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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替蘇沐橙把東西給收拾好後，四人一起去吃了頓夜宵，兩次短短會面下來，葉修算是徹底和韓文清交上了朋友，雖說韓文清是葉修第一次碰上的類型，卻意外讓他挺舒服的。
　　葉修今晚心情本就不錯，再次登上遊戲見大漠孤煙傳來的離線訊息後好心情簡直達到了巔峰。
　　
　　【大漠孤煙】：在哪？
　　【君莫笑】：要換武器了。
　　見人在線上，葉修趕緊回覆，等了一會沒收到回應，他忍不住又傳了幾段話過去說明情況。
　　【君莫笑】：還了大娘擀麵棍，她又親又抱的，我實在沒好意思告訴她我拿棍子掄喪屍的事。為了報答，她搶了王師傅燙頭的燒火棍給我當回禮。
　　這次對方很快便回了。
　　【大漠孤煙】；剛在忙，接到任務了嗎？
　　【君莫笑】：嗯，請我幫忙蒐集物資。
　　【大漠孤煙】：任務對上了，我遇見你前剛做完。
　　【君莫笑】：下個任務是什麼？
　　【大漠孤煙】：找到失蹤的村長。
　　【君莫笑】：那等我這個結束一起做？
　　【大漠孤煙】：組隊能共享任務吧？你過來我這裡，我在豬圈旁。
　　【君莫笑】：豬圈在哪啊？
　　【大漠孤煙】：……我過去吧。
　　這遊戲得先加好友後才能面對面組隊，聽說是為了防止隨意的組隊騷擾而生的機制，不過麻煩大於方便，像君莫笑這樣沒地圖的，尋好友定位找過去還不如韓文清的地圖傳送功能方便。

　　商城的地圖和遊戲內能找到的地圖不同之處在於用錢買的可定點傳送，這功能實在作弊，看大漠孤煙瞬間出現在自己視線內葉修都考慮去買一張了。
　　「很快就出新手村了，之後也不太需要這功能，市裡肯定有傳送點。」不知道是葉修的表情太明顯還是怎地，大漠孤煙没頭沒尾就說了句。
　　「這麼明顯？」葉修失笑，和對方冷峻的面孔不同，葉修覺得這人是真好的，儘管才認識不到幾小時時間，甚至連朋友都稱不上，卻也無法抑制心裡那些歡喜像雨後新生的綠草枝枒一棵棵冒出頭來，葉修當下沒忍住，便衝動地讓君莫笑上前擁抱了大漠孤煙。
　　不敢太造次，葉修只是輕輕抱了他一下便離開，像是一個友好親密的招呼，然而大漠孤煙的體溫卻已經確確實實烙印在了他記憶的深處，葉修滿意地瞇起了眼睛，饜足的模樣像是吃了魚後在陽光下懶洋洋曬著毛皮的貓。
　　葉修看對方沒有異樣，還在沾沾自喜沒被發現的小心思，殊不知在大漠孤煙的印象中他已經從一個奇怪的傢伙，晉升成了熱情的奇怪的傢伙。他打量著君莫笑那張毫不出采的臉，暗自在心裡覺得對方大概是個歸國華僑。

　　任務完成的很快，途中他們又遇上了兩次喪屍，毫不費力都給解決了。大漠孤煙在村長任務中早見過君莫笑的操作，知道這人遊戲玩兒不錯，沒想到卻如此不錯。
　　看著被兩人同時擊退，左右邊腦袋都開了花的喪屍，訝異始終還低了他二級的君莫笑無論速度或力量都和自己不相上下，要知道大漠孤煙的操作者可是公認的有名，混跡各大遊戲征戰往來，因為他玩的遊戲角色多半用拳，還被玩家們封了個拳王的稱號。
　　也就對其他事懶得關心的葉修不知道。
　　
　　大漠孤煙開始還以為君莫笑和其他看到他暱稱就扒上來的玩家一樣想蹭大神熱度，之後聊開了才發現對方壓根不知道自己，這讓他放鬆不少。
　　無論再出名，總歸玩遊戲時還是想抱著愉悅而純粹的心情，不想被打擾。
　　這點對與拳皇名聲旗鼓相當的鬥神一葉之秋而言，自是不能認同更多了。

