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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zra的生活相當充實忙碌,上課之餘,他和新認識的Lilah再加上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組成一個樂團,利用空閒時間練習音樂寫歌外,還努力參加各種大小電影的試鏡。
個性一向怯弱的他,第一次有一群和他志同道合、且年鄰相仿的朋友。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漸漸愛上吸食香菸和大麻的快感,那是除了藝術外,另一份帶給他愉悅的東西。
樂團一群人會窩在練團室,香菸一根接著一根點,手中的鉛筆來回在樂譜上作曲修改。寫一個段落就刷起吉他、敲著鼓打節拍、嘴中哼起旋律和歌詞。來回反覆同樣的舉動做了無數次,直到曲子完成。
同時Ezra也不懈地努力參與各方試鏡,終於在十六歲那年,獲得第一個電影角色。進入劇組開始拍戲後,他毅然決然從學校輟學,專心投入自己熱衷想做的事情。也幸好家人一向都不反對他自己的決定,支持他在音樂以及電影的這條路上。

「母親,你覺得我會遇到他嗎?」
Ezra在搜尋過Colin的名字過後沒多久,便和母親Marta討論過這個話題,當時Marta告訴他一切順其自然,該遇到時總會遇到的。而現在,Ezra已順利以電影演員的姿態出道,出道片上映後,也開始有不少活動雜誌邀約,這讓他心底萌生一股期待。
Marta揉著Ezra最近因為新戲剛剪短的頭髮,笑著安慰他:「等到時間近了,名字底下應該會浮現你們相遇的時間,再等等吧。」
如今十八歲的Ezra,陸續地接了幾部片,拍了許多雜誌寫真,而樂團雖經歷過變動,但留下的Lilah、Josh和他三人也發佈了不少歌,開過幾次現場演出。雖然過程並不輕鬆,但Ezra喜歡這種忙碌充實的感覺。
他這次接演的新戲是飾演一個未滿十六歲的校園殺人魔,在讀劇本時便覺得十分有挑戰性。他演過不少問題青少年,不論是家庭因素、學校因素以及性格扭曲、吸菸吸毒等等這類的題材,某部分和自己成長的背景重疊,因而特別想挑戰此類的角色。
不過這次的主角Kevin,卻令他遇到瓶頸。


「卡!」導演拍下開拍版時,Ezra正咬破嘴中的荔枝,專注於汁液噴出的瞬間,恍若沒聽到片場遠處的任何聲音。他手握著荔枝皮,將嘴裡頭剛剝的荔枝果肉啃咬後,吐出中間那顆黑色的籽。
造型師已經拿著梳子和造型噴霧走向前,工作人員也遞了紙巾和水過來。Ezra接過水後,沒有理會造型師,拎著水瓶就往門外走去。
他到外頭的長板凳坐了下來,攤開手掌看著荔枝黑色的籽,想起剛才拍攝的劇情,突然一陣反胃。
Kevin的情感太過冷漠,對於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好惡情緒,和Ezra完全相反,因此,這種特別的角色個性十分吸引他。但一路拍攝下來,他發現自己投入以後,陷入Kevin的情緒太久,無法抽離。
今天預計的拍攝行程還有一幕,Ezra在外頭呆坐幾分鐘後,扭開保特瓶蓋仰頭喝幾口水,又默默走回片場。
這類情況發生不下數次,現場工作人員也已經習慣Ezra的模式,畢竟每個演員都有不同的工作習性,對某些人而言,從停止拍攝到完全抽離角色本就需要一段時間。

「沒事吧?」飾演Kevin母親的Tilda,坐在劇中拍攝的餐桌旁,雙手交叉撐在桌面,擔心看著Ezra。此時不曉得他是Ezra或是Kevin,因此她在詢問時特意避開了名字。
Ezra將水瓶和荔枝籽小心翼翼擱置在一旁的桌面上,回到方才餐桌的椅子上,坐下來凝視自己的雙手。Kevin對於妹妹的出世一向很介意,他對待她稱不上好,儘管拍攝得很隱晦,但他心裡明白Kevin做了什麼,也知道他總是如此特意博取母親的關愛。即便只是虛構的角色情節,Ezra仍覺得作嘔。

情緒投入成Kevin的時候,他彷彿就是那般冷血冷漠的人,在拍攝的這段日子中,Ezra很少有開心愉悅的情緒,就連結束工作回飯店一個人待著時都是如此。
一個演員就是要演繹不同的人生,以不同性格姿態展現每一個獨一無二的角色。才剛踏入這行不久的Ezra,還不太能適應快速切換自己本身與角色之間的連結,而這時,他想到了手上的名字。
十二歲那年第一次看Colin出演的電影外,這六年間,他也不曾間斷持續追蹤更新演員Colin Farrell的資訊。
雖然身邊就有演員前輩可以諮詢,但Ezra第一個想到的對象卻只有他。

靈魂伴侶有個很特別的溝通方式,只要將句子寫在肌膚上,那些文字也會同樣顯現在對方身上。也曾有人透過這種方法找到彼此的伴侶,但是對方顯現的位置卻不一定,有可能文字都消失了還沒發現。
Ezra覺得這方法有些荒謬,但事到如今,名字下方沒有出現任何變動,若有任何方法能夠聯繫到自己的靈魂伴侶,再荒唐的事他都願意一試。於是他拿起筆,開始在手掌心寫下句子。

只可惜事與願違,在那之後每個晚上他都嘗試寫下一段話,然後脫光衣服到浴室鏡子前,前前後後仔細審視肌膚每個角落,卻未曾發現任何字跡。
是對方沒發現,還是他還沒浮現出名字?
Ezra垂頭喪氣,面無表情看著明天要拍攝的劇本,小聲唸著台詞背誦。
之後剩下監獄裡的戲需要拍攝,因此Ezra把一頭短髮剃個精光。少了頭髮遮蔽,面部表情變得更加重要,加上是校園血案過後的事,必須處理在監獄裡的經驗以及對於母親感情上的轉變。這些東西劇本裡都沒有寫到,全得依靠演員的想像力去揣摩。
這個角色的情感太過壓抑扭曲,同時對於世界又是如此冷眼看待。
Ezra每晚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跳脫出角色,有時甚至乾脆縮在被窩睡覺,隔天醒來繼續拍攝,試圖讓自己都以Kevin的姿態生活。


「我要你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Tilda坐在Ezra對面,一進入拍攝模式,她很快地帶入母親的情緒。時隔已久來探自己兒子的監,而這兒子惹出的事讓她的日子很不好過,或者說,從他出生開始,她的人生就走調了。
Ezra凝視著Tilda,欲言又止很久,抿唇之後才開口:「我以前以為我知道的,可我現在⋯⋯不確定了。」
他們母子之間再無臺詞,對看的視線久久無法移開,直到警衛的聲音把一切打斷,兩人才站起身,緊緊給對方一個擁抱。對於兩位角色而言,或許這是Kevin活到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如此激動、真誠感恩的擁抱著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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