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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

他可以聽到前輩的聲音明顯地沉了下來,那跟剛剛那欣喜的聲音有著明顯的不同。

「不要酒。去拿茶過來。」
前輩輕聲地吩咐著,他也不敢怠慢地馬上通知管廚的大前輩。

是三日月先生吧?去跟店長拿吧。普通客人喝的可不會合三条家男人的口味呢。
哎啊哎啊。是三日月嗎?那麼這壺拿去。

不單是歌仙前輩還是老闆鶯丸,他們都認識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什麼貴賓嗎?
抱著戰戰兢兢的心情,他小心地為對方倒了一杯茶。

連茶具也是店長自用的上好茶具。他認得這些茶具,這是出自有名陶藝家之手。聽說那位老師對作品的要求甚為嚴格,不時製作數十只才能從中挑選一只能夠稱得上為「作品」。即使是在那個家中,這些貴重的藝術品也只是用作珍藏,即使是連父親自己也不會使用。

居然拿出幾千萬甚至上億的藝術品用作招待,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人?

「嗯。果然是鶯丸自用的茶。真是壺極品的好茶。小狐狸對不起呢,今天是我。小狐丸今天要加班喔。我就先代他來把你佔著了。」

黑髮的男人微笑著向鳴狐招手,仿如把孩子召到身邊的慈愛長輩一樣。
然而他的眼中卻沒有帶著笑意。

我們家的男人天性都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小狐狸你為什麼就是不肯乖乖地讓小狐養你?
不用了,我可以工作。
但現在你就只能接小狐又或是代打的我們的生意喔?這不跟被他養沒分別嗎?
……
說不出話來了呢,小狐狸。

男人輕輕撫上了鳴狐的臉龐,低聲地訴說著。

有骨氣是件好事。可是太有骨氣的壞孩子,連小狐也會受不了喔。當年他能夠求我把你跟你的姪子們的命留下,那他現在也能夠把你們全都殺掉呢。
小狐丸哥哥很溫柔,他不會這樣子做的。
啊啦,小狐丸哥哥嗎?

男人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他坐正了身體,蹺腳而座。那就跟電視上的時常看到的——看不起別人的「高尚人士」如出一轍。

小狐狸喔。即使你跟小狐已經有肌膚之親的人,你還是把他當「哥哥」嗎?
小狐丸哥哥就是小狐丸哥哥。
我那個弟弟可不是這樣想呢。雖然我們是混道上的,但最低倫理感還在。難道閣下不是嗎?小狐狸……啊不,粟田口的少主——鳴狐喔。你是個可以跟自己哥哥上床的隨便孩子嗎?

山姥切被突然而來的資訊嚇得不知道應該作出什麼的反應,像這種店背後會跟黑道有關係又或是客人中會有黑道人士他當然是有心理準備。
但他萬萬想不到眼前這個優美的男人跟沉穩的前輩會是道上的人物,他們跟他印象中的黑道相差太遠。

這兩個人看上來都非常的「普通」,絕對不像是心狠手辣的犯罪份子。
這就是「人不可以貌相」吧?

「粟田口早已滅亡。為了活下去我什麼也會去做。」

面對男人尖銳的問題,前輩——鳴狐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少年的聲音仍舊清澈而不帶感情。那彷彿是在訴說著他人之事的態度,不知為何讓山姥切感覺到害怕。

他欠缺了一份對自己的執著,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已經什麼也不需要了,連同自己的存在也可以捨棄一樣。

他確實是為了某個目的而在這兒,但山姥切可以感覺到那個目的並不是「活下去」。
不,應該說並不是「自己可以活下去」吧。

「是嗎?」
男人瞇起了眼睛。他臉上沒有絲毫的不悅,山姥切甚至可以感覺到他有點愉快。那雙藏著彎月的眼睛清澈無比。但卻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嘛,是這樣子就好了。別看我這個樣子,我也是很疼弟弟的人喔。我也不希望他的真心會換來背刺呢。那麼作為令你不快的賠罪,我來點些酒好了。

男人輕輕招手把一直遊走於不同客人間的傳菜員日本號給叫住,他輕聲地向對方吩咐了什麼。聽罷日本號的臉色一變,馬上看向鳴狐的方向;而鳴狐卻只是默默向他點了點頭。

於是日本號也只能乖乖地依男人的吩咐把酒拿來。不消一會,他就拿著一支精緻的酒瓶回到他們眼前。

「客人您點的北雪大吟YK3雫酒一點八公升鈦金包裝版。此酒的酒精濃度約為十六百分比。被喻為最高級日本酒的北雪大吟YK3雫酒以遮光性及密封性一流的鈦金容器盛裝,能夠確保酒保持在最佳狀態。那麼,請您慢慢品嚐。」

熟練地介紹著手上的酒品,但日本號的心思卻不在那支華貴的酒上。在這不到兩分鐘的介紹中,他擔憂的目光一直飄向鳴狐的方向,而山姥切也留意到不只日本號一個人;在場所有職員雖然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但他們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張桌子……不,鳴狐身上。

