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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U404|IBSM|向流星許願 [4]
Ch. A-3 十二月七日

　　奮戰到半夜，兩人的集中力開始下降，伊吹每兩三分鐘就在分駐所走來走去，去拿新的筆啊喝水啊整理廁所啊等等雜務，他沒敢找志摩聊天是因為較早前已經被勒令不准。志摩見狀就說先暫停一下。
　　伊吹累到眼睛快要閉起來，馬上漂向一早鋪好在地上的床舖：「那麼我去小睡一下啊啊啊——」志摩扯住伊吹的兜帽，把他拉回辦公椅上。
　　「暫停不是小睡的意思，我們來整理一下案件。」志摩把本來面向牆壁的白板轉過來，上面寫滿了案件重點和主要人物關係。
　　「志摩醬，你好厲害啊！什麼時候畫的？」
　　伊吹那少女語調的贊美，無論有多由衷志摩實在高興不起來，所以他沒理會。他指著自己的腦，說：「人腦是有極限，不整理和記下重點是不可能記得住。」
　　「知道，志摩老師。」
　　這次是小學生嗎？志摩也累到懶得吐槽，雖然他的確是想借此機會教伊吹他自己調查案件的思考方式。
　　「首先是案件現場，死者中村久美，三十五歳，十二月五日被發現在三田肉品廠冷凍庫。第一發現人是肉品廠職員津田一郎，但他未能給予有效口供。第二發現人是同廠職員的井上智和，早上八點零五分看見津田從冷凍庫跑出來，便走進冷凍庫，發現一個剪開了的膠袋，裡面有一具祼體女性屍體然後報警。到這裡應該都沒有爭議？」
　　「沒有，不就是我們當天從搜查一課聽到的內容。」伊吹打了個呵欠。
　　「你看過屍體的照片和法醫報告，覺得怎樣？」
　　「就是掐死嘛，頸有明顯手印形狀的瘀痕。」
　　志摩走近坐著的伊吹，伸出左手，冰涼的指尖撫上他的頸，然後輕輕地捏住。
　　伊吹沒有往後縮，就只是疑惑地回望志摩。
　　「你再不反抗就會死了。」
　　「來真嗎？」
　　「來……」志摩才說了一個字，伊吹就動了起來，先是用力扳開志摩的手讓自己脫困，閃身到對方身後用手肘圈住脖子，志摩無力扯開伊吹強壯的上臂，以左拳往後攻擊頭部但被伊吹的大手擋住，上肢呈膠著所以他們也動起腿來想將對方踢倒，混亂中伊吹不慎踩到滾落地上的馬克筆，失去平衡，抱著志摩一起倒在沙發上。
　　「嘻嘻，可以就這樣睡覺嗎？」伊吹意外地發現志摩也滿好抱，尤其是志摩的頭髮很柔軟，枕著很舒服。
　　志摩聽到身後得意的笑聲只想大叫︰「睡你頭！我是想你模擬死者的反應！」
　　「誒？是志摩叫我來真的嘛。」
　　伊吹笑著把雙手搭在志摩的肩膀按摩按摩。「動動手腳驅走睡意嘛，志摩也想睡吧，全身散發著軟綿綿的氣息。」
　　志摩不耐煩地撥開伊吹爬起來，回到白板前，硬是把話題轉回案件︰「法醫根據瘀痕估計犯人是男性，死者四肢都有少量瘀傷，屬於防禦性創傷，體內毒物測試是陰性，估計死者被掐死時清醒，有嘗試反抗，犯人身上估計也有瘀傷或割傷。」
　　「那麼津田先生一定不是犯人，那天我們找到他時他手上沒有傷。」伊吹繼續躺在沙發上，把玩手指。
　　志摩不贊成但沒反駁，繼續說：「問題就來到死亡時間。冷凍庫温度為零下十八度，好好地保存了屍體，但影響到推斷死亡時間，法醫報告估計死者死後兩至三個小時就被冰住，但無法確定冰住後過了多久。十二月二日凌晨三點，冷凍庫門口的監視器片段，你看了吧？」
　　伊吹坐了起來，仔細回憶那個片段，雖然最後能變成言語就只有簡單一句：「有人推著屍體進入冷凍庫。」
　　志摩把推理補完：「由此推算死亡時間大約是十二月二日凌晨零時至兩時，死者被掐死，屍體放在膠袋裡，用手推車推進冷凍庫。瘀傷一般需要一至兩個星期才好，根據死者一米五六的身型估算，反抗力度不會太大，有機會來到十二月五日瘀傷已經好了，也有可能瘀傷藏在衣服裡面，所以……」
　　「志摩好像很希望津田先生是犯人。」伊吹扁起嘴。
　　志摩忍不住生氣起來：「調查時不能隨便排除任何可能性！如果你覺得津田不是犯人，就認真一點研究和思考，明天想辦法從他的口中得到真相，證明他的清白！」伊吹太容易被感性蒙蔽，浪費了他過人的觀察力和記憶力，他這樣子根本不可能去得了搜一，去不了404以外的地方！
　　「志摩別生自己的氣啦。」志摩是在向外發洩怒氣，但伊吹看起來更多的怒氣是往內衝，比平時還要多。
　　志摩嘆了口氣：「抱歉。」他得冷靜一點，伊吹已經敏銳地發現他的異常，再不小心點伊吹就會直接問，伊吹直球起來志摩不肯定自己招架得了，這個拍檔對他而言就是有這種影響力。他稍微整理一下思緒，就問︰「那麼你覺得誰是犯人？」
　　伊吹指著白板上的「西川健人」︰「絕對是這個人。」
