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Q市,膠州灣。

  「老大、老大!」跌跌撞撞衝進來的手下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向被要求整齊的西服外套有幾顆扣子在奔跑中繃開了,他甚至沒來得及在稟報事情前好好注意儀容。
  「咋咋呼呼的,成何體統?」上位者年紀不大,瞧著頂多四十來歲,衣著卻嚴謹非常,這大熱天的,即使待在冷氣房內也不比外頭涼上多少,然而合著老大在內,一幫下屬竟全穿著正式的三件套西裝,繫著領結,扣子扣到了第一顆。
  這是近幾年才漸漸闖出名氣,道上人稱劉老的劉老頭,和其猛然間竄出,短時內便迅速發展成小規模派系的蕭山幫。

  劉老頭這人有個怪僻,興許是老北平時期東西看多了,蕭山幫的風格言行間都透著股民國味兒,更以堂和舵的名號劃分職等,然而不是生活在同個時代,終歸有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滑稽感,自然道上笑話的人不在少數。
  「陳堂主的貨才進城就被人端了。」
  劉老頭手一抖,瓷杯重重地摔在面前一張頗有年份的紅木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音,黃褐色茶水濺了滿地也沒心思管,霎時臉色就陰沉下來,怒得拍桌而起,「誰幹的。」
  「幾個負傷回來的說、說……」
  對下屬的吞吞吐吐感到不耐,劉老頭抬腳就去踹人,盛怒之下也不沒管力道,愣是把人給踹飛出去,摔在地上。
  「老大饒命,老大饒命!」他就是個新進組織沒多少日子的嘍囉,當下被嚇得不輕,死命起身後才嗑嗑巴巴道,「是拳皇,霸、霸圖的拳皇。」
  儘管心裡已有答案,劉老頭還是一怔,愣了半响拔腿便往外走,「快,帶上幾個人和我一道!咱們會會拳皇去。」

  霸圖在Q市發跡甚早,幾年間已經穩穩打下了華夏地區東北方的勢力,是Q市第一大組織,其他同業或多或少都得給些面子。
  霸圖的殺手鐧便是拳皇,那是個和嘉世鬥神齊名的存在,雖說同為十年以上歷史的老牌組織,兩人交過手的次數卻很少,大抵是相隔也遠暫且還沒餘力去爭搶地盤,除去底下人馬偶有碰上同性質任務的交鋒外,倒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安份,劉老頭便是其中一個。

  近來霸圖勢力漸漸移往國外,在大陸上的交易明顯少了,甚至組織內的軍師張新杰都已經長居國外好段時間,聽聞拳皇前陣子也跟著去了。
  估計是太過放心自己打下的地盤,霸圖主要的幾個大佬一時間都不在國內,群龍畢竟不能無首,有些宵小之輩趁機就打起了歪主意,要知道,霸圖這些年來裡裡外外攢下的資產能叫多少人眼紅啊,有些賊心大的,自然想分一杯羹。


  劉老頭趕到時,他們與人交貨的地點已經遍地狼藉,煙硝散得差不多了,現場形勢一面倒,蕭山幫還能站著的估計沒剩幾個,躺著的,九成都沒了呼吸,場上少數幾個還在活動的多是霸圖人,以帶著大墨鏡的男人為首,正在收拾殘局。
  韓文清慢條斯理擦去濺到臉上的血跡,舉起槍抵上了唯一一個活口的太陽穴,「說,哪裡的人。」
  他聲音低沉沙啞,透著點漫不經心,在靜謐的黑夜裡卻無比清晰,飄飄忽忽的,要人打心底不寒而慄,慣來沒什麼表情的臉愈發冷峻了,眉頭一皺,仿若閻王降臨。

  被槍支抵著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英雄片看多,見急急趕來的劉老頭拼命朝他使眼色,竟打算來個寧死不屈,他強忍懼意,抬眼望向了總是帶著墨鏡殺人的拳皇。透過鏡片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慘白著一張臉,渾身不由自主哆嗦個不停,是他最為熟悉的,將死之人垂死掙扎的模樣,霎時什麼慷慨就義的情都操蕩然無存,只見那兩個黑漆漆的墨鏡就像白骨上窟窿似黑洞洞的眼窩,直看得他心底發寒,話都說不出來。
  韓文清再次皺起了眉頭,已然耐心耗盡,他扣動板機,「既然不想說,就去死吧。」沒給人任何辯解機會,配上消音管的槍枝無聲無息,硝煙冉冉上升中,一條生命就此輕易消失在闃靜黑夜裡。

