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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聽我說

文/阿薰

1.

下雨了。
轟焦凍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心,上面躺著一滴碩大的水珠。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顆又一顆雨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砸在衣服上就是一個硬幣大小的水印,三秒鍾後整個世界都是嘩啦啦的水聲,仿佛機關槍一樣的暴雨瞬間衝洗了地面,占據了凹凸不平的低窪處。
“……”
轟甩了甩頭發,他在雨剛下起來的時候就跑到了就近的房檐下,但衣服還是不可避免的濕了。不足一平方米的屋檐擋掉了大部分的雨水,卻擋不住濺進來的水珠,只是站著轟的褲腿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浸透,不防水的靴子也遭遇了同樣的慘案。
烏雲翻滾在天空中,隱隱約約可以聽到隆隆的雷聲。毫無疑問這場暴雨還會持續不短的時間……
轟焦凍看著雨簾發呆。他昨天剛和混賬老爸吵了一架,現在一點都不想回家見到那個討人厭的家夥。情況也不允許他普通的回家。距離電車站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並沒有帶雨傘。
所以如果不想明天感冒的話站在這裏等是唯一的辦法。
他蹲了下來看著雨滴砸在地上濺起的水花,忽然就感到屁股上傳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毫無防備的轟焦凍被推著向前一撲——整個栽進了水窪裏。
“哇啊啊——!!對、對不起!!!!”

2.
綠谷出久很餓。
下班回來的他本以爲冰箱裏還有食材就沒有去超市,卻沒想到饑腸辘辘的他打開冰箱發現裏面空空如也。臉色慘白的綠谷出久想要出門去買吃的,然而他還沒打開房門,外面就跟潑水一樣下起了傾盆大雨。綠谷看了看自己孱弱的折疊傘,默默地癱回沙發上。
“好餓……”
綠谷沒開燈,昏暗的天色讓屋子看起來灰突突的。西裝還沒來得及脫掉,工作了一天的疲勞和饑餓讓綠谷快要發瘋。他的視線在窗外的大雨和瑟縮成一團的折疊傘上來回移動,終于在肚子發出又一次的咕噜聲時翻身而起。
不就是雨嗎——!!
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普通上班族綠谷出久推開了自家房門。
門和平時相比好像稍微有點重……?
沒有多想的綠谷猛地一發力,開了門卻看到了以扭曲姿勢趴在地上的……高中生?!

3.
“真的很對不起!!我沒想到門外會有人……”
“沒關系。”
轟焦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熱水。因爲綠谷的一推他原本還算幹燥的校服徹底報廢,還沾上了黑乎乎的泥水,胸前一大片好不漂亮。出于歉意做了壞事的男人邀請轟到他家裏坐一坐,也算是躲雨了。
“家裏的食材吃完了本來想等雨停了再出門但是肚子實在太餓了就,沒想到……呃,請問怎麽稱呼?我是綠谷出久、”
嘟嘟囔囔的上班族遞給轟一條幹淨的毛巾,轟還沒伸手拿呢,他又仿佛想起了什麽一樣縮回了手:“不介意的話可以洗個澡?那個、”
“轟焦凍。”轟捧著熱茶,有些不舒服地抖了抖肩膀。校服貼在身上的感覺實在稱不上好受。
“轟君,那個……雨看上去還要一會才能停,在那之前先把濕掉的衣服換下來吧,不然感冒就不好了……換洗衣服不介意的話可以穿我的?”
明明是在自己家,綠谷看上去卻比轟還要緊張。
“那就打擾了。”
轟沒有客氣的打算,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忽然想起了什麽。
“對了、綠谷……先生?”
“叫我綠谷就可以了。”
“這個,給你。”轟從半濕的書包裏摸出一包餅幹遞給綠谷,“可以稍微填一下肚子。”
“诶?!可以嗎、謝謝!”綠谷舉著餅幹不知所措,臉上的表情在變換了幾個來回之後,最終固定在了“轟君真是個好人”上。

