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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いつもと違う景色

　　從副駕駛座的角度看越前龍馬是件十分新鮮的事。
　　在平穩行駛的車輛中，不經意將目光瞥向身旁正專注凝視前方道路駕駛的越前時，手塚不禁如此思忖。
　　換作平常，擔任駕駛角色的總是他，而身旁的越前往往會一上車便倒頭大睡，直至抵達目的地才會在他的呼喚下悠悠轉醒。因此能在車上看見清醒的越前實為難得的經驗。
　　其實這次本應也是手塚自行開車前往機場的。只是在他捎著出差要用的行李準備踏出家門之際，恰巧碰上方打完場在關西的邀請賽返家的越前。
　　手塚清楚知道越前結束比賽後搭機返回東京的時間；而越前也知曉手塚會在他回東京的這天啟程前往法國出差。只是他們都沒預料到會直接在玄關與對方這樣直接碰頭。
　　一個人揹著網球袋，手上拎著個僅裝有替換衣物的小提袋；一人則提著公事包，另一側肩頭則揹著個除了衣物還有公司其他文件的旅行袋。兩人就這樣佇立於玄關互看著對方手上所帶的行李好一陣子，最後才由率先動作的越前一把奪下手塚握在掌中的車鑰匙，不給手塚任何一絲猶豫的時間便轉身，以食指轉著車鑰匙的同時瀟灑地向手塚說道：「部長你要去機場對吧？我送你去。」
　　早已習慣越前龍馬各種突如其來的言行舉止，手塚便也沒多說什麼，僅是簡短回應了句「麻煩你了」，便隨著越前的步伐邁向停在庭院邊車棚的轎車。
　　而此刻，他與越前的行李就如同它們的主人般比鄰擺放於後座上。只是一個即將離開而一個方抵家。
　　外頭天色已黑，快速道路兩側亮起的街燈在汽車的行駛下宛若兩條細長且閃爍著光芒的黃色絲帶，將遠行者抑或是歸鄉之人的各種心緒牽連於一塊，領著他們邁向一切未明的未來路途。
　　手塚與越前在車內鮮少聊天，這點無論是誰駕駛都一樣──雖然大多是因為越前都在睡夢中。儘管如此，流淌於撥放著輕柔音樂的車中的並非尷尬或沉悶氛圍，而是個之於總是四處奔波的他們來說是個能徹底放鬆身心的最佳環境。
　　對於這樣的相處，他們極其熟稔，並且沉浸於其中。
　　之於越前的心血來潮，長期相處以來手塚或許無法將其箇中理由猜得百分之百正確卻大略能猜到個七八成。
　　大概就是無意間想要多些相處時間。雖然他們向來在相處時並不會如一般伴侶般黏膩、反倒平淡的不可思議，相處的日子也因為越前身為職業網球選手必須四處奔波；手塚也常因公司事務於公司加班到大半夜而極其稀少，但內心卻總是會有那麼一段時間，是會想要與對方相處於一塊的，不需要做什麼，就算只是比肩發呆也好。
　　就如同現在一般，一句話都不必說就足以讓人完全沉溺於如此的安穩氛圍中。

　　車輛安穩地駛入下客區，緩慢地停駐於人行道側。
　　維持著雙手擺於方向盤的姿勢，越前偏頭看著手塚解開安全帶、探身到後座拿取行李、接著推開車門下車的一整套動作，途中不發一語但視線卻執著地讓手塚難以忽略。
　　單手扶著車門，手塚看著已改成單手撐扶方向盤側身面向自己的越前，突然不曉得該說什麼。
　　畢竟，平常他都是坐在駕駛座的那個。
　　「如果有任何問題再聯絡我。」
　　聞言，越前雖點頭，然雙方其實心裡都明瞭他們並不是會在對方離家時頻繁聯絡另外一人的那類人。
　　「部長。」
　　突然的一聲呼喚，卻也制止了手塚將要移開扶在車門上的手並轉身邁步離去的動作。
　　「過幾天我也會過去為公開賽做準備。」到時候見。語末越前附贈了個毫不遮掩的呵欠。
　　「嗯。」有時間會去看比賽。手塚補述，至於早就已經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購入票券這件事，手塚想還是先別告訴越前，否則大概會接收到對方說著為什麼不先告知他、他可以請經紀人協助保留票券──諸如此類的埋怨。
　　「那既然幾天後就會見面……我就不說再見也不跟你進去了。」
　　「好，回去路上小心。」
　　「已經不是小孩了不用擔心啦……」
　　「到家後好好休息。」將行李暫時置於地面，手塚單手撐門，身子前傾進車內，伸出另隻手輕攬住越前的肩頭。
　　肩頸處可以感受到越前點頭應和時髮絲掃過的觸感，與此同時越前也抬手回抱，手掌在觸及手塚那燙得平整的西裝外套時猶豫了下才平攤掌心撫上手塚的背脊。
　　礙於機場下客處車輛無法停留太長時間，兩人久違的擁抱僅維持不到數秒即分開，再次直起身子的手塚順手帶上車門，與車內越前對視的同時收獲對方個一如往常的桀傲的笑容──儘管那笑容因為越前在球賽才剛結束便馬上搭機返回東京而添增了有些疲憊的慵懶感，隨後向後踏上人行道，看著越前抬手向他揮了下後駛車離去。
　　手塚想，越前或許就只是眷戀於這麼一小段時間的溫暖與接觸，才捨得拋棄可以直接倒入柔軟床鋪好好睡上一覺的機會，就算筋疲力竭也要主動送他一程。
　　目送越前所駕駛的轎車尾燈逐漸駛離視線範圍，最終與遠處眾多的車流合而為一，手塚頓時有種角色倒置、將自己放在平常越前所在的角度觀看一切送行過程的錯覺。
　　不過，手塚暗忖，按越前那自由奔放的性格，應該不會如自己般站在原地目送車子離開，大概在車子啟動的瞬間他就會轉身踏出腳步，邁上自己所堅信的道路，毫不猶豫地筆直前行。
　　這就是他所認識、所欣賞的越前龍馬。
　　這般想法浮現腦海的瞬間，手塚不禁微揚唇角，抬頭望向星光閃爍的夜空。
　　平常總是越前率先他一步在人生畫上一筆又一筆的輝煌戰績，偶爾也該由他先一步替人生添上一道又一道的璀璨光輝。
　　懷抱著如此的情緒，手塚提起腳邊的行李，邁步擠身加入身邊各個都將要踏上旅途的人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