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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不佳的森林中有無數的身影穿梭，此起彼伏的槍聲不斷響徹天空，伴隨著槍聲響起的倒地聲，一場驚險的戰鬥正在樹林中如火如荼的展開。

男人將背抵在樹上，一找到空檔就探出頭對不遠處正在移動朝他靠近的人影連開了好幾槍，並在被對方的槍械擊中之前躲回樹後。

饒是這樣，他的身上還是受了傷。有些是被激光子彈打出的傷口，有些則是在這原始森林中移動，無可避免地小範圍或大面積創傷，疼痛不間斷的傳進他的腦海中，讓他心煩意亂的，忍不住開始煩躁。

但他早就習慣這種煩躁了。

穩下心神，他嘗試冷靜下來判斷局勢，不再選擇守勢而是積極進攻，雖然這下使他又多增添了幾道傷口，但最終也成功擊倒所有敵人。

［已擊倒所有敵人］

他兩隻手撐在膝蓋上，喘著氣。

［模擬試驗結束］

［分數計算中……］

［開始撤除模擬實境］

一群哨兵打開了模擬訓練室的門衝了進來，圍在S的身邊，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興奮。

「哇喔，比我想像中的好多了兄弟。」

「沒想到沒經過正式訓練的野生哨兵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刮目相看啊，兄弟，我為我剛剛看不起你道歉。」

有些人對於方才的輕視道了歉，另外有些人甚至上手拍了拍S的背。

看到這些人與剛才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態度，S冷笑了一聲，「省省吧，你們的兄弟也太廉價了，我可不敢要。」

這話一出口，頓時讓有些人的神色有點難堪，但他也只是不在乎的笑了笑。

這場模擬試驗本就不在訓練的排程中，只是有人不滿一名野生哨兵突然出現，並和他們一同進行訓練，就像普通狼群忽然出現了一隻外來的白狼，妄想與他們平起平坐，但這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排擠。

更何況還有人在旁挑撥離間，這群白癡怎麼可能不中招。他看了人群中幾個臉色異常難看的哨兵，嘲諷地笑了笑。

他的T果然非常棒，對嗎？

竟然引來了這麼多不要命的人覬覦，在他不在的時候。

本就因戰鬥而不平穩的信息素又再度失控，白蘭地的香氣瀰漫在室內，但卻極具攻擊的刺入在場每個哨兵的大腦，尤其是那幾位對他的嚮導抱有好感的哨兵，更是痛苦的滿面猙獰。他們只能嘗試運起自己的信息素抵擋，一時之間各種味道在小小的模擬訓練室中滿溢開來，多種味道充斥卻無法相互融合，那些香氣便不復存在，只會令聞到的人覺得噁心不適。

「都給我住手！你們當這裡什麼地方了！」伴隨著一句怒吼，強大的信息素從天而降，帶有壓制的意味的信息素壓得年輕哨兵們喘不過氣，紛紛停止釋放自己的信息素抵禦。

進門的教官立刻敲了門邊的緊急按鈕，天花板出現一個噴頭，從裡面緩緩流洩出的是帶有安撫性的氣態嚮導素，讓原本躁動不安的哨兵們都安靜了下來。

但令教官意外的是，有幾名哨兵卻是例外，沒有因嚮導素而安靜下來，依舊痛苦異常的吼叫著，他立刻察覺不對。

「給我住手！S！」注意到持續攻擊那幾人的信息素來自於誰，教官憤怒地大吼，他直接以更強的信息素去壓制S的舉動。

S一下子被壓得單膝跪下，但他卻沒有如教官預料的一樣屈服，而是赤紅著雙眼怒視著他，那個眼神讓教官只覺得情況不妙。

他心底的煩躁已經燃成熊熊烈火，強大的信息素一而再，再而三地壓得他喘不過氣，不但讓他憤怒於自己的弱小，他心裡的危機意識也在不斷地警示著。

不能輸、不能屈服，那意味著死亡。

他不能死，他得活著，因為活著才能保護T。

『S……拜託你、拜託，活下去……T……』

母親的聲音油然在耳，他努力實踐這個承諾，並依靠著活下去，成為傭兵賺取生活費、查探T後來的下落，即便他已經變得千瘡百孔，直到他再度見到T。

見到T難得震驚的神色，S滿足的笑了。

他終於能夠再次擁有這個人，看遍他所有的表情，吻遍他的所有的一切，讓其他人再也無法覬覦他分毫。

———

一頭灰狼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S的身邊，像是要護著喪失理智的主人一般，但從狼越來越鮮豔的紅瞳來看，恐怕S真的離狂化不遠了。

居然連塔中製造的嚮導素都安撫不了他，他的精神圖景究竟破碎到什麼地步？！

在安全的塔中活了一輩子的教官或許不能想像外頭弱肉強食的世界有多殘酷，或許他也不屑去想，他只是看著逐步陷入更深痛苦的S，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高喊著：「再加強嚮導素的釋放！如果待會他還是沒有安靜下來，就直接殺——」

話才說到一半，那名教官的腿就忽然一軟，直接整個身子軟倒在地上，周圍趕來的其他教官都嚇了一跳。

一名身穿軍裝的白髮男子出現在門口，漂亮的臉孔讓人過目即能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此時這位美人卻沒了平日掛在臉上的笑容，讓認識他的人不禁楞怔。

「堂堂一名訓練教官，遇事卻只想著如何謀害自己的學生，哨兵們的訓練還真是激進，不知道您當年是否也經歷過這種訓練呢？」一字一句都充斥著滿滿的厭惡，他看了眼坐在地上發愣的那名教官，T失去了掩飾的嫌棄讓教官滿臉通紅。