4.
一直到天黑,暴雨都沒有停,中途有稍微變小的迹象,綠谷帶著穿著老頭汗衫的轟出門,剛走到便利店就又開始下大雨,兩個人一起呆望著白花花的雨簾,最後綠谷躊躇著開了口。
“轟君……要不要在我這住一晚?啊、剛見面的陌生人說這個很奇怪但是雨這麽大……”
“好。”
“如果淋著雨回家可能真的會感冒我不是什麽可疑分子所以……诶?!”
“今天就打擾了。”高中生癱著一張臉看不出表情,但綠谷卻覺得他大概,心情不錯?

晚飯是便利店的便當,兩個人撐著一把折疊傘頂著大雨,五分鍾的路程愣是下半身全濕。在便當加熱期間轟被綠谷再次趕去洗澡,這回他連老頭衫都沒得穿了,身上套的是綠谷出久學生時代的校服,還小了一號。
“給家裏打個電話吧?至少要報一下平安……”綠谷掀開便當盒的蓋子,冒出的香味讓他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因爲肚子問題今天發生了一大堆事情……
“不需要。”
“诶?”
“我說不需要。”轟焦凍往嘴裏塞了一口飯,他低著頭,劉海遮住了眼睛。
“但、”綠谷還想說什麽,想了想默默地低下了頭。

雖然一個衝動把人留了下來,但綠谷家並沒有客房。作爲東道主的綠谷打了地鋪。半夜的時候綠谷聽到了很響的重物砸地的聲音,上班族覺得自己應該起來看看情況,但眼睛實在睜不開。
于是第二天早上他看到了裹著被子蜷成一團躺在地上的高中生。

5.
轟焦凍的校服沒幹。
散發著洗衣粉味道的衣服飄在陰沈沈的天空下顯得格外淒涼。綠谷伸手摸了摸下擺,顯而易見的水分十足。轟穿著小了一號、學校也不對的校服站在綠谷旁邊長久的沈默了。
“……那個,可以這樣湊合一下嗎?”綠谷小心翼翼地開口。他又看了一眼轟因爲衣服太小而露出來的一小節腹肌,想把剛剛說出的話吞回肚子裏去。
明明只是個高中生爲什麽會比他還要壯實!
“啊哈哈……想也不可能呢。”上班族撓了撓自己彭軟的頭發,“轟君先去吃早飯?我想想辦法……”
“我放學來你這裏拿。”
“诶?”
“有沒有大一點的衣服?校服先放你這,放學我來拿。”
“啊、好!但是不穿校服去學校沒關系嗎?”
“一天而已,沒關系。”
高中生和上班族坐在空蕩蕩的餐桌前,早飯是昨天去便利店買的三明治和牛奶。向來不在意自己飲食的綠谷看著轟啃著幹巴巴的三明治,沒由來的感到心疼。
明天,要不要試著做做看早飯……?
這個念頭才出現一秒就被他殘忍的否決了,轟只是在這裏暫住一晚而已,不會有下一次了。

6.
轟焦凍是一個不良少年。
知道這件事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至少U校的每個不良都知道他們的頭兒有著一頭半紅半白的標志性頭發,除了頭發,頭兒的左臉上還有一塊很大的疤。
據資格老的前輩回憶,轟哥臉上的疤,是還在小學的時候留下的。當時轟哥領著一幫人跟初中生幹,初中生愣是打不過轟哥,于是這群卑鄙的家夥趁轟哥不注意潑了滾水。轟哥被激怒了,據說再也沒有人見過那群初中生。
轟哥的疤,是榮譽的象征。
順便一提大家都或多或少好奇過轟哥是怎麽把頭發染得那麽對稱的——!

