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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尾明明是紅葉都已紛紛探出的季節,可在東京這繁華的街上除了美化道路所 栽種的幾棵植物外,實在難從上頭感受到季節的轉變。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店家配合節慶 轉換的佈置,以及搭車所見的廣告又換上的新資訊。就像他現在穿著正統套裝,待在某棟知名大樓的頂樓捲起袖子喝著咖啡稍作歇息喘口氣一樣,他也成為這忙碌城市的一員,和 這城市融為一體。

細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正撥著易開罐上的扭頭,火紅的眼眸正越過架高的鐵網 探著遠處,一切直到身邊有個人出現硬是要在旁擠出個位子,用手肘頂了頂他才打破這難得的寧靜。

「旁邊還有那麼大空間,可以請你別跟我這小職員擠嗎?經理先生。」咬牙對著死 不要臉硬是擠上蹭了個位置的傢伙抱怨,可回應他的只有臂膀上那份習以為常的重量。

「別這麼說嘛 ~ 早上的匯報要不是凜幫忙,早就要被上級抓到尾巴唸死了。」手交 叉至後頸,整個人就像躺靠椅一般壓在對方身上,輕鬆開玩笑的語氣讓人不易察覺事態是 多麼嚴重,而這人也早就習慣陪著上頭玩起這種遊戲,只不過這次他找了個幫手罷了。

「馬的,山崎宗介你再突然一早要我幫你用統計數據試試看!」他剛才是真的差點 心臟都要停了,悠閒的早晨開會前半小時才說統計沒弄好,費得他狂飆二十分鐘搞定剩下時間拿來檢查。大公司的數據可不是一下子搞定就沒問題,一個環節錯整個的數據就沒用的壓力他真的不想再嚐一次。尤其陪著旁邊這人在公司打滾有段時間後,也知道上面最喜歡給一些錯的數據混在裡頭。但他可沒那麼多心臟供他們這樣玩。

「沒辦法啊,誰叫前一晚被他們抓去應酬,喝到末班車都沒了才放行,這個月錢包 吃緊多了。」從口袋掏出菸盒老練的往上一抖,裸露出的濾嘴隨即被一口咬上,而後整隻 叼了出來。就在翻找打火機的同時,一晃眼就見到一隻手伸到自己面前,把未染上火光的 菸給奪了過去。

「距離你家計程車也才二十分鐘,少跟我來這招。」嫌惡對方沒來由就抽菸的舉動, 凜從自己胸口上拿出一個鐵盒,把奪去的菸收了進去。他不抽菸,但是沒收對方的東西代 為保管,已經成了他一種習慣。掀起的蓋子隱約可看到已經躺了幾根在裡頭,而現在沒收 的,是這禮拜的第三根。

「凜還是這麼嚴格啊 ~ 想當初剛進來明明還很可愛說。」想起半年前進到這公司那 稍顯青澀的模樣,宗介連著還沒消逝的菸癮一同嘆了口氣,但臉上卻揚起淡淡的笑容。

「進來到現在你待到第二年才到經理,那我看沒多久你就會被我幹掉了。」忍不住 挑釁看了旁邊的人一眼,本想故意糗對方,誰知宗介卻只是一笑。

知道自己自討沒趣的凜仰頭把咖啡飲盡就站起身來,順勢就看到對方因失去支撐往 後一倒頭撞個正著的畫面。隨著那一臉吃痛的模樣,滑稽到讓他噗哧的笑出聲。

沒打算理後面人地哀嚎,凜直接往門口走去。腳才剛踏過門前,忽然意識到什麼又 轉了過來「空罐就麻煩山崎經理丟啦!」咧嘴一笑他繼續喊到「早上的人情可是你欠我的, 改天再向你討回來!」

捂著還有些微微陣痛的頭部,宗介看著那份火紅從眼前消失,直到步伐的聲音逐漸 遠去他才將眼簾收回注視到一旁的咖啡罐上。細長的罐子在他手裡顯得過小,晃了晃,裡 面還有沒飲盡的液體。想都沒想,他就把唇直接貼上口徑把裡邊的咖啡一飲而盡。

咖啡的味道有些甜、有些苦,細細品味後整個口腔還有些許回甘,他知道凜喜歡的 牌子一定有一番其中的滋味。如同他現在心底泛起的苦澀,正與幸福交織在一起。

山崎宗介,二十五歲,他愛上了不該愛上的人。 同為一起長大的竹馬,同為互相競爭的對手,同為應該是永遠的摯友——松岡凜。 他很清楚,這是一個斬不斷的鎖鏈。這份感情已經深根蒂固,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他決定暫且陪在身邊就好,只不過⋯⋯這份早已變質的友誼,哪時會崩毀他沒有自信。

他沒自信當一切攤在陽光下,兩人之後還可以若無其事地跟以前一樣。
可就算不說,他大概也知道對方的回答。

他還想先保留兩人目前的關係,至少現下能陪在他身邊就夠了。
兩個人高中畢業後凜去了海外,宗介則回到家休養了身體一陣子,一邊處理肩膀的 傷一邊在家裡幫忙,而後才跑到東京就業。

或許他只是單純的想拼一拼自己的能耐,以自己的實力能在嚴苛的環境裏到達怎麼 樣的程度。結果一年後不快也不慢的升到經理。第二年,他就見到那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自己面前。

一開始在公司見到面對方還很驚訝,眼神飄移似乎很怕他一開口就問「你人怎麼在 這裡?夢想呢?」可他卻在自動販賣機前給了對方一罐可樂,並笑著說「好久不見,歡迎 回來。」

那對火紅眼馬上就濕潤了起來,他懂得被迫放棄夢想的苦,也懂得厭惡自身無能為 力的不甘,所以他不會問⋯⋯因為乘載著他夢想的人努力過了,付出一切努力的人,沒有 人有資格嘲笑或是批判他的權力。

「夢想不只一個,既然這樣要不要再為了其他目標努力呢?」這是當時他和對方說 的一句話,彼此帶著微笑久違的舉起握拳、相碰,這就是他們交流的方式,一直到現在都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