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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行道-雙向通行- | 長兄松不分前後 | 試閱

00.

人們常說,墜入戀情是一瞬間的事,只要一個小小的契機,就會忽然在意起對方、意識起對方,最終喜歡上對方,並從而產生所謂的戀愛情感。然而,從這樣的喜歡進展到融入骨血、比呼吸更加自然的愛情又要花多久時間呢?答案或許因人而異,但對おそ松而言,這個逆轉的答案卻是彎彎繞繞的、漫長的奇蹟。

他在單行道上一路前行,直到最後,才明白自己早已對カラ松存有深深的愛戀,跳過喜歡,跳過在意,他的愛情就那麼筆直地搗入心頭最深處。

那般重視,卻又那般駑鈍。



01.情書

啊,這傢伙喜歡我吧?
那時的おそ松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カラ松忽然就迷上了釣魚──起先兄弟幾個都覺得很奇怪,釣魚這種樸素的活動,怎麼想都跟素來以華麗為追求的カラ松形象不合,他們實在很難想像一個穿得金光閃閃的傢伙老實地、安靜地坐在岸邊等待魚兒上鉤,比起恬靜的休閒活動,在舞廳隨著迪斯可的節奏炫耀他那一身痛裝或許更恰當一點,然而カラ松的確沉迷於釣魚,以一種執著的姿態。

他開始拉著兄弟們陪他去釣魚,更多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去。チョロ松、トド松、おそ松,甚至是極度厭惡外出的一松及靜不下來的十四松都曾陪著他們的次男在河邊度過一個又一個閒適的午後時光,可即便他如此執著,卻從未釣上任何一尾魚,其中原因顯而易見。

「カラ松兄さん,你真的有心要釣魚嗎?」幾個月過去了,作為么子的トド松總算在某次作陪中提出疑問,當時他的水桶裡正裝著三只小魚,反觀カラ松的水桶,什麼也沒有。

儘管他們兄弟一直有個共同的默契──カラ松是神祕的、是不可解的,真要追究他各種意味不明品味不佳的痛行為也只是給自己找麻煩──但幾個月下來,トド松實在也忽視不了自身日漸增強的疑問。

而面對トド松的問題,カラ松露出了自覺帥氣的笑容搖了搖食指:「哼,我無論何時都是認真的啊,My Brother。」
「那你好歹用點正常的魚餌吧!」

沒錯,正是魚餌。打從カラ松開始釣魚的那天起,他所使用的『魚餌』就已經註定了這樣的結果──鮮花、禮物、情書,他用這些根本不能稱之為『餌食』的東西,意圖使魚兒上鉤。

「為了讓魚兒們感覺到我真誠的Love,這是必須的啊,My Brother!牠們看中的是發自內心的渴求,是愛啊!那怎會是膚淺的食物能比擬的呢?啊啊、牠們就像被困在水中的Princese,我有義務將足以破解Magic的思念好好傳遞給Lady們,破解牠們的心防,讓牠們自願──」

「但現實卻是膚淺的食物讓我釣到三隻魚呢。」

「哼,那都是一時的假像啊,トド松喲。」カラ松再度搖了搖手指。「That’s Fake。」說著還一邊拉起自個兒的魚竿,魚線上濕漉漉的情書可憐兮兮地掛在那,既沒有被哪位魚公主取走,也沒有被哪位魚小姐賞識,豪無懸念。

Fake你個頭啦。多少有些後悔提出這個問題換得一堆痛言論傷害自己,トド松嘆了口氣,決定敷衍了事結束這次的對話──嘛,想從カラ松那兒得到什麼好答案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錯誤吧。「算啦,カラ松兄さん你開心就好──雖然我是真不知道釣不到魚還有什麼好玩的啦。」

對此,カラ松只是笑了笑,重新將魚竿甩入水中。
「就是這樣才有意義啊。」他這麼說。



事後在某次只有トド松及おそ松的場合,トド松無意間提起了這個話題。

「真不知道カラ松兄さん在想什麼欸,釣不到魚的話還有什麼意義啊,不就只是純粹坐在那兒浪費時間嗎?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嘛,那傢伙很奇怪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別管他別管他,比起那個,トド松你剛剛趁機多拿了一顆栗子吧?」
「呿,眼睛真利……才一顆而已有什麼關係嘛,偶爾疼愛一下最小的弟弟不是很好嗎?」
「才──不好啦!這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公平了喔?公平、公正,公開!快快快,把栗子還回來!」
「小氣鬼!おそ松兄さん真的是一點虧都不肯吃欸!」
「哼哼,那是當然的。這World絕對是繞著長男旋轉的吧?世界的Truth是不能違逆的。」
「反對!才不是那麼回事呢!話說你那破爛英文是在模仿カラ松兄さん嗎!」