　　大漠孤煙在擊退變成喪屍的村莊警衛後，終於升上了十級。和所有遊戲都一樣，十級後是一個新層次，代表脫離安逸的新手村莊，正式進入遊戲。
　　他尋著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下，看著好友資訊欄君莫笑的等級只有八，不免皺起眉頭，「怎麼你始終就是差我二級，我們一起做的任務，經驗也該一樣才是。」
　　君莫笑聳聳肩表示不知情，挨著大漠孤煙坐下，從後背包裡掏出了麵包和水遞給對方，也拿了一份給自己，「大概是我一開始就走了隱藏任務，都有這麼逆天的東西了，所以在別的部分弱了一點？等級壓制之類的。」他隨口推敲，大漠孤煙想了想覺得不無道理。
　　葉修也是從對方口中得知自己的四十八格背包有多珍貴，在資源和食物極為稀缺的末世中，一個能堆疊物品，保值保鮮並且可隨身攜帶的空間就絕對保證了他們在食物儲存方面的優勢，也確保了氣力值的延續。
　　要是氣力值歸零了，角色將會直接死亡。為了強調末世獲取資源的重要性，死亡角色可是會隨機掉級的，一朝回到解放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至於普通背包，食物和現實生活中的存放時間差不多一致，是有時效性的，時間過了自然消失，且背包未綁定，資源可被奪取。

　　「時間不早了，你要不先下遊戲？我爭取今晚十級，咱們明天一起出村。」君莫笑三兩下吃完麵包，又拿出在豬圈搜刮的乾肉條，和大漠孤煙一人一半分了。
　　「我還不睏。」大漠孤煙道了聲謝，很快便把東西都吃光了，他攤開地圖，上面有個閃爍發亮的點，是村莊郊外一個廢棄的礦洞。
　　「我一直對這地方挺在意的，之前等級不夠無法進入，現在都要出村了我想過去看看。」
　　「感覺有點意思，就不知我現在的等級能不能去。」葉修有些惋惜。
　　「不急，等你升上十級一塊去吧，我在去村裡轉轉看有什麼沒帶走的，現在玩家多了，東西緊缺，能拿一點是一點。」大漠孤煙拍了拍君莫笑的背，對方的嗓音又穩又沉，他們肩膀挨的很近，以至於這距離不到卻已經像貼著他耳邊說話那般穿透性十足。
　　葉修聽著頭盔傳來的聲響，竟不自在的感到耳根一陣發燙，幸好遊戲裡看不出來，否則葉修簡直要恨己不爭。
　　都算些什麼啊？儘管對方毫無意思，葉修還是對自己如此不經撩感到困擾又窘迫，像是這些年來第一次認清本性，最後竟惱羞成怒起來。

　　於是在遊戲裡的君莫笑就成了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在大漠孤煙還沒來得及和他一同走時先開溜了，徒留滿臉疑惑的大漠孤煙愣在原地。
　　【大漠孤煙】：怎麼先走了？
　　訊息很快就來，葉修穩了穩還有些發麻的食指，晾了對方一會才回。
　　【君莫笑】：這不是自知拖後腿先不麻煩你麼？
　　【大漠孤煙】：我沒這麼想。
　　葉修差點一頭撞上鍵盤，此時此刻他終於清楚許多明知道對方是直男卻仍抱有幻想的情感何來了，這種同性間再平凡不過的直球對話卻容易令他多想，葉修直至今日才徹底了解，昔日對他抱持同樣情感的友人曾對他說過的話究竟是什麼心思。
　　「我要怎麼跟你解釋，在我毫不猶豫靠近你時， 恐懼也同樣無邊無際。。」
　　因為沒有結果的希望，是會讓人粉身碎骨的東西。

　　葉修為自己遲來的體悟默哀了一下，但也就一下便迅速地回復過來。
　　他向來不是未嘗試就放棄的人，也從不為失敗而沮喪，儘管這樣的感情來得太急太快，但愛情本來就是世界上最沒有理智可言的事情。
　　何況他從小到大一直目標明確，清楚自己要什麼後就極力爭取，比起努力後換得失敗的結果，什麼都不做便放棄儼然讓他更難受。

　　糾結這種情緒在葉修字典裡就沒有存在過，他很快調整好思緒，重新給大漠孤煙回了訊息。
　　【君莫笑】：沒事，我不嫌棄你。
　　【大漠孤煙】：……
　　【君莫笑】：真沒事，我沒什麼特別意思，就是想自己去升個等，回頭好了找你？
　　大漠孤煙的訊息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才再度傳來，葉修有點忐忑，畢竟他還不了解對方脾氣，頓時後悔起方才的行為。
　　【大漠孤煙】：我要是下了，就明天再約吧。
　　葉修鬆了口氣，看來是平安過關，他樂呵呵地挑了一個賣萌的表符給對方發去，大漠孤煙沒再回覆了。

