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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韓文清停手,葉修迷迷糊糊開始想事情究竟是如何發展成這等情況?

  時間點要回溯到稍早之前。


  「真稀奇啊,這種無聊的宴會除了我以外還能碰見同鄉,聽你的口音是Q市人?」葉修慵懶地把大半重量都倚在吧台邊上,舉起酒杯咂了一口,順勢和韓文清攀談起來。
  韓文清除去一開始的失態,已經緩過勁來,又恢復成那張萬年不化,堅冰一樣硬的臉。他注意到對方杯中液體的色澤比場內提供的紅酒還要鮮豔許多,大抵是果汁一類,這人不能喝酒啊?韓文清一邊想著,一邊點頭示意算是應了他的話,「我是韓文清。」他禮貌性伸出手,對方也很快握了上來,「葉修,H市來的。」
  暖色系黃光下依稀能看得出葉修比韓文清還要白上一些,骨節分明,十指纖細修長,甲蓋整齊且圓潤,透著淡淡粉紅,這是一雙十分漂亮的手,卻不顯女氣,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約是食指關節部分生了一層薄繭。
  韓文清自然注意到了,但他並未多想,這是一個只要常動用手指就能結繭的部位,而這樣的工作,不勝枚舉。

  吧台是為了宴會臨時建的,沒有提供座位,韓文清索性把身體也倚在吧台邊緣,和葉修並肩靠著,離他更近了些。
  「呼啊~」葉修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呵欠,用手肘去戳韓文清,「真無趣,找點樂子玩玩?」他落落大方的模樣讓韓文清有種似乎和人認識很久了的錯覺,他翻開腕錶看了看,「離主人出來還得一段時間,你想玩什麼?」葉修不怕他,韓文清自然愉悅,話也跟著多了起來,這要放在平時熟悉他的人面前,多半能把尿都給嚇出來。
  葉修瞅著韓文清瞧,顯然沒想到對方還真一本正經的回答他,韓文清看著就是個不大理會自己無聊發言的人,葉修突然覺得有趣,他總算明白什麼叫不可貌相了。

  燈光漸漸暗下來,新一輪的音樂響起,聚焦著明晃晃白光的場中央,三兩人群隨之翩然起舞。
  眼珠一轉,葉修咳了兩聲清清喉嚨,突然露出一個賊兮兮的笑,「跳舞吧?剛才那麼多女士邀約你都失敗了,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說著他彎下腰,伸手劃了半個小圈,做出標準的邀請姿態。韓文清甚至看見他風騷地眨了眨右眼,但這顯然一時興起的表情怎麼看怎麼彆扭,葉修也是清楚,趕緊咧嘴笑開,就算把事情揭過了。

  韓文清頗為意外地挑挑眉,輕哼出聲,同時跨步向前抓住了葉修胳膊,使力一扯便把人整個往懷裡帶,在葉修還沒穩住身型時,順勢摟住了他的腰,而後,是貼著掌心,一根一根用力扣緊的指頭。
  「行啊。」他說,嗓音低沉且渾厚,性感的要命。
  顯然沒想到對方會答應的葉修壓根沒反應過來,愣著一張臉被韓文清抱在懷裡,男人特有的木質調香味從極近距離竄進鼻腔,掌心傳來的力道和熱度都明確傳達著這是個和他一樣的男人,同樣無法忽視的還有對方在他髮上溫熱的吐息,一旦意識到了,簡直親密的叫他頭皮發麻。
  然而葉修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咒,隨著愈來愈高的溫度熨燙相抵的掌心,就連摟在腰際那條手臂都像燒開的水壺一般熱得嚇人,他絲毫沒有想掙脫的意思,彷彿整個世界裡,就只剩下了和他貼的極近的韓文清,以及自己如擂鼓般震動的心跳。
  葉修本來就喜歡男人,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在他在情竇初開年紀時碰上了同個訓練所的後輩,也曾轟轟烈烈地暗戀過一回,然而這是另個故事了,暫且不提。

  韓文清沒有輕忽對方反應,霎時就有了底氣,鼻間湊近葉修耳畔,唇瓣開合間就像要親上他的耳垂,「到場中央,嗯?還是……在這裡。」
  也不知道韓文清這種撩人功夫和誰學的,低沉聲線重擊鼓膜,葉修耳朵騰地就紅了。隨著耳根一點一滴蔓延到後頸,再沿著脖子攀升至臉頰,整個人就像太陽西下時天空出現的成片火燒雲,燒成艷麗的紅,只差沒有冒出熱氣。
  葉修沒有哪一刻如此慶幸,還有昏暗燈光可以遮掩住他所有表情。