賊笑著撥開手上的栗子,當時的他就只是把這件關於カラ松的小事,當作日常生活中的一個小小插曲,聽過就忘,甚至在那個當下,栗子的話題都遠比カラ松的話題來得重要,對於么子口中次男異常的言論,他並未上心也沒有多想,就只是隨便這麼聽聽帶過罷了。

現在想想,如果當時他能多在意一點、多追問一點,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呢?
大概,仍是不會有任何改變吧。



在那之後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月、兩個月,又或許是一年、兩年,因為不在意,也就不會特別記憶時間的流逝,總之,那是發生在他們幾個兄弟都已經對カラ松奇怪的釣魚方式完全麻木,甚至習以為常之後的事。

某個晴朗的午後,カラ松邀請他一起到河堤邊釣魚。
「可以是可以,但回程要順道去打小鋼珠喔,沒問題吧?」
「悉聽尊便。只要是My Brother想去的地方,哪裡都是Heaven!縱使要我拋棄我這雙漆黑的罪之羽翼,我也、」
「カラ松你有點吵啊。」
「咦。」

毫不留情地打斷次男的自我陶醉,おそ松站在門口等著正坐在玄關綁鞋帶的カラ松,眼角餘光忽然就瞄到カラ松放在腳邊的那只水桶,裡頭滿滿的全是情書。

總覺得這次的量好像特別多啊?這麼想著,おそ松隨意問道:「今天的情書好像特別多啊?這都有十幾封了吧?」

「啊啊,前陣子一直下雨,都沒法去找魚兒們來場Sweet Date,為了抒發內心的思念,一不小心就累積了這麼多想告訴牠們的愛語了。」將鞋帶漂亮地打成一個蝴蝶結,提著水桶的カラ松站起身來,朝おそ松比了個自豪的大拇指。

「是嗎是嗎。」本就只是隨口提提,是以おそ松也並未深究下去,只是隨意做了個結語。「好啦,趕快出門吧。」

到達河岸邊的時候大概是下午兩、三點,就在おそ松剛把魚餌上好,懶洋洋地開始垂釣之時,意外狀況發生了。只見カラ松皺著一張臉抱著肚子,明顯是身體不適。
「肚子痛?」
「唔……好像有點……」

「絕對是一松那個特製料理害的,就跟你說別吃了嘛,你非要說什麼兄弟的愛不吃不行。」おそ松所說的是一松稍早忽然端出的『愛心料理』,おそ松現在仍能清楚憶起一松將那鍋又黑又綠的料理端給次男時那扭曲的笑容──順帶一提前一天晚上次男貌似才做了什麼踩到四男雷點的事──而既然身體不舒服也沒辦法,おそ松伸手接過對方的魚竿,朝人擺擺手:「快去找個流動廁所什麼的解決吧,我在這等你。」

大概是狀況真的不妙,カラ松也只得苦著臉點點頭,連耍帥的餘韻都沒有,一路彆扭地找流動廁所去了。
於是おそ松就這麼被留了下來,連同那桶情書一起。

最一開始,おそ松對那桶情書是毫無興趣的。就像平常人不會突然對一直存在於身邊的某樣東西──譬如家裡的坐墊──產生興趣一樣,對おそ松而言,那桶情書也只是司空見慣的日常之一,他既不會特別好奇,也不會特別想研究,然而或許是上天的惡作劇又或是惡俗的命中注定,本只是想伸手打開放在水桶旁的小冰箱,他卻一個失手,不小心弄翻了裝滿情書的水桶。