轟焦凍對自己成爲不良少年的過程是迷茫的。在升入U校之後他似乎因爲獨來獨往被混混盯上了,每天總有些不長眼的家夥來找他麻煩。轟焦凍向來不喜歡多說話,他的混賬老爸已經夠讓人煩心了,所以面對這些人,轟選擇了直接把人打趴下這個方法。
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兩個,不知不覺來找他麻煩的人沒了,反而多了一群恭恭敬敬喊他轟哥的人。
有時候他會被問今天該幹嘛。轟焦凍思考了兩秒,他是學生,要做的事情當然是——
“上課。”
于是那一天U校所有的不良都乖乖去上課了。

轟在開學兩個月以來第一次覺得不良少年這個身份還蠻好用的。他發了條信息給據說是他手下的某個人,在離開綠谷家不過十分鍾的距離就看到了一個黃毛拎著袋子東張西望,看到轟之後顛顛地跑過來。
“轟哥,您要的校服!”
轟焦凍接過袋子衝著黃毛點了點頭:“謝謝。”
“那個、轟哥,很冒昧但是可以問一下您的校服怎麽了嗎……”
轟回憶了一下事情發生的過程,覺得太複雜了不好概括。于是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黃毛。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
當天,U校的轟哥傳奇又多了一個故事。

7.
綠谷下班的時候發現門口蹲了個人。
顯眼的半紅半白的頭發,綠谷不用猜就知道這是昨天被困在他家門口的高中生。
他擡頭看了看天空,夕陽紅澄澄地挂著,他又轉頭看看地上,水漬還沒幹,積水卻已經沒多少了。
所以高中生是絕對不可能被困住的。
“轟君?”
轟盯著他,綠谷被看得心裏發毛,壯膽似的又喊了一遍:
“轟君……?”
“綠谷。”
轟站起來讓開了道,吃过亏的高中生选择了门绝对撞不到的地方。
“我餓了。”
上班族拎著公文包,想了想自家空空如也的冰箱,重重地歎了口氣。

兩個人坐在拉麵館裏面面相觑。轟不說話,綠谷在醞釀著怎麼開口。在綠谷低頭思考怎麼詢問比較不尷尬的時候,轟打破了沉默。
“我比較喜歡冷蕎麥麵。”
“……哦。”綠谷張了張嘴,“下次去吃。”
“我離家出走了。”
熱氣騰騰的拉麵被端到面前,轟拆開了筷子,雙手合十默念了一句我開動了。
“哦……嗯??咳咳、”綠谷被拉麵嗆到了。
“我離家出走了。”轟好心地給綠谷倒了杯水,拍了拍上班族的背以示安慰,“其實昨天就離家出走了,身無分文正好你收留了我。”
“……”所以我讓你住下來你才答應的那麼爽快?!
“現在也身無分文。”轟焦凍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不要我,我就只好露宿街頭了。”

8.
為了防止第二天報紙頭條是高中生離家出走凍死街頭——雖然這種天氣不可能凍死人——綠谷出久本著人道主義精神領著叛逆boy回了家,放下公文包之後第一件事就是逼問家裡的聯繫方式。
“不說就趕你出去。”
轟焦凍不說話,就盯著綠谷看。
“就算這麼看我也沒用,必須給家裡打個電話。”
轟繼續盯。
“嗯……都說了沒用的……”在轟的視線攻擊下綠谷的聲音低了下去,“至少,至少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吧!”
“因為我討厭臭老爹。”
“詳細一點。”
“政治聯姻,知道的吧?”轟收回了視線,轉而盯著自己的掌紋,“商業上也有類似的事情。為了贏過競爭對手,臭老爹和媽媽的家族選擇了聯姻合作。但是合併之後依然沒能贏過對手,臭老爹就開始動歪腦筋。”
“現在沒辦法撬動對方的市場份額,那就從下一代入手。臭老爹想要培養出一個超越對方的繼承人。”
“……”綠谷總覺得這個故事有點耳熟。
“那個混蛋選中了我。從五歲開始就向我灌輸商業知識,進行嚴苛的訓練……但是有一天,媽媽崩潰了。她說我和那個混蛋越來越像,把開水澆在了我臉上。”
轟摸了摸眼睛上的傷疤,聲音卻沒有起伏。
“如果不是那傢伙,母親就不會被送去醫院,不會陷入不幸了。”
“我絕對不會讓那個混蛋得償所願!”
綠谷動了動嘴唇,他有些難過。轟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臉上表情意外的豐富,卻都是充滿了負面情緒的。
“但是、人生是你的啊……”
轟丟來一個充滿敵意的眼神。
“你該不會是臭老爹公司的員工吧?被收買了嗎?”
“……要留在這裡的是你好吧?”