  然而身為專業人士,葉修情緒很快平復過來,只是頗為不甘僅有自己失態似的,語氣變得輕挑不少,「我想我們或許可以換個地方?」
  韓文清嗤地冷笑一聲,直接忽略了葉修不成氣候的調情手段,攬過他的腰,隨著舞曲便跳了起來。
  他其實並不如表象鎮定,懷裡的觸感比意料之中還要襯手,葉修臉頰較豐腴,腰間卻沒幾兩肉,屬於男人獨有的腰肢勁瘦且彈性十足,跟著轉身時能明顯感到彎曲弧度,韓文清腦內立刻就浮現了對方弓起腰桿,低下背脊趴伏於床上的淫靡畫面。
  韓文清算不上什麼清心寡慾的人,上過床的對像男女不忌,經驗也不少,卻不是特別急功好色,還是第一次光摟個人就能產生性慾,這會兒正被腦內畫面震懾的不輕,以至於葉修一個側身閃出他的懷裡都沒能即時挽留。
  「你──」音樂停了下來,韓文清下意識要伸手拉人,葉修卻避開他的碰觸,轉身就走,腳步匆匆,自知身手絕對不差的韓文清也沒能攔住他。

  「所有的人不許動!」就在葉修身影隱沒到暗處後,吊燈倏地全被打開,場內頓時燈火通明,緊跟著入口處闖進了數名端著槍的人,上來便吆喝人群往場內集中,「我們是警察,奉命前來調查,請大家配合。」
  韓文清不打算惹事,他順從地跟著人流移動,注意到葉修同樣混在人潮中,便不著痕跡地往他所在地方挪了過去。

  「怎麼回事?」
  「武裝警察怎麼會過來……」
  「莫非宴會場內出了什麼事嗎?」
  「啊──」
  「都出動到武警了,該不會有重刑犯混進來!?」
  「別亂說啊,怪嚇人的。」
  「我好害怕,喬治!」
  不明究理下,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幾個膽子小的甚至嚇得臉色煞白,直往伴侶身邊靠,推推嚷嚷的,有人直接就被擠到了地上,場面頓時更加混亂了。

  「嘖。」葉修隱匿在人群後方,繃緊身子,眼神瞬間暗了下來,隱隱透出一絲狠辣。
  ──這果然是個陷阱。
  作為殺手身分的他除了組織工作,平時也接些私活,相對地,酬金高風險也就大,少了團隊善後還是多了些麻煩。

  這一次的私活較往常都來得容易,甚至不用事先潛入,他只需喬裝成接引人和目標對象接觸,而後當場殺了他,毫不拖泥帶水。
  委託者是位風頭大盛的軍火走私商,黑百兩道吃得極開,素來心狠手辣。他的任務十分簡單,殺完人也不必清理屍體,只要拿著準備好的請柬混進宴會來,自會有人同他碰頭並結清剩餘款項。
  儘管葉修心生疑竇,卻還是接下了任務,畢竟在烽火馳騁的戰場中,有一項叫兵不厭詐,和敵人合作這種一翻兩瞪眼的關係如履薄冰,風險雖高,成了卻也能獲得最大利益。

  韓文清朝他過來時,葉修一度以為他便是接頭人,沒想到卻是個意外邂逅,還沒好好享受呢,麻煩就找上門了。他原以為宴會這種地方龍蛇混雜,對方若是反悔也不好下手,誰知那走私商竟然直接和警察勾搭上,準確來說,是和警察交好的宴會主人。
  「非常抱歉,驚擾各位了,白庶在此先向大家賠個不是。」來人名為白庶,是中世紀留傳下來,當時頗具名望的白姓騎士的後代,也是此次宴會主人。
  「白先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可得和大家交代清楚。」能被請來宴會的自然都不會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姿態擺得老高,自尊極強,見有人出面,脾氣上來口吻自然溫和不到哪去,無端被打擾了,誰都不會開心。
  「就是,想必今天的情況傳出去,對白先生的名聲也不好吧?不好好講清楚實在說不過去啊。」
  「打擾各位的興致實在抱歉,但事關重大,警方接獲舉報會場內潛入了一名殺人犯,屍體方才在碼頭處被發現,有目擊證人見兇手往這區域來了,警察們挨家挨戶探訪過來,我們身為良好公民,自然得配合調查。」
  這番解釋並未把騷動壓下來,一時間場內喧嘩聲四起,有人直接就哭了起來,卻也不敢有太大動作,緊緊挨著身邊的人,只覺危機四伏,看誰都成了殺人犯。
  「大家稍安勿躁,根據線報指出,兇手是個華裔人士。」離人群最近的武警沉聲一喝,霎時間所有聲音都小了,葉修聽見這話暗道聲要糟,腦筋飛快轉動起來,想著要從這槍林彈雨中逃脫出去的機會有多大。