「啊啊、糟糕。」

純白的信封灑了滿地,おそ松趕忙趁著風兒來襲前將以愛心貼紙封箋的書信一封封撿起,隨著收拾的過程中手裡慢慢增加的信封數量,おそ松忽然就意識到,カラ松真的是寫了很多的情書啊。不光只是眼下被他放回水桶裡的那些,自許久許久以前就開始寫信的カラ松,至今究竟寫了多少封他口中的Love Letter呢?實在很難想像一個人怎麼會有那麼多思念想要傾訴──不、如果是痛言痛語生產機的カラ松的話,或許是小菜一碟吧?畢竟那可是一個呼吸間就能以言語痛翻一干兄弟、一個俯拾間就能創作出意味不明的末日詩詞的カラ松啊。

這樣說起來……カラ松到底都寫了些什麼啊?果然是那些富有我流哲學的華麗詞藻?還是足以毀滅世界的痛之魔咒呢?不不不,カラ松可是號稱要『讓魚兒感受到他的愛』的,難不成他其實是想出了三百種跟魚告白的方法?說不定還是他自己發明的魚之文字什麼的?好奇心一起,一向隨心所欲、枉顧他人隱私的おそ松就有些坐不住了,各式各樣的想像在他腦海中轉來轉去,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カラ松的就是おそ松的,おそ松的還是おそ松的,這裡果然還是要行使長男的特權擅自拆閱呢!嘛,這也沒辦法,誰要カラ松偏偏要這時候肚子痛,又偏偏遲遲不回來呢?覺得無聊的哥哥也只好讀讀他的『魚餌』解悶了嘛,他可也是很無奈的──在心中擅自作結,おそ松愉快地從桶中拾起其中一封信。

要是其他兄弟們,おそ松或許還會多猶豫一下,但那是カラ松。不知為何,おそ松就是有十足的把握──カラ松是不會對他生氣的。

「好啦,那這邊就讓哥哥來代替不識字的小魚們拜讀一下カラ松先生的大作啦。」如此愉悅地自言自語著,おそ松輕快地拆開了第一封信。

那是一封十分平淡的信,完全出乎おそ松的意料。

寫信的日期大概是昨天,信中簡單地記錄著流水帳似的東西,當中既看不見カラ松愛用的花式英文,也讀不到任何浮誇的用句,就只是非常簡單地寫著昨天兩人一起去賭馬難得賭贏了的事,以及晚餐時段他從カラ松那兒偷走了一塊炸雞塊的事。

說真的,是封很無聊的信。

不死心的おそ松接著拆開了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信,但就如同他所拆開的第一封信,每封信裡真的就只是極為平凡地記錄著每天發生的芝麻小事,與其說是情書,不如說是日記更為恰當。

"和おそ松兄さん一起看了最近流行的恐怖電影,裡頭的特效做得非常逼真。"
"聽說トド松又認識了可愛的女孩子,明天兩人還要去約會,おそ松兄さん似乎很忌妒,決定組織兄弟們一起去搗亂。"
"おそ松兄さん又被チョロ松罵了,本來想勸架,沒想到連我也被罵了。"
"おそ松兄さん今天運氣似乎特別好,連續兩次777,回家的路上被請吃了冰,看他笑得那麼高興,忍不住就答應他對其他兄弟們保密。"

就像這樣,信中寫的全是些日常瑣事,完全不是カラ松一貫的浮誇口吻,跟自己期待的那種爆笑性十足的信也完全不同。

什麼嘛,真沒意思,這算哪門子『Love Letter』啊。一邊腹誹著,おそ松一邊覺得意興闌珊起來。正當他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讀這些無趣的字句時,他忽然注意到某件事。
這麼說來……從第一封信到現在手中的這封信,寫的全是與他有關的事。

……錯覺嗎?有些不確定自己的發現,おそ松決定將剩下的信件通通拆開。

"不小心吃掉おそ松兄さん放在冰箱的蛋糕,他好像生氣了。雖然買了啤酒賠罪,但他好像還是不太高興,希望他能原諒我……"
"在商店發現新口味的零食,雖然有點貴,但感覺おそ松兄さん肯定會喜歡,皮帶就下次再買吧!真期待看到兄さん的反應啊。"
"從おそ松兄さん那裡收到一副新的墨鏡,鏡片是愛心形狀的。他說是打小鋼珠換來的禮物,在櫃台想到我喜歡墨鏡就換了。實際戴上後おそ松兄さん笑得連肩膀都在抖,不停說很適合我,總覺得非常……開心。"