9.
轟焦凍睡姿不好。
這件事綠谷前一天晚上就深有體會,這次他依然出於禮貌把床讓給了轟。他沒辦法控制轟不從床上摔下來,就把地鋪打在了床旁邊。
結局是晚上差點被砸吐血。即使摔得姿勢扭曲,高中生依然安詳的熟睡,看上去雷打不動。
綠谷摸了摸鼻子,認命地把轟橫過來,再給他蓋上了被子。
醒來的時候本應該在另一頭的轟八爪魚一樣抱著他,俊美的臉貼著他的胸膛,頭髮蹭得綠谷癢癢的。
“在家裡一般睡榻榻米。”轟嚼著雞蛋吐司,“在這邊有點不習慣。”
“那就回家……”
“不行。”轟理直氣壯,“哪有離家出走兩天就回去的?”
“……”綠谷感到一陣頭疼,“哪有離家出走還去上學的?!”
“有考試。”
“……好好復習。”

10.

綠谷正在被勒索。
在電視上看到過不少新聞,但實際碰到還是第一次。拎著棒球棍的少年故作歪嘴斜眼的兇惡樣子,金屬棒球棍在綠谷眼前晃悠。
他只是想繞路買份蕎麥麵而已。
“把錢交出來!”少年A惡狠狠地說,但仔細看會發現腿肚子有點抖。
“呃……今天出門沒帶錢……”
“少誆人了!”少年B氣勢洶洶地叫囂,“我看到你從便利店里出來了!”
我手上還拎著袋子呢你怎麼不說。
綠谷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剛才花光了……還有300円找零,或者你們把這袋拿走?”
“少廢話!”少年A把墻壁敲得咚咚響,“識相就趕快給錢,知道我們老大是誰嗎!”
“是誰?”綠谷很給面子。
“是U校的疤哥!轟焦凍!!怕了吧!”
“……”綠谷眨了眨眼睛,“是誰?”
“轟焦凍!”少年B又喊了一遍。

11.
轟收到了一通求助電話。
接到電話的呃時候他正在寫回家作業,平時他會把作業帶回家以逃避和臭老爹的對話,現在借住在綠谷家就沒有這個必要了。休閒時間比起被叮囑寫作業,轟更喜歡暢快地打遊戲。
順便一提轟非常喜歡貪吃蛇。
“老大!疤哥!!救命啊!!有人打我們!”
轟皺了皺眉頭,這群傢伙擅自把他認作老大,別的不說,跑腿的事情干了不少。于情于理他也應該幫忙,權當還人情了。於是轟放下了筆。
“在哪裡?”
“望、望江路2號胡同……”
離綠谷家蠻近的。
轟想著,收拾了書包準備完事就順路回家。

12.
轟焦凍趕到胡同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巷子里很安靜,偶爾飄出幾聲痛苦的呻吟。他拎著書包慢慢往裡走,不清楚形勢的情況下必須小心為上。
求援者並沒有說對方有多少人,轟又不喜歡拉幫結派,一個人孤零零地就來了,他轉過墻角,發現給自己打電話的不良少年歪倒在地上哼哼,泛著金屬光澤的棒球棍被丟在了遠處,而對手卻只有一個人——
“綠谷?”
轟有點摸不著頭腦。
“老大……就是這個人……他打我……”
“老大這人很強!動作太快了我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撂倒了……”
“轟君。”一向溫和的上班族此時也掛著溫和的笑容,綠谷彎腰撿起公文包和便利店袋子,“我們回家吧。”

