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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摯愛的你 試閱
サク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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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依舊持續著。

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危險重重。尤其在敵我實力相當的情況下,踏出的每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稍有差池,就可能讓自己身陷險境。
幾條俐落的身影踏上黃土,腳步落地無聲。審神者派出鍊度已經是全本丸裡最高的隊伍,來探勘政府情報中才剛出現沒多久的敵營。隊伍中領頭的,是全神貫注偵察敵情的一期一振。遠處散發著不祥紅光,隱約可以看到長柄武器的存在,槍尖亮晃晃地,反射森森寒光。

是逆行陣……敵軍的鍊度很高,請集中精神,務必小心。

一期一振退回隊伍中,示意堀川國廣驅動弓兵,打算先發制人時,對面也飛來了箭矢──
一聲大喊,已經十分熟悉戰鬥的刀劍們立刻擺出了對應的陣型。幾輪遠攻之後,他們策馬衝向敵方,眼底閃著躍動的興奮與殺氣,緊繃的氣氛在眾人之間蔓延開來。
戰鬥並沒有持續很久,部隊也沒有受到什麼重大損傷,但隊伍中有兩人已經被長柄武器劃破了手臂,恐怕會影響接下來的戰鬥。一期一振沉吟了一會,決定先回歸本丸修整。就在要撤退的當下,身旁景象突然開始扭曲,敵軍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四周。

一期一振立刻聯絡了審神者請求傳送。他面對戰場,打算替隊伍斷後,卻瞥見其中一名敵軍腰間掛著的,是那把白中混著金色、美麗而尊貴的太刀。

不能將鶴丸殿下留在那裏。

距離傳送還有點時間,只要殺了敵人,把鶴丸殿下帶回來就可以了。隊伍裡面鶴丸殿下和獅子王殿下的傷勢不能拖延,應該盡快讓他們回到本丸……。
一期一振的腦袋裡飛快地轉著各種可行的方案,他拔刀出鞘,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

「一期!你在做什麼!」
「鶴丸殿下,請您先離開,不會花太多時間的。」
「你!」
「快回去!」

隊長的命令是絕對的。

傳送已經開始。鶴丸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期一振衝入敵陣,揮動那把再刃後強度已大不如前的本體,直攻身上帶著『鶴丸國永』的敵人。他如願了,卻也被敵軍的長槍刺穿了肩頭。這人,廢了一隻手還只想著保護懷中剛搶過來的刀。
白光一閃,他們回到了本丸。

啪噠、啪噠,鮮血從一期一振肩頭滲過軍服厚重的纖維,最終,滴落在木頭地板上。左肩上的傷口深得似乎可以看到對面,他卻笑著,將懷中的『鶴丸國永』抱得更緊了些。

酸得要吐出來了。

鶴丸摀住嘴,好像有人擰抹布似的在擰著他的胃,裡頭的酸液被擠上來,狠狠地燒灼喉頭和食道,強烈的嘔吐感襲擊了他。為了壓下那股難受,他忍耐著,眼眶裡轉著滴不下來的淚水。

啊、他終於知道了。知道那股酸意從何而來、因何而起。


鶴丸凝視一期一振手裡抱著的另一把自己,一股衝動湧上。他唰地站起身,也不顧一期一振肩上的傷還汨汨流著血,拉起那隻差點要廢掉的手就往自己房間走。
「等等、鶴丸殿下,我還要和主上報、告,呃!」
「獅子王,你去吧,這傢伙我先帶走。」
也是,這麼重的傷該趕快治療才對。獅子王咕噥著,沒有想太多,隨便拿條手帕包住手臂就報告去了。鶴丸沒有回頭,只是一個勁地拖著一期一振。一直到回了房間,關上門,一期一振才總算看到鶴丸的臉,他從沒看過那張俊美到有些夢幻的臉上散發出如此陰鬱的氛圍。

白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垂著一雙金眼,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鶴丸、殿下,怎麼了?」
一期一振喘著氣。他們身高相仿,但鶴丸剛才的步伐卻讓他必須小跑步才跟得上。一路走來,傷口不知被拉扯了多少次,血也就這樣滴了整路,雖然痛,但對方顯然沒有餘裕顧及這些。
鶴丸一語不發地將他推到牆邊,想抽出他手底護著的刀,態度十分強硬。一期一振下意識握緊了雙手。

「給我。」
「您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說給我!」
「等等、」

粗暴地從一期一振手中搶走了『鶴丸國永』,鶴丸將刀拔出。無論是哪一部份都一模一樣,和他是相同存在的美麗太刀,刀刃利得像是能切斷所有物質。毫不猶豫地,鶴丸拿刀往自己的手腕畫了一道傷口,鮮血染在刃上浮動。
放手讓刀落地,金屬邊顯現了人類的軀體,銀白髮絲、純白衣飾,掛在胸前的金鍊閃爍,美麗虛幻不似人間物的青年緊閉著眼,但想必那白到簡直病態的眼皮底下,定是一雙燦亮金眸。
他抽出自己的刀,飛快斬下了『鶴丸國永』的一隻手臂,那副身體沒有醒來、沒有意志,就只是一具帶有靈力與美麗外貌的軀殼。斷面周圍的肌肉不斷抽搐,卻不是因為疼痛,只是人體的自然反應。鶴丸撿起被他斬斷的手臂,塞回一期一振手裡。

所有動作只在幾個呼吸間,快得連一期一振都來不及反應。驚愕地看著鶴丸,對方卻是一臉波瀾不興、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鶴丸、殿下……?您在做什麼!」
「吃掉它。」

用著『今天天氣真好』的語氣,鶴丸平淡地吐出驚人話語,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和斬斷肢體時濺上的血跡,讓那張無表情的臉看來多了點陰森。