おそ松就這樣默默讀著這些信,一封比一封認真,一封比一封仔細,原先玩笑似的心態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靜,就像心臟緩緩地被誰的雙手給捧住,以一種綿密的力道。

他想,這些信件……大概、的確是『情書』沒錯。

"おそ松兄さん在客廳睡著了。其實是很想把他抱回房間的,不過……最後還是決定拿條毛毯替他蓋上就好,萬一沒抱穩摔倒了可就糟糕了。況且,與其弄醒他,果然還是坐在旁邊等他醒來比較好,像這樣安靜地看著……也不錯。
兄さん,我果然……"

將手中那紙寫得滿滿的信紙舉向天空,透過陽光,一度被人寫上卻又擦掉的字跡變得清晰,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將那封信塞進口袋。

"──おそ松兄さん,我果然還是喜歡你。"

那是從以前到現在,從未寄達他手中的情書。



カラ松回來的時候,おそ松已經將所有情書都放回信封中歸位了。

「抱歉,おそ松兄さん,中途遇到一個迷路的小孩,陪她找家人花了點時間……」一邊道著歉,カラ松一邊在おそ松身邊坐了下來,並極為自然地從桶中隨意拿了封情書掛上自己的魚鉤,全然沒發現異狀:「讓你們久等了,My Dear Fish!今天也請收下我的True Love吧!」

「我說啊カラ松。」おそ松忽然開口,維持著垂釣的姿態。

「唔?什麼事,My Brother?」

「你啊,就沒想過用點別的什麼釣魚嗎?雖然你說這是給魚的情書,但寫得這麼辛苦,魚也不會讀,不覺得很可惜嗎?不如把寫信的精力拿去想點別的辦法,讓魚上鉤如何?」

「啊啊,沒事的。」カラ松晃了晃腦袋,全然不在意。「畢竟是我單方面決定的事啊,怎麼能逼牠們一定要接受呢?」被水染濕的情書在水面漂浮,カラ松輕輕扯了扯釣竿,轉頭朝おそ松淺笑。「牠們不讀也沒關係、不上鉤也沒問題。重點在於我想這麼做啊!」

おそ松隱隱約約想起,似乎曾經聽過那麼一段對話,關於カラ松、情書與釣魚。

『──正是釣不到魚才有意義啊。』

啊,是這麼一回事啊。おそ松於是明白了,所以他笑了笑,輕輕晃動手中的魚竿。「既然這樣,今天就來比賽吧?釣到比較少魚的那個傢伙,等下要負責出打小鋼珠的錢!」
「咦。等、兄さん!」

一封又一封的情書,一次又一次的垂釣,日以繼夜,年以繼年。他將心意封箋,予以無法閱讀的對象,就這麼讓它們沉入最深最深的海底。
今日,他依舊守著不會上鉤的魚兒,虔誠地。

おそ松於是明白了。

不願被知曉,不想被明瞭,カラ松寫下這些信的目的,即是扼殺於沉默之中。
他從未奢想被自己所愛,卻又無法放棄滿腔的思念,於是便只好將思念化作有形,溶於虛無。

那麼……那麼,他就裝作不知道、也沒什麼關係吧?

就裝作自己從未發現カラ松的心意、從未閱讀那些由魚兒代為拒絕的信件,他就順應カラ松的心意,假裝一切從未發生,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吧?

這不算狡猾對吧。嗯,這樣對他們都好吧?
おそ松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

如果不這樣處理,他又能怎麼辦呢?面對這樣意料之外的感情,他還能怎麼辦啊?沒錯,這樣對他們都好啊。就這麼辦吧,這也是カラ松所希望的嘛。嗯,沒錯沒錯,這樣絕對是最好的處理辦法了──他們可是兄弟呢,弄得太尷尬也不好吧?那可是會很麻煩的。

可以的話,不要有任何人受傷不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

瞟了眼一旁已經苦著臉拿出錢包確認錢夠不夠的カラ松,おそ松握緊了手中的釣竿,將眼神移往在水面上浮沉的、孤單的濕爛的情書。

……雖然說就這樣了,但是啊。
從以前到現在,那些濕透了的、沒人閱讀的情書們,最後到底去了哪兒呢?

大概,是垃圾桶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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