　　「的確有充足的動機。」志摩一笑。他是死者的前夫，曾經也是肉品廠員工，五年前因為沉迷賭博在肉品廠偷錢被解僱，及後離婚，過了幾年流落街頭的生活，最近才和死者復合，穩定地打工，但據鄰居所言經常和死者吵架，甚至動手。問話時他也承認曾經打過死者，身上還留有相關的瘀傷。「但也有很實在的不在場證明。」志摩走到白板前，拿起馬克筆把西川的時間線畫出來︰「十二月一日晚上十時至隔天六時在便利店打工，便利店的監視器能證明這一點。」
　　「我知道死亡時間的推算其實很不準喔。」伊吹自滿地笑著。
　　「工作前後的時間都在附近的柏青哥度過，也就是十二月一日晚上八時至十時，以及打工後的早上六時至下午五時。他是柏青哥的常客，店員都認得他，同樣有監視器證明。」
　　接著志摩利落地把死者和其他主要相關人物的時間線畫在下面，也寫上第一發現人津田的名字，後面打了個大問號。「除了未有口供的津田，其他疑犯在死亡時間都有某種不在場證明。」
　　「啊——」伊吹發出疲憊的怪叫，躺在沙發上轉來轉去。
　　志摩也覺得有點累，雖然資料量不是真的很多，但這麼短時間內要研讀這個量實在有點吃不消。還是再提一個重點就去睡好了。
　　「死者的死亡時間其實有一個疑點。」志摩拿著馬克筆移動到死者的時間線上，在推測的死亡時間右邊畫了一顆星。
　　「死者生前在便當店工作，一直到死亡前一天十二月一日都有上班。但是在十二月二日的早上六時，便當店的老闆娘接到死者的來電，說是生病了要請假一天。根據電訊公司的紀錄，的確有一通從死者家中打到便當店的電話。老闆娘說聲音很像死者，但鼻音很重，所以也不太肯定，前夫西川那個時候也不在家，沒人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撥出的。」
　　「就是這個！」伊吹興奮得站了起來，捉住志摩的手。「死亡時間搞錯了，這樣津田先生就有不在場證明了！」
　　「但是！」志摩甩開伊吹，在下面再加一行標注為冷凍庫門監視器的時間線。「這通電話後，一直到發現屍體當天，冷凍庫的門沒動過，死亡時間不可能比十二月二日凌晨三點更遲。」
　　「怎麼可能！」
　　「肉品廠有好幾個冷凍庫，這個剛好就幾天都沒要用。」志摩把更多注記標在時間線上。「順帶一提，十二月二日一整天這個冷凍庫都沒人進出。」
　　「不對不對不對，我肯定肯定這通電話是關鍵。」伊吹苦惱地在分駐所走來走去。
　　志摩再一次播放關鍵的監視器片段，雖然片段裡的膠袋不一定裝著屍體，但死者的最後目擊時間是十二月一日的下午六時，超級市場的監視器有拍到她購物，無法把死亡時間再推前了。
　　「手推車。」度步聲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伊吹瘋狂地翻閱資料的聲音。「手推車呢？手推車去哪了？」
　　志摩沒印象有看過相關的資料︰「應該沒找到？」
　　他去翻另一疊資料，手推車的資料沒找到，倒是不小心被鋒利的紙割破了左手食指指頭，流血了。他刻意沒作聲，但仍然被眼尖的伊吹發現。
　　「志摩醬真不小心，讓……」
　　「不了。」志摩伸出右手阻止。
　　「什麼啊，我都還沒說。」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想說什麼啦。」志摩沒好氣地說。「你繼續找手推車，我會照顧自己。」
　　「嗯……」伊吹發出不滿的低吼聲，但還是乖乖地繼續翻資料。
　　志摩從櫃裡拿出小型急救箱，簡單消毒就貼上了膠布。平時這種小傷他都懶得處理，反正很快就會好，為了讓伊吹閉嘴，他只好處理一下。
　　伊吹在資料裡找不到，就走到電腦前，再看一次監視器片段。
　　「這個手推車好像在哪看過……」伊吹把片段定格在犯人推著手推車離開的一刻，臉湊到螢幕前仔細觀察，手推車上的膠袋不在，看得到底部鋪著雜誌報紙。「嗯……」
　　志摩本來想說手推車不都差不多，但想想手推車的確不會憑空消失，說不定真的是破案關鍵。「肉品廠附近監視器不多，所以不知道犯人是從哪裡把屍體推過來，放下屍體後又去了哪，搜查一課還沒查到。」
　　伊吹沒理會，繼續盯著監視器片段裡那模糊的手推車，說︰「志摩，我覺得我有見過這個手推車，你有印象嗎？」
　　「我怎麼可能有印象？」
　　「不不不，我肯定我是和你一起見過這個手推車，應該是最近的事……這幾天……」伊吹閉上眼努力回想。
　　志摩歎了口氣︰「睡覺吧。現在這樣的狀態不可能想得到。」
　　志摩把伊吹推到地舖上，見伊吹乖乖躺好再去把燈關上，也鑽進自己的棉被裡。
　　「志摩，我覺得我的記憶有點混亂，我覺得我應該有見過，但想想又好像沒見過。」
　　「睡吧，還要早起擬定問話的方向。」
　　「嗯……」
　　志摩聽著伊吹漸漸沉穩的呼吸聲，這聲音由他煩惱的來源，最近已經變成令他安心的催眠曲，雖然很累但他還捨不得睡，捨不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