  ──該死的王八,不只要他殺人,還要殺他滅口,好個如意算盤。
  葉修在心裡暗罵了委託者祖宗十八代,等他回過神來,會場人群已經像摩西分紅海般自動開出了道路,讓場內唯一的兩位華裔人士──他和韓文清,暴露在大家的竊竊私語和懷疑目光中。
  韓文清面無表情地看了白庶一眼,只見他側頭和警方說了什麼,警察點點頭,大跨步來到葉修身前就要抓他,韓文清卻已經先武警一步揪住了葉修手腕,「有事嗎?」他的嗓音比葉修方才聽過的還要冷上幾分,周身彷彿有股看不見的氣流,凍得他都要起雞皮疙瘩。
  「韓先生認識?」白庶有些驚訝,韓文清出現在這已經夠意外了,更讓他意外的,是韓文清還認識那個疑似軍火商要除去的對象。

  白庶並不清楚葉修長相,他只接到屆時會有武警要來他會場上帶走一個華人的消息,他當然不可能記得每個賓客身分,當時還苦惱了好陣子,然而抱持著寧可得罪貴客也不願得罪合作對象的心態,還是硬著頭皮應了。
  也虧得老天幫忙,場上只有一位華人,白庶還在慶興著自己的好運,卻半途殺出個程咬金,還是他少數不願交惡對象的其中一個。這位業界上數一數二的富商並不招搖,見過他相貌的人不多,有幸合作過的白庶卻是怎麼也忘不掉那張臉,一直記到了現在。
  「這可麻煩了。」喃喃低語了一句,白庶端著笑臉向前,「這位是……?」他指了指葉修。
  「我的男人。」韓文清專注地盯著葉修,瞥向白庶的那一眼簡直就像施捨,他注意到對方肩膀微微顫抖,以為葉修是怕了,畢竟被指認為殺人犯可不是什麼小事,於是改為摟住對方肩膀,見他沒有反抗,索性把人按進懷裡。

  而葉修低垂著的頭,從方才就沒有抬起來過。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誤認了,韓先生帶來的人自然沒有問題。」白庶的笑容有些扭曲,笑意根本沒有傳進眼底,韓文清在心底哼笑,面上不顯,只是朝他揚揚下巴,示意要人把站在葉修身旁,滿臉敵意的武警叫走。
  白庶咬咬牙,湊上前在警察耳邊說了什麼,對方於是點點頭,一個指令,迅速便撤的乾乾淨淨了,只是臨走前多看了韓文清一眼。

  見事情黃了,白庶只得朝賓客們說了些圓場的官話,大多人被這麼一鬧也失了興致,紛紛和主人打過招呼便先行離去,韓文清自然也攬著葉修,隨人流一道走了。


  「笑夠了沒?」帶著葉修東拐西繞的,進了一家不起眼的旅店,要了間雙人房,直到把人拽進了房內韓文清才放開他,虧得葉修能笑這麼一路。
  「哈哈哈哈──」葉修捧著肚子又笑了一會才緩過勁來,索性整個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我說老韓啊,你那句話究竟哪裡聽來的?夠俗套啊!」
  「你叫我什麼?」
  「老韓啊,聽起來比文清親切吧。」
  「我應該不比你大多少。」
  「總歸是大唄,怎麼,嫌棄啊?」
  「……隨你高興吧。」
  韓文清沒打算在稱謂上和他爭論,殊不知一時的不在意,就被人從現在叫到了很久以後,再沒改過口。
  「我以為事情就算解決了,怎麼還得來開房?」葉修抱過一顆枕頭把臉都埋了進去,問出來的話甕聲甕氣聽不清楚,他突然又抬起頭來,凌亂髮絲散落在臉頰上,眼睛閃著韓文清第一次撞見他時的那種光,「你這是應了我那句換個地方的提案嗎?」
  韓文清原本想好的一堆解釋,諸如他們表面上就這樣撤了私下止不定還會動什麼手腳,我這是未雨綢繆之類的話,全在葉修的注視下灰飛煙滅了,韓文清走上前彎下腰,鼻頭都要抵上對方的,隱約能感到葉修呼出的鼻息,他說,「是,如果這是你要的。」


  而終於釐清始末的葉修,感受到韓文清再一次親上自己陰莖時酥麻的觸感,已經不打算再思考更多。
  罷了,看在對方免去了自己一場麻煩的份上,他就肉償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