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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前面好像有村子呢--」
「喂、等一下,賽西--」
然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啊。」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往前跑出好一段距離的賽西爾立即煞車,轉頭一看,已經見過不下十次的景象,再次出現在眼前--
「那烏斯!你沒事吧!」
吃力地扶起倒在地上的原‧圖書館,賽西爾奮力將他從道路上拖到一旁。那烏斯低垂著頭,眼睛緊閉,四肢無力地垂著,看起來就像死了一樣毫無動靜。
「那烏斯、那烏斯…」賽西爾搖晃他的肩膀想叫醒他,但圖書館毫無反應。叫了幾聲之後魔法師決定放棄,反正依照之前的經驗,等一下他就會自己清醒過來。
「…鍊金人偶啊…」
少年抱著膝蓋,楞楞地盯著那張以人類來說相當俊俏的臉。
要不是自己知道這傢伙是個人偶,一定會以為他是具屍體吧。不需要呼吸,所以胸口毫無起伏;體內沒有血液在流動,所以肌膚沒有溫度。再加上偏白的膚色…完全就是個死人的樣子。
僵硬程度嘛…魔法師捏捏他的手。
「還行啊…」
「…」
就在同時,人偶的睫毛微微顫動,睜開了眼睛。
「那烏斯!你醒了…嗚!」
眼見伙伴清醒過來,賽西爾高興地朝他傾身想確認下他的狀況,卻冷不防地吃了一記爆栗。
「好痛痛痛喔喔喔喔喔好痛喔!」
少年抱著被打的頭在地上左右翻滾,而揍人的那烏斯則深吸了口氣,然後對他大吼:「跟你說過幾百次!不要走太快、不要走太快、也不要忽然奔跑,聽不懂嗎!」
「我、我忘了嘛。」
賽西爾淚汪汪地瞅著那烏斯,委屈地道,「不要那麼生氣嘛,而且你也不用因為這樣就揍我吧,圖書館不是不能攻擊館長嗎?」
「什麼?你是這樣理解那條規則的嗎?」鍊金人形嗤地發出笑聲,「雖然用詞上是『不能攻擊』,但實際的執行面上呢,只要沒把你打死或打殘就可以了。」
「這樣會把我打笨…」那也算在殘障裡面吧,賽西爾抗議。
「沒問題的,如果已經笨到底了,是不會再更笨下去的。」那烏斯用「放心吧」的口氣回答,而且還露出少見的笑容--裡面混合著怒氣。魔法師皺著眉頭,邊揉著還隱隱作痛的頭邊站起來,雖然想要反駁什麼,但他知道在多說什麼也只是被酸得更難聽而已,是故選擇閉嘴。
「哼…算了,揍你也沒用,也不會因為打一打就變得聰明。雖然這種案例不是沒有,但那種機率可不會發生在你身上。」那烏斯哼了聲,沒好氣地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落葉。
「我、我說,那個規則就不能改一改嗎?」賽西爾囁嚅道。
「什麼?」
「『不能離開你超過半徑20公尺』的規則啊!真的很麻煩耶!」
「我覺得這個距離並不短,只要你不要總是像頭看見紅布的公牛一樣爆衝,20公尺絕對綽綽有餘。」那烏斯咬牙切齒地道。

『繼承圖書館者,終其一生將不得離開館內』--這個原本看來苛刻的規則,在那烏斯將自己轉換成人偶狀態時,也跟著變成了看起來相對較為寬鬆的『不得離開圖書館半徑20公尺的範圍』。而要是離開了會怎麼樣呢?賽西爾這樣問時,很少碰到這種情況的那烏斯對這問題竟一時也回答不出來。於是他閉上眼睛,用體內的系統調查了下自己的魔法契約迴路。
『要是離開這個範圍,你所有的魔力將會歸零,而我則會因為失去館長啟動休眠狀態。』
對擅離的館長施以魔力歸零的懲罰,對失去館長的圖書館加上無法被使用的鎖鍊。
『聽起來還好嘛?』
『還好嗎?你在學校到底學了些什麼?老師沒教嗎?還是你上課都在睡覺?魔力是歸零喔,歸零你懂嗎?變成零、抽乾、什麼都不剩!對一般人來說也許沒問題,但是對魔法師來說的話,魔力歸零不只是無法使用魔法而已,還會被所學的魔法知識反噬喔!你以為那些東西都不需要魔力來維持嗎?你是哪裡來的蠢蛋啊?連這種事都不知道也敢自稱魔法師?你真的畢業了嗎…』
…以下省略一千字的說教。
原本,賽西爾跟那烏斯都覺得20公尺沒有什麼問題,畢竟他們還是一起行動的;但他們都忽略了賽西爾這十五歲少年的行動力之高以及記性之差,旅行開始幾個小時之後,兩人--尤其是那烏斯,深刻地覺得20公尺對這小野獸來說根本就不夠。
因為在這幾小時內,他已經瞬間休眠了十幾次。十幾次!一想到這裡,圖書館就恨不得將自己館長的腦袋剖開,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為何會連『不要跑太遠,不要走太快』這種小事都記不住。