13.
晚飯是蕎麥麵,轟吃得很辛苦。
明明是便利店的速食版,綠谷卻拿去廚房加工了一下。於是吃到嘴裡的蕎麥麵變了個味兒,說不出來的難吃。頂著綠谷閃閃發亮的眼睛,轟硬著頭皮往嘴裡塞麵條。
“轟君喜歡吃蕎麥麵對吧~”
轟沉痛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我今天特意去買的……只是沒想到會遇到勒索。”
“可能是綠谷比較像初中生。”轟稍微思考了一下,得出了結論。
“我都二十四了!”綠谷氣鼓鼓地戳了戳蕎麥麵,對15歲的轟焦凍比他還高這件事耿耿於懷,“轟君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我只是正好路過那裡。”轟焦凍死道友不死貧道。
“我已經聽說了。”綠谷清了清嗓子,“U校令人聞風喪膽止小兒夜啼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據說背了幾條命案連警察都敢懟天上地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把手疤哥——”
“不是我。”轟別過臉去。這亂七八糟的稱呼他都第一次聽說。
“轟君啊。”綠谷痛心疾首,“一味逃避是沒有用的,要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改正才行。”
“怎麼改?”
綠谷被問得毫無防備,他捏著嘴唇思考了一會,建議道:
“我們不做不良少年了好不好?”

轟焦凍欣然應允。

14.
“我覺得不做不良少年的第一步,轟君應該把頭髮染回來。”綠谷盯著轟認真地說,“你在哪家店染的?好對稱哦。”
“天生的。”
“一半一半真的太顯眼了,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
“天生的。”
“我相信轟君原本的髮色會比較好看……”
“這是天生的!”
被煩到爆炸的轟焦凍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被嚇到的綠谷呆呆地看著他。
轟抓起綠谷的手就往自己頭髮上放。
“天生的,它要一半一半我也沒辦法。”

轟在證明髮色是天生的還是染一輩子頭髮之間選擇了前者。

15.
轟在綠谷家蹭吃蹭喝蹭到了第一個週末。轟不用上學,綠谷卻還要加班。
昨天他們一起出去進行了一次大採購,家裡的存糧絕對夠吃。綠谷把鑰匙留給了轟,挎著公文包出門履行社畜的職責去了。他現在很習慣屋子里多出了一個人,雖然這個高中生不太愛說話還是個不良少年。
不良啊……
綠谷歎了口氣,作為一個不良轟乖得過分,按時完成作業,按時上下課,不抽煙不喝酒不打劫不調戲女生,過馬路會扶老奶奶還見義勇為,除了染頭髮還硬說是天生的就沒缺點了。哦,他睡姿很差經常摔下來,為了轟的生命安全綠谷讓出了地鋪的位置。對了,他還離家出走。
綠谷常常忘記轟是個離家出走的少年。一開始還會逼問一下家裡的聯繫電話,最近已經完全放任自由了。轟家也是心大,這麼多天完全沒人來找。
感覺莫名其妙多了個同居人……?

