨念會著涼云云,他仍舊溫柔地將對方抱回床上,夜中的燈安靜地熄了。

鬧鈴在無光的早晨響起,冬日的夜晚無止盡似地,幸村意識模糊地壓下貪睡設定,拉開了棉被逼自己清醒一點,寒意立刻竄上神經末梢,連帶抱在自己腰間的手也縮了縮,幸村動作小心地將對方的手移開,疲倦不再使真田如過往淺眠,幸村想起以前因為感冒咳嗽了一整夜,結果隔日一個填了病假一個精神不濟地去上課。

他將棉被拉好,瞥了一眼十分鐘後才會再次作響的鬧鐘,身體已經適應寒冷的清晨,但他決定將暖氣的溫度調高一些,如同昨夜真田將他抱回床上,忿忿地用棉被裹住自己的體貼。之後的三十分鐘他們只有早安與早餐,與真田阻止了幸村又想只靠維他命片來補充營養的念頭,他將一盒削好的蘋果塞到幸村的手中,一句解釋也不說,顯然仍對昨夜幸村不愛惜身體,直接在桌上趴著就睡的舉動留有怒意,睨了一眼飄著細雨的窗外,開口:「碗盤晚上回來再洗,我送你到車站。」

幸村並不是沒有駕照,只是兩人剛起步的生活不足以容納兩台車子,真田下班的時間比對方晚上許多,再說,靠在副駕駛座上到車站的短暫時間多少能讓幸村打盹一會。抵達文物館時已經放晴了,正要拿出識別證時與柳在門口巧遇,柳在四年級的實習結束後繼續留在文物館中任職,與身為學藝員的幸村不同部門,但兩人在忙完上午的工作後,休息時間同桌享用午餐的默契從未變過。就讀不同大學的兩人交換了四倍的三百六十五天發生的大小瑣事,昔日的摯友到今日仍是摯友,幸村愉快地拿出早上真田交給他的保鮮盒,黃色的果肉削片成清脆的形狀。

「弦一郎削的?」

「怎麼看出來的?」

「刀工。」柳指了指幸村手上的蘋果片:「不把表皮削斷的刀工,我想是弦一郎的技術吧。」

幸村將手上的蘋果片轉了一圈,還是摸不透柳是從何處觀察而來,至少不是說什麼被弦一郎照顧得好好的之類……幸村抬眼看見柳上揚的嘴角,搶在對方說出一串數據前說:「行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啊、你會這麼說的機率是百分之百呢。」柳不顧對面投來不悅的目光,打開了素色的便當盒,裡頭的豐盛菜色毫無疑問地是出自柳的手藝。

「真羨慕赤也呢。」

「弦一郎聽到你這麼說,他一定會大喊『太鬆懈了』。不過偶爾也會讓赤也學著做菜,我認為從現在開始學不算太
晚。」

「例如上星期三的便當?」幸村忘不了那天柳打開便當盒時,顯現於外的複雜表情。

「願意嘗試總是好事。」柳辯護,隨後提出了不如找一天到他們家共度晚餐的邀請,也是個督促赤也廚藝的好機會。
幸村拿出口袋的手機,立刻在群組發問不給赤也消化衝擊的時間,愉快地等待其他立海眾人的回覆。

「不過,其實現在要大家到齊,也很困難呢。」衝勁一過的幸村有些感慨地放下手機,他第一個想到的是真田與自己,週六日除了有突發案件外,幸村也有許多研習參訪在等著他。

幸村開始後悔以前的休假日不是在補眠就是在趕作品了,當他還能自恃青春得以揮霍時、當他過往自負時光永無止盡時、當他年少自認兩人共度的分秒只需花費那一時半刻便能滿足寂寞──幸村咬下最後一片蘋果,自言自語似的向柳說:「希望弦一郎也能一起來呢。」

幸村下班後婉拒了許多年輕女同事的邀約,一心想著早點回去煮頓豐盛的晚餐好了,他在月台上等待火車進站,滑開屏幕解鎖時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顯示出一串沒有看過的電話號碼,幸村困惑地接了起來,傳來沒有聽過的女性嗓音,遠方有救護車的警鈴巨響。

「請問是真田弦一郎先生的家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