「我受不了了,在這樣下去,書櫃不知道要倒幾次,資料會混在一起的。只能這樣了…」
煩躁地抓抓頭,然後像是決定了什麼似地,那烏斯忽然回頭看著魔法師:「賽西爾!」
「咦、咦?是!」
忽然被叫名字,少年嚇了一跳,反射性地立正站好。
「拿起你的黃金羽翼之杖。」
「呃,這樣嗎?」
賽西爾從腰間抽出那把代表館長權利的黃金權杖握在手上。
「嗯。」
那烏斯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放在權杖上方。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杖頭的水晶立即閃出一縷金光--
「跟我念。『以圖書館之主的名義』--」

「以圖書館之主的名義,我命令你開啟知識的門扉--」
青年將手移開,從他掌心到權杖杖頭中間拉出一條金色的光帶。
「調閱書籍--『初級束縛魔法』」
圖書館用空下的另一隻手,從光帶中拉出一本精裝書。他攤開手,書頁立即在他掌中迅速地翻開--
「第三章第四節,『限制距離的魔法』--」
書本翻到某一頁後停了下來,賽西爾瞬間感覺到自己腦中閃過一條咒文。
「那、那烏斯,這到底--」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少年被這情況嚇到了,他開口想跟圖書館求助,卻被吼了回去:「囉唆!使用它!」
「呃、是!」
被那氣魄震懾住,賽西爾反射性地遵守那烏斯的指示,使用了腦中冒出的那個咒文。
一般來說,只知道咒文的話,是無法施展魔法的;要是使用條件不足的話,根本連最開始的『開關』都無法啟動。但面對這條陌生的咒文,賽西爾卻清楚地知道它的音調、條件、以及使用的魔力量,而且毫無困難,自然得如同一開始就熟悉這個魔法似的。
這就是圖書館的力量吧?在咒文的最後一個音節消失時,少年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地繼承了多麼龐大的東西。
「哼…小指上嗎?雖然有點奇怪,但是算了,就這樣吧。」
那烏斯拉掉左手的手套。賽西爾看見他的小指上有個細細的紅色的環,像刺青似地依附在上頭。那烏斯對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看自己的右手,賽西爾將手抬起來,也在自己的小指上看見了一樣的東西。
「這、這是什麼?」少年楞楞的望著鍊金人偶。
是剛剛那個咒文的關係嗎?之前並沒有啊?
「年輕男女熱戀期中喜歡施的愚蠢小法術,會限制兩人無法離開某個固定的範圍。雖然很笨,但在這種狀況下應該挺實用的。」
滿意的又看了那圈紅色幾眼,那烏斯將手套戴了回去。
「啊?」魔法師疑惑地歪頭。
無法離開固定的範圍?這不就跟那個『不能離開20公尺』的限制一樣嗎?
「聽不懂?哼,笨蛋還是要用身體教啊…」
那烏斯扯出戲謔的笑容,快步往前走,然後奔跑起來。
「咦?那烏斯你要去哪裡!等我一…嗚哇!」
原本也想跟著跑過去的賽西爾還沒來得及轉身,就瞬間被某個巨大的拉力拖著往那烏斯的方向拉去--
「哇啊啊啊啊!!會跌倒、會跌倒啦!」
原來這個魔法的意思是這樣嗎!賽西爾邊勉強地保持身體的平衡邊踉蹌地被拖著往前跑,終於懂了那個魔法的效用。
是『強制固定』兩個人的範圍啊!
「喔?好啊,停下來是吧。」
於是圖書館瞬間停止了往前奔跑的動作站在原地--
「嗚哇!」
而魔法師則因為慣性作用而往前摔了個狗吃屎。
「嗚…」
那烏斯居高臨下地看著摔趴在地上的賽西爾,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覺得自己總算稍微出了口被無預警強制休眠十幾次的怨氣。

但他不知道的是,日後的旅程裡,因為這個魔法而吃盡苦頭的,不只是賽西爾,還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