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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貳:冷戰





  深夜中的宅邸長廊上毫無人跡,伯恩哈德越過一個又一個外觀雷同的房門,輕快的腳步無聲無息。
  他晶綠色的眼瞳在靜夜中閃爍著弔軌的光芒,讓一腳才剛踏入大廳的弗雷特里西在目睹的瞬間登時傻站在原地,對方神色自若地凝視著他,仍然保持靜默,大概在等待他的兄弟一如往常打破僵持局面。
  狡猾的行為。
  弗雷特里西卻一再包容。
  「嗯……伯恩哈德,你特地等我回來啊?」
  「沒有。」
  「怎麼不去睡?」
  「不想睡。」

  伯恩哈德的睡眠時間向來不那麼穩定,只是因為弗雷特里西睡在身邊,才總和他在差不多的時間點清醒或入睡。
  他緘默地退讓,而對方甘願地寵溺。他們可能都早在不知不覺中過度縱容著彼此,導致任何界線都變得曖昧模糊,反而讓人拿捏不準分寸。
  「啊對了,今天的天空難得看得見月亮欸,平常明明都是灰濛濛的一片。」弗雷特里西試探似的朝伯恩哈德前進,撓撓頭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語,「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伯恩哈德搖搖頭,在弗雷特里西的步伐因為他的回絕而停頓時,主動伸手扯過他的手腕,有點生硬但又不容質疑的。「回去吧。」
  伯恩哈德沒有穿著那件厚重的外套,弗雷特里西低頭便看見他長長的尾巴懸在半空中搖搖晃晃,毛茸茸的尾端不經意掠過他的手腕。
輕柔搔在肌膚上的麻癢感有如落在心臟,他呼吸停滯的瞬間彷彿晶瑩的水珠凝凍。
  ──不可以重蹈覆轍。
  弗雷特里西在心裡告誡般嘆了口氣,視線向上挪移,被伯恩哈德以稍嫌粗魯的方式鎖住的手腕些微發熱──那溫度讓人安心──弗雷特里西這麼想著,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淡淡的彎弧,「我以為你還在生氣。」
  「……生氣的、不是你嗎?」
  「欸?」
  伯恩哈德回頭瞪了他一眼,從波光瀲灧的瞳眸流露而出的卻不是慍火或者責怪,相反地有那麼一丁點小小的埋怨,若有似無,但確實撞進他兄弟的眼裡。
  那一幕停留得太短暫,弗雷特里西心臟一緊。
  忽地加快邁進的步伐,突然之間取代了伯恩哈德領路人的位置。
  想要快點回到能兩人獨處的地方。
  明明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卻還是會因為莫名其妙的瑣事爭執,同樣也還是會被這麼微不足道的小事給輕易打動,心臟悸動得都悶痛了。他現在只能按捺著想立即把伯恩哈德抱在懷中恣意親吻的衝動。
  房間的門被主人匆促上鎖。
  伯恩哈德被扯得隱隱生疼的手臂剛被鬆開,整個人又被弗雷特里西毫無預警地撲到床上。
  好吧,說得再更明確一些的話,是弗雷特里西在急著把那雙穿法繁瑣的大腿靴脫掉時,愚蠢地撞上床角,並且很有共患難精神地扯過近在他眼前的伯恩哈德,讓兩個人一起重重摔在床上。
  「弗雷特里西……」
  「哈哈、抱歉啦──」弗雷特里西這一句抱歉的真誠度顯然有待商榷。「吶,伯恩哈德,靠過來一點?」
  伯恩哈德皺著眉頭呢喃,「……很熱。」同時帶著反抗的瞪視靠近弗雷特里西,捲起的尾巴小幅度地左右擺晃。
  「我知道,尾巴不可以隨便亂碰對吧?」一想起先前沒自覺地踩到伯恩哈德逆麟的自己,他不由得苦笑起來,「我現在記住了,那樣會讓你很不舒服。」
  「唔……」
  與其說是不舒服,不如說是有種私人的領域被侵占的感覺,或者說是,太過敏感的部位被任意玩弄的異樣感覺。伯恩哈德低吟半晌,還是沒有將這些話明白說出來,望著弗雷特里西的右手朝自己摸索般地湊近。
  「這裡應該可以吧?」
  帶著粗繭的指腹輕輕撫上伯恩哈德的耳根,緩和又溫柔地碰觸──那對耳朵顫巍巍地縮了一下,而伯恩哈德隨即壓抑著溢出一道細細的嗚咽──他確定對方不會因此感到反感了。
  「嗚……嗯……」
  他的指節按摩那樣一下下小力地揉弄著那處細柔的毛髮,伯恩哈德半瞇起眼來軟綿綿地趴下,紫色的長尾隨著因伏下身而翹起的臀部仰高,表示欣悅般左右搖擺,看在弗雷特里西的眼中如此蠱惑得過份。
  「接下來如果不喜歡的話,要好好地說出來哦?伯恩哈德。」
  至於會不會真的就此停下,稍後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