　　葉修操縱著君莫笑在村裡又兜了一圈，把幾個漏掉的支線都給解了，終於來到十級。他幾乎是升等的下一秒就立刻點開看大漠孤煙的狀態，對方頭像是黑的，顯然已經下線。
　　他看著遊戲內建的時間發現竟已經半夜兩點多一些了，趕忙退出遊戲，明早和系上教授有約，怕難起也不敢再玩，匆忙收拾了一陣便縮進床裡睡了。


※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
　　韓文清看著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葉修深深感覺到了這句話的真諦。
　　「老韓？」
　　「是我。」
　　「怎麼到我們大學裡來了？」葉修抱著一疊資料要給魏琛送去，魏琛是他在之前的遊戲裡結識的，個性挺猥瑣的，和葉修處得不錯。後來無意中知道對方竟然還是自己系上的教授，之後沒少用這個身分讓葉修幫他做事。
　　韓文清剛辦好需要的手續，順手就從葉修裡接過一半紙張，「下學期不是開放了跨校輔修嗎？Q大和H大有合作，今天是申請書繳交的最後一天，雲秀有事沒法來，讓我過來替他跑手續。」
　　「原來是替女朋友跑腿來啦。」葉修表示理解，「陪我去一趟系辦公室，之前說好了請你吃飯，擇期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韓文清下意識就想反駁他和楚雲秀的關係，不過在Q市裡兩人本就是默認交往傳言用以躲避那些纏上楚雲秀的人，想來也沒必要和葉修特別解釋，況且真相傳出去了也麻煩，索性點頭。
　　「想吃什麼？」
　　「隨便。」
　　「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
　　韓文清剛回答完就見葉修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那就吃我們H大食堂最負盛名的梅干肉吧。」
　　「這不行。」韓文清果斷回絕，看葉修的眉眼迅速垂了下來，心裡竟別有番滋味。
　　「怎麼還反悔了。」
　　「蘇沐橙訛過雲秀一次，她後來抱怨了好久，說沒吃過那麼難以下嚥的東西。」
　　「好吧，敗在沐橙手上我無話可說。」葉修拿過韓文清手裡的東西一併把資料全丟在魏琛桌上，這老傢伙肯定讓他來幫忙完就先開溜了。
　　韓文清看著他的動作，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和蘇沐橙什麼關係？」
　　「這是怎了，身家調查？」葉修一邊把用力過猛而散落在地的紙張撿起來，一邊抽空看了他一眼。
　　韓文清話甫出口便覺有些踰矩，然而木已成舟，於是坦然答道，「純粹好奇。」　
　　
　　葉修突然警戒起來，「別說你對沐橙有意思啊。」之前有幾個人還真因為他和沐橙走得近便特意過來同他交好的，葉修煩不勝煩，全都給打發走了，為此還得罪了幾個不講理的，最後讓黃少天找人給他處理了。
　　「不是。」韓文清搖頭，葉修見他樣子也不像，輕笑著出拳輕輕搥了他一記，收回時無意間擦過了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微凉的肌膚觸感讓韓文清腦袋突地一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沐橙是我故友的妹妹，也是我的親人。」葉修解釋道。
　　韓文清明顯感到某條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連他也無法明白今日的反常為何，他個性素來不易被外物干擾，總是說一不二，原則堅定且固執，情緒如此起伏的情況時屬罕見。
　　「嗯。」難得有些無措的韓文清只得吶吶回了句。
　　葉修也沒發現他哪裡不對，自顧自地掏出手機給黃少天發短信，問問附近有無推薦的餐廳，這種交際需要問黃少天準沒錯。
　　很快那邊就回了幾間餐廳名單，還有一長串的話，葉修聰明地直接無視了。
　　
　　最後他們選了間平價而實惠的日式料理，說遠不遠，說近倒也不是十幾分鐘內能到的距離，韓文清便提議開車過去。
　　「這次能別開快車麼。」葉修說。
　　見葉修沒綁上安全帶，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也不出聲提醒，行動力十足的韓文清直接覆上葉修的身體，彼此距離頓時近得能直接感受到葉修噴在他頸間的鼻息。
　　他慢條斯理地拉過安全帶替對方繫上後才回到座位，「知道了。」
　　「撩得一手好妹啊你這招。」待他坐定後葉修忍不住誇讚，別說是妹子了，就連他都有瞬間的心動。
　　韓文清看葉修白淨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不輕不重地回了句，「還有得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