T朝著S的方向大步走了過去，其餘教官見狀連忙伸手攔阻，「等等你是誰，不可以過去——」

他側身試圖躲開對方想抓住他的手，但嚮導的身體反應終究是比不過哨兵，他的手臂被牢牢抓住。

T輕嘆了口氣。

果不其然身旁一道勁風掃過，T被以極大的力道從那些人身邊扯開，抱進懷裡，而剛才那個抓住他的人直接被S踹開，哨兵特有的暴力讓他直接飛撞在牆上，甚至波及了二三個人。

S緊緊抱住T，怒視著伸手觸碰T的人。灰狼也擋在二人身前，低吼恫嚇他們身遭的所有人，似乎隨時會鎖定獵物撲過去。

被一頭帶著殺意的野獸直勾勾盯著看的感覺著實不好，教官們也紛紛釋放出自己的精神體與之對抗，但這一舉動反而讓灰狼更加緊繃。

「S。」這時，被S緊緊抱在懷中的T突然開了口，雙手被禁錮的他只能勉強拍了拍S的大腿側邊，口氣有點埋怨，「你弄痛我了。」

與緊張的對峙不同的是他純粹抱怨的口氣，不合時宜的讓人瞠目。

更讓人驚訝的是，本該毫無理智的S居然真的聽從T的話，略鬆了點手臂的力氣，讓懷中的人能夠稍微動彈，隨後更是直接把頭埋入他的頸側，嗅聞T頸邊略為流洩出的玫瑰香氣。

「你們剛剛問我是誰？」T淺淺一笑，漂亮的臉上帶著一抹勾人的意味，一隻毛色漂亮的白狐突然出現在他肩上，蹭了蹭像隻大狗緊緊抱住他不放的S。

「他是我的哨兵。」

「He is my good boy.」

§

他跪在祭壇前。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回到這裡。

原本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跪著，忽然，灰狼也出現了，坐在他的身邊，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看著他。

身後有兩個腳步聲傳來，一個似乎是小型野獸，腳步非常輕，而另一個腳步聲則是一名男人。

那名男人直接走到他的面前，帶著熟悉的笑容，朝他伸出手。

「S，我們回家。」

———

他夢到了過去的場景。

「來啦。」站在吧檯的男人口中吐出一口濃煙，隨手拋了包東西過來，「說好的東西。」

「我不用了。」剛接住他就又扔了回去，在吧檯前的座位坐上，邊打量著男人背後的酒櫃，邊說：「以後都不需要了，你給其他人吧。」

「喔？怎麼，找到綁住你這條劣犬的主人了？」男人饒有興致的把手中的煙熄滅，雙手撐在吧檯上，問。

「愛爾蘭威士忌。」沒有否定這句話，他順口點了杯酒，繼續說道：「我要進塔了。」

男人一下變了神色，眉毛緊蹙，嫌棄同時也不解的看著眼前的人，「你腦袋進水？那種一去不回的地方也想進？你是想向不可能挑戰？」

「愛爾蘭威士忌。」再一次重複了自己的點單，他對上男人的視線，「我有自己的打算。」

「OK.」男人只是聳了聳肩，沒打算再對對方的行為做什麼評價，轉身從酒櫃拿出一個酒瓶，熟練地放了杯酒在他面前，「敬你最後的自由。」

他抬眼，看了眼面前的男人，沒說什麼，舉起酒杯喝了一口。

塔的主要功用雖然是保護和照顧哨兵嚮導，但同時也意味著禁錮、失去自由。

他自由肆意，不願受限制，自然從未想過要走進監牢之中。

但他願意為了那個人戴上項圈。

「S，幫我。」

「好。」

他無法拒絕那個人。

§

他舉起酒杯輕啜了口。

「雖然是特製的酒精，但也不要喝得太多啊，對身體影響不好。」一杯還未飲盡，就有相識的同級過來勸慰，T笑著答應，心中是習慣了的煩躁。

哨兵與嚮導平日所接收的資訊比普通人多太多了，而酒精這樣強烈而無意義的刺激只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更大且不必要的負擔。

這是塔中的常識。

看著手中的高腳杯，他淺淺的笑了一下。

那種程度的酒精，對於有在接受嚮導的精神疏導的哨兵、以及身邊有哨兵牽引的嚮導，根本算不上什麼負擔。那樣的教育，只不過是身為戰爭兵器的他們不需要那樣的娛樂罷了。

這種經過精心處理的酒精，味道更是糟得不行，與外頭那些經年累月所釀造的醇香根本無法比擬。

上次見到S的時候，他似乎都在喝酒。

他能習慣這種味道嗎？

T晃了手中的酒杯，酒液在杯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光影。

不，他得習慣我熟悉的味道才行。

———

S睜開了眼。

「你醒了。」T坐在他的床邊，笑著看著他，「睡了一天了，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一旁純白的地板上，一隻灰色的狼和白色的狐狸依偎著，趴伏在地上休息，

「酒。」S想都沒想，用乾澀的喉嚨這麼說，「我想喝這裡的酒。」

T像是毫不意外，伸手拿起床頭櫃上早就準備好的酒瓶，滿上一杯遞了過去。S坐起身，接過酒杯後毫不客氣地一口喝了半杯。

乾澀、發苦，滿滿的化學製品的味道，毫無香氣可言，和那杯愛爾蘭威士忌唯一相同的地方或許就是酒精對味蕾，純粹而直接的刺激。

「覺得怎麼樣？」T看著他變換的神色，臉上的笑一如既往，他所熟悉的T。

「難喝。」他這麼說，但卻直接將剩下的半杯一口乾了。

T臉上的笑意加深，他站起來捧起S的臉，口氣親暱地說著。

「這才是我的乖狗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