  見著這幕,劉老頭半瞇起的眼底閃過一抹殺意,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快步向前,擺足了小輩姿態,並不因年紀大對方許多便倚老賣老,要知道,這事他們理虧大了,原本預計幹完這票就收手,萬萬沒想到拳皇提前回來,直接殺到當口,捉他個百口莫辯。

  還想著怎麼開口,韓文清側過頭來,儘管看不見墨鏡後方的眼睛,劉老頭還是下意識後撤了一小步。
  「我……
  「嘉世分支出來的狗,也敢在這裡叫囂。」韓文清的語氣平淡,甚至連輕蔑也稱不上,彷彿在他面前的不過是空氣中一粒微小塵埃,壓根沒放在眼裡。

  劉老頭徹徹底底懵了,想好的解釋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是嘉世陶軒副手這事被瞞的嚴嚴實實,連心腹也不知情,拳皇究竟是怎麼知道的?劉老頭第一個想法就是出了內鬼,但他知道這不可能,當初要瓜分東北勢力這塊本就是他一意孤行,陶軒勸阻不來,索性要他自己當心,合情合理嘉世方面都會暗中資助,唯一的條件便是,他得注意一切行事準則不能與嘉世掛勾。
  陶軒算盤打得極好,事情要是成了,這Q市也就算嘉世的囊中物,事情要不成,只有陶軒自己和劉老清楚與嘉世間千絲萬縷的關聯,他們有自信不會查到嘉世頭上。
  然而拳皇如此肯定的語氣,劉老頭也不得不信事情曝光了。
  他畢竟見過世面,震懾過後還妄想能蒙混過去,韓文清理也不理,手一揮,藏於暗處的人便蜂擁而上,直接把人給堵了,「帶走。」
  「明眼人不說暗話,拳皇這麼做,莫不是要與嘉世為敵?」劉老頭深知不是霸圖對手,意思意思掙扎幾下就要其他人放棄抵抗,他能成為陶軒副手自然有一定眼色,至少懂得把傷害減損到最低。
  「為一個小小的蕭山幫讓個嘉世與霸圖為敵?哼。」彷彿聽見了天大的笑話,韓文清冷笑出聲,不再搭理他,跨上一旁前來接應的車子,揚長而去。

  「找時間問問那劉老頭的話,別讓他太好過。」韓文清一向不屑宵小之輩,這種人看起來圓融,講難聽些就是忘恩負義,估計用上刑什麼都得招,「問完後全殺了。」他掏出藏於腳踝上的匕首,仔細地擦拭起來,這是他用來防身的利器,被保養的亮如明鏡,刀刃閃過銳利鋒芒,映襯出韓文清面無表情的臉,然而前方開著車的秦牧雲,不知怎麼的,隱約能感覺到自家老大心情不錯。
  「替我訂張明天去H市的機票。」韓文清突然開口,還在猜測對方心情的秦牧雲趕緊回過神來,「要去找嘉世麻煩?需要帶上多上兄弟,我趕緊去準備。」
  「不必了。」韓文清在五指尖翻弄著匕首,花把式轉來轉去,秦牧雲從後照鏡中看見那忽閃忽現的鋒芒,特別擔心韓文清會一不小心就把刀子紮進肉裡去。

  韓文清想起在蘇黎世的那場性事,心情便不由得好上幾分,那簡直是他做過最契合身體的一場愛,儘管隔天起床時葉修已經跑了,甚至只留下了一張字跡端正,寫著到H市找我的紙條,也沒能壞了韓文清整天的好心情,他提前回國來,不能說沒有這個原因,這不,原本就打算拜訪H市的行程,因為蕭山幫的事提前上綱了,他打算明早就動身。
  雖說早已過了毛毛躁躁的年紀,韓文清卻也無法忽視這種迫不及待想見一個人的心情,已經很久很久都不曾有過了,至於先前那次,是得知能有機會和嘉世的鬥神交手時。


  於是在韓文清回國的第二天,他馬不停蹄地踏上了H市的土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