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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十一點三十九分,賀銘穿著西裝一手抓著公事包步伐不穩一屁股坐在路邊突起的台階上。
由於工作上的需要東方人的惡習,在飯桌上談生意不外乎就是敬酒喝酒,筷子沒動幾次但黃湯就下肚了好幾杯。
賀銘的酒量不算差,他屬於喝過頭只會身體不適但意識越發清楚的那種人。剛剛是跟一群客戶吃飯談生意,人家見他們神奇是新上市沒幾年的公司就開始瘋狂灌酒。賀銘曾小小自豪過自己屬於喝不醉類型也以為自己不可能吐出來,他以前一直以為喝酒喝到吐是因為酒精麻痺了腦部所導致身體失去平衡與方向感暈眩想吐,結果他今天才知道壓根不是這麼一回事!
喝到吐的原因是被灌過頭了,整個肚子都是液體都要滿過喉嚨,還被逼著強喝,不吐才有鬼!
賀銘坐在路邊想叫計程車回去,可是他現在很不舒服不想動作,被酒精薰染著鼻腔他感覺噁心,害怕一