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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で半分こ


「喂,一期哥帶回來的慰勞品喔。」
藥研的喊聲帶著入春的風香,襪下的腳步彷彿能漾起庭池的波紋。他踏進房內,躺臥著無所事事的亂與厚便抬起頭,一藍一灰,兩雙圓亮的眼睛對向他。

「什麼什麼?」亂翻身坐起,撫了撫結起的長髮。厚的速度卻在那之前,雙肘搭到桌上打量藥研放下的木盒。
「喔,是點心呢。」他高興地說。

白樺木的盒蓋上烙著連甫為人型的短刀都認得的糕餅行招牌。放著兩個人興奮,藥研從一旁的櫃上端來茶具,盤坐下來。
「一期哥上街順道帶的。遠征的兄弟跟脇差兩人都拿過了,還沒吃的就剩沒出陣的我們而已。」

他俯下紫灰色的眼,一面說一面翻了兩個茶杯,跟不知哪裡拿出來的自用大口瓷杯排在一起,接著將熱水澆上壺內揉縮的茶葉。亂托著右頰望向蒸騰的煙霧,另一手無意識地摸著左臉紗布下乾涸的傷口。雖然總說不懂風雅,藥研沏的茶倒還是有模有樣。

「但是,只剩兩個喔。」一旁開了盒子的厚說道。
亂湊過臉去眨了眨眼,裹著山吹與青綠的油紙,盒裡透出香氣的奶油酥餅確實就那麼兩個。
「真的耶。那,我的份給藥研好了,厚跟我分吧。」
「啊?」厚朝亂一瞪,拉高聲音。「才不要!為什麼我一定得跟你分啊!」
「厚真小氣耶。」
「哈?」
面對用指尖捲著髮梢一臉無辜的亂,厚抿起嘴還要再說,邊上的藥研卻笑起來。
「這樣的話,我的分一半給厚吧。這樣厚就有一整個了。」藥研推著鏡架。
「啊……」
這又讓厚顰起了眉。他看了藥研一眼,不自在地搔了搔臉頰。「不用了。我也不是想拿藥研的份。而且我一個人吃整個也挺怪的……」
「咦──!藥研的不拿但是不願意跟我分!哪有這種的!」不等厚說完,亂就兩手拍著桌子鼓著臉高聲嚷起來。
「吵死了!不是已經用要分給你的前提在決定了嘛!」
用手肘把湊過來的亂用力推到一邊去,厚轉頭向朝杯裡依序注茶的藥研。「對了,一期哥吃過了嗎?多的半塊分給一期哥吧?」

那麼一說望著茶水的藥研忽然挑了一下眉頭。那像櫻枝的花梗掉落般細微而輕巧,厚一時還把握不出對方的意思。在反應之前,藥研的表情便忽地化開,愉快地笑起來。

「一期哥已經吃過了。」藥研將下顎斜靠在自己的拳間,嘴邊仍牽著笑意。「但這邊還有一個。──我的份,已經拿出來了。」

他說著從腰側的皮袋一摸,攤開掌心,和盒裡相同的油紙小包好端端地躺在那裡,簡直像手中的技法一樣,令厚吃驚地瞪大了眼。三個?從一開始就有三個?

「啊?藥研你……嗚、等、亂!」
埋怨的話還來不及出口,另一側的亂卻忽然撲了上來。肩膀被抓住的同時鼻間襲上香甜的氣味,下一秒張開的嘴便被塞進了半塊餅。

「好吃嗎?」
亂快樂地問,令人惱火的金髮落在眼前。砂糖的甘甜與奶油的醇香逼近氣管時反成了折磨,簡直要沁進骨頭裡的甜。厚跟滿嘴的餅末作戰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嚼進喉裡。
「好甜……」他勉強從吞嚥間擠出嗚吟,藥研那端立刻遞上了茶杯。
「喏,好吃嗎?」藥研也笑道。
聽見相同的問話,左右相仿的神情,厚激動地差點將口裡的茶和餅一同吐出來。
「你們自己吃啊!不要一直盯著我!」

接過亂手上剩下的半塊餅,將藥研遞來的茶杯在茶几上用力敲響,厚用袖口抹了抹嘴,朝兩個他特別親近卻又討厭得要命的兄弟使勁全力地狠瞪。然而由對面遞回來的卻是兩盞彷彿能感受到溫度的微笑。那令厚又皺起眉,做出不高興的表情低下頭,再咬了兄長買來的酥餅一口。

甜味再一次在口中融散。理所當然,這回比剛才來得好吃得多。

簡直就像人類一樣呢,我們。
厚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