被眾人注視的他只是低下頭,熟練地打開了那金屬酒瓶,慢慢把酒注到那小小的酒盃中。

請用。

他移動向男人身邊把酒盃放到對方手上,而男人也緩緩地開始品嚐盃中美酒。兩人間再也沒有對話,只有重複著添酒跟吞嚥的動作。

山姥切感到有點無所適從。第一天上班的他本應跟照前輩鳴狐的指示學習如何去招呼客人。但不巧,來人並不是對方心想的那位。

不善的意外來客讓鳴狐無暇去指導他,而他在沒有指示下也不敢亂來。
畢竟這個男人不是他的客人,惹對方生氣受害的只會是他的前輩跟這家店而已。

剛剛因各種事情而慌亂的山姥切也總算是可以靜下心,好好看清眼前的這個客人————美得不可思議的男人。

充滿光澤的頭髮是漂亮的黑色,但在光線的照射下卻會帶一點的藍。
但最為特別的是他的眼睛──那雙夜色的瞳孔中沈著三日月。
優雅的舉手投足跟那有如藝人一樣的容貌,不論是好是壞都非常引人注目。

對美麗的事物抱有好感是人類的天性,山姥切也是其中一個被那副容貌吸引的人。在那個家中他看過很多漂亮的男女,但三日月卻是他見過最為美麗的人。

柔和卻沒失剛陽的美,讓人別不開視線的美。
儘管知道這是件失禮的事情,但他卻沒法由對方身上收回自己的目光。

「哎啊,剛剛都只顧著跟鳴狐說話沒發現到呢。這個漂亮的孩子是新人嗎?」

直到那雙三日月跟他對上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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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三日月的男人仔細地上下打量著他,他下意識地想把自己連帽外套的帽子拉下,卻無法如願。因為他現在是正作中,身上穿著的也不是他常穿的外套而是店中指定的西裝。

對方的目光讓他非常不自在,但他也沒法阻止對方。
對方是客人,更甚的是他剛剛也做了同樣失禮的行為,實在是沒那個立場出言制止。

反正自己又不是什麼美人,只要看久一點就會看厭了吧。他低下頭不再跟對方有任何的視線接觸,但是那熱烈的目光卻沒有消退的現象,反而更加增添了一份奇妙的意味。

孩子,過來陪這個老頭喝酒吧。小狐狸他不能喝。我一個人實在有寂寞喔。

他猛然抬起頭,那張美得不可勝收的臉龐在他眼前無限放大。他沒法作出任何反應,就只能漲紅著臉盯著那張臉而已。

不喝嗎?孩子?

腦中跟心中都一片混亂,即使是知道對方是個黑道,自己應該跟他保持一定距離才對,但他還是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樣無法動彈。

睫毛好長……古龍水的味道很香……
為什麼自己就像是個面對心上人的小女生一樣的被動?

山姥切過於異常的動作讓鳴狐憂心地拉住了三日月的手。我可以陪你。他輕聲地說。說罷就伸手想要拿走那快要碰到山姥切嘴唇的酒盃,但在他拿到前,另一只比他的手更為巨大的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兄長大人。請不要企圖引誘鳴狐喝酒。他不能喝。」

那只手的主人是個漂亮的白髮男人,他用有如野獸一樣的腥紅眼睛盯著始作者,不愉快地說。

「哎啊,我沒有喔。我當然知道小狐狸不能喝喔,可愛的弟弟都叮囑了不下數十次不能讓他碰酒了;作為一個好哥哥我又怎會不理會弟弟的叮囑去引誘小狐狸呢?」
對了,小狐你來得正好。來跟我喝酒吧。一個人喝很無聊喔。

真是對長得不相像的兄弟,暫時被解放的山姥切看著眼前正在爭執的兄弟。
作為弟弟的白髮男人比作為兄長的黑髮男人還要高、還要壯上不少,而且比起兄長那方,作為弟弟的男人不管是言行都更為認真。

光用看的就知道這名弟弟一定是老是被狡滑兄長玩弄的可憐人了。
現在也是這樣的感覺,男人面對著笑得開懷的兄弟看似傷腦筋地抓著那頭美麗的白髮。在沒辦法說得過對方的情況下他不快地搶走了對方手上的酒,一口氣喝光後再把酒盃放回在桌子上。他的不滿已經寫滿在臉上,在酒精的助燃下,他的語氣已經沒有了對兄長的尊敬了。

「三日月宗近你滿足了吧!我先走了。鶯!我帶鳴狐出場,帳直接在上繳金扣。我連明天整天跟後天早上也包起!你安排一下吧!」

他頭也不回地把一直牽著的鳴狐拉走,但沒有任何人阻止對方,不管是老闆鶯丸、指名鳴狐的三日月又或是鳴狐本人也只是安靜地看著事態的發展。在對方離去後,店中很快就回復本來的氣氛。

就除了他們這桌外——被指名的鳴狐被帶離場,而客人卻還在。
這是身為新人的山姥切沒辦法處理的場面。
得說些什麼,得做些什麼。

可是越是思考就越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應該做些什麼。
不管在腦中試演多少次也好,每個方法都不成完美地解決眼前的情況。
就在苦惱之極下,酒香突然充滿了他的味蕾。

眼前的男人,居然在他思考之際,直接把酒盃抵到他的唇上硬把酒倒到他的口腔中。

來陪老人家喝酒吧。長船的孩子……不,現在已經不是了吧。堀川的孩子。

為什麼他會知道那個姓氏!?山姥切吃驚地盯著前人。
而男人仍舊笑得優美,美得令人有點心寒的感覺。

哎啊,你不知道嗎?山姥切君。TORI由伊達管理的,而伊達是我們三条其中一支分支。作為三条的頭領知道您的履歷表上所寫的資料很正常吧。那麼,你要拒絕我的邀請嗎?山姥切家長子的替身……山姥切國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