16.
“我覺得轟君應該回家了。”綠谷把煎好的培根放在吐司上,又澆了一層沙拉醬。簡易三明治就做好了。他也想給轟做點營養豐富的早餐,奈何手藝實在不夠。不把蛋和培根煎焦就是綠谷最大的造化了。
“已經一星期了吧?離家出走也到了回去的時候。”
“綠谷。”轟優雅地咬了一口新鮮出爐的三明治,“我一直很好奇,上次你是怎麼一打二的。”
“……”
綠谷身形一僵。他以為轟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的。
“那兩個人打架再不堪,手裡也有武器。從他們求援到我到達現場大概有5分鐘,你看樣子還等了我一會……你是怎麼做到的?普通的上班族綠谷先生?”
轟喝了一口牛奶,嘴邊留下一圈白,隨後便被舌頭舔掉。
“被發現了啊……”綠谷苦笑著,自己也拿過一片吐司啃了起來。
“我和轟君其實算是校友呢……DEKU這個名字,聽過嗎?”
轟瞪大了眼睛。
DEKU,U校也許有人不知道這個名字,但轟不可能不知道。
畢竟這個名字,一直被臭老爹掛在嘴上拿來和他比較。
DEKU是臭老爹的死對頭歐爾麥特的親傳弟子。
“你和DEKU是什麼關係?”轟死死地盯著綠谷出久。
“嗯……”綠谷笑了笑,“我是他本人。”

17.

“什麼時候發現的?”轟把杯子遞給綠谷又續了一杯牛奶,他上課快遲到了,對一個好學生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轟這個姓太顯眼了啦,以後最好不要用真名。”
“那你呢?綠谷出久這個名字也是假的嗎?”
“是真的。”綠谷直視轟的眼睛,“我不想對轟君撒謊。”
“不過一開始也沒想到就是了……轟君帥得太有迷惑力了。”
“為什麼選擇這個時候告訴我?”轟焦凍咄咄逼人。
“因為我的任務快要結束了。”綠谷去洗了洗手,聲音在嘩啦嘩啦的流水中奔騰,“轟君不問的話大概到最後都不會說吧……我很快就要搬離這裡了。”
“轟君要離家出走只能找下家咯。晚上吃蕎麥麵怎麼樣?”
“你接下來去哪?蕎麥麵要田中家的,便利店的不好吃。”
“警察的行動怎麼說都是機密吧?怎麼可能隨便告訴你。上學快要遲到了。”
“身為警察就這麼放我走好嗎?這裡離得近,跑一跑不會遲到。”
“又不是轟君犯了事,再說安德瓦也不是我這次的目標。那麼我先走啦。”
綠谷脫下了圍裙,套上西裝外套,拎起公文包,變回了那個普通的上班族。他對著轟揮了揮手:“雖然是我多管閒事……但是,轟君的人生是轟君的東西,沒有人可以支配你。”
“無論如何都想要傳達給你。”
轟焦凍喝完了最後一口牛奶,背起書包。
他看了一眼屋裡,空曠的可怕。

18.
轟摁響了門鈴,怕被撞到後退了一步。開門的是個梳著丸子頭的女性,門只開了一條縫,女性戒備地看著他。
“您好,這裡原本的住戶去哪了您知道嗎?”
“……”女性掃視了轟一眼,視線在頭髮上多停留了兩秒,“不知道。”
她砰地關上了門。

轟默默地轉身離開,思考起了要不要去染個頭髮。
半紅半白真的很像不良嗎?

19.

日本最大黑幫安德瓦協會的老大轟炎司的兒子報考了警校。
幫會成員愁眉苦臉。
少爺是個條子,這日子怎麼過。

20.
還有沒有王法了。
被堵在警局的墻角,綠谷哭喪著臉看著來興師問罪的、如今已經長開了的青年。身後的同事幸災樂禍地看著,就沒一個想上來幫把手的。
“綠谷。”
“轟、轟君那個之前我不辭而別是因為有緊急情況並不是躲著你不過我之前也有說過很快就要搬走了不過不說一聲確實是我的錯……那個……”
“綠谷。”轟打斷了綠谷的碎碎唸,他掰過年長者的臉,那張沒有留下歲月痕跡的娃娃臉和幾年前一模一樣。
也和轟夢裡的一模一樣。
“我離家出走了。”
“誒……?”
“我離家出走了,現在身無分文。”

“你不要我,我就只好露宿街頭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