一期一振愛著鶴丸國永。

而鶴丸國永不會只有一把。

就像愛著所有的弟弟,一期一振愛上他的同時,也等於愛上了所有的『鶴丸國永』。對本丸裡統領眾多吉光短刀的一期一振來說,這樣的博愛就像呼吸一樣吧。但,他不行。他可以接受自己在那人心裡的地位在弟弟們之下,可是他無法忍受一期一振將專屬於他的目光放在其他『鶴丸國永』身上。即使系出同源,當各自降臨在不同的本丸、不同的時間、有過不同的經歷,他們就不再是『一樣的』刀了。

他愛上的,是他眼前的一期一振。

所以他必須讓一期一振學會如何分辨他和其他鶴丸的不同。

啊啊……為什麼要露出那樣驚恐的表情呢?一張端正的臉都糟蹋了。來,把這吃了。你看,我在這裡,我的手還在,沒有被斬下來。我們是不一樣的,知道嗎?別搖頭呀,這隻手『不是我的』,懂嗎?嗯……你不吃的話,我只好把自己的也斬給你了,一期,你比較想吃我的嗎?嘻嘻,這代表你比較喜歡『我』呢……咦?你願意吃了嗎?真開心。我會看著你吃的,要吃乾淨喔。

在鶴丸彷彿會把靈魂吸走的金眼注視之下,一期一振艱難地褪掉那隻手臂上的衣物。羽織、振袖、襦絆,一層層地,像拆開禮物包裝紙那樣。白皙細瘦的手臂上,浮著藍綠色的血管。斷面還在滴著血,即使離開了軀幹,指尖依然一抽一抽地,如同被撒在炒麵上的柴魚片,無關死活地擺動。


生肉的腥味和濃濃的血味衝進口鼻之間,一期一振忍著噁心感,努力想咬斷一塊上臂肉,不敢多嚼地吞下已經咬下的部分。身為奪人性命的凶器,理應渴求血肉與殺戮,但嘴裡肉塊軟韌的口感和咬下時不斷噴擠而出的鮮血令他反胃。
鶴丸殿下說的那些他不懂。對他來說,鶴丸國永就是鶴丸國永,無論經歷過什麼,那抹身影一直都是同樣的純白,即便是在戰場上沾染了鮮紅也無損那份氣質。飛揚的羽織和兜帽像是白鶴展翅般美麗,喜歡驚嚇討厭無聊,總是很有主見的鶴丸國永。

為什麼,鶴丸殿下會說他們是不一樣的呢?吃掉什麼的……他不能對『鶴丸國永』做出這種事。

鶴丸就坐在一期一振面前。一期一振抬起頭,看著那雙和自己相同顏色的眼。長長的眼睫扇子似地輕輕顫動,抿著的嘴角終於露出了笑意,偏著頭,頰上兩片興奮的紅暈襯得那張如夢似幻的臉龐更加艷麗。
艱難地吞了兩塊,嘴裡咬著切不斷的皮和表層肌肉,牙齒不住地發顫。他無法不去看到斷面上被自己咬過、不規則的表面,喉嚨裡還殘留著生肉通過時的觸感。油脂、血水,加上塞滿食道的肉塊,一期一振摀著嘴,也無法阻止生理反應發生。
沒有經過咀嚼的塊狀物混著紅色液體被吐了出來。肩上的傷口加上身體的排斥,疼痛與暈眩同時佔據了一期一振。壓著隱隱作痛的上腹,唇角滴下混著唾液的血,眼底被逼出了水氣。

「真是浪費呢……我來餵你吧。」

鶴丸站起身,抓起一期一振只咬了兩口的手臂,俐落地削下一塊連著皮的肉。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鶴丸將削下的肉切成剛好一口的大小,一塊塊放在一期一振手心。他將刀隨意放在一旁,跪在對方面前,拿起其中一塊,湊近一期一振嘴邊。

「來,啊──。」

一期一振打了個哆嗦。
鶴丸殿下,停下吧。他在心裡如此希望,祈求的目光卻沒有得到回應,鮮紅物體依舊懸在嘴邊晃蕩。一隻手突然掐住了頷骨的連接處,豪不費力地讓他張了嘴,肉塊被放進嘴中,滑溜的感覺和衝上的腥味刺激了喉頭,眼淚不自覺地湧出,混著臉頰上的血滑下,透明裡混著絲絲紅線。

「為什麼要哭呢,親愛的一期。」

就在他又要吐出來的剎那,鶴丸吻住他,靈活的舌伸進嘴裡,硬是將肉塊給推進喉嚨深處,逼著他不得不吞下。冰冷的唇舌並沒有馬上離開,反而像是他們平常交換親吻那樣,溫存地啄吻。

「哈啊……血的味道,一期的味道,糟了,好像會興奮起來呢。」

鶴丸又拿起了肉塊,放進一期一振嘴裡,重複著深吻與餵食,直到切下的肉塊全進了對方肚子裡。甜美的吻稍稍蓋過了血腥,積聚在血肉中的靈氣在體內釋放,難受的感覺減緩了許多。跪坐著的鶴丸不知何時已經跨坐在一期一振膝上,母鳥保護幼雛一樣地張開雙手攬住渾身沾滿鮮血的男人。

一期一振看起來疲憊而憔悴,鶴丸拉起自己的袖子,也不顧會弄髒純白的布料,開始細心地擦拭對方臉上滿佈的血污與淚痕。他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鶴丸看著那張端正優雅的臉在自己手上變得乾乾淨淨,呼出一口氣,露出平常他們相處時的開朗笑容。

「一期真是乖孩子,來,我們去手入吧。」
他牽起一期一振沒有受傷的手,將人拉起,沒有理會房裡的一片狼藉,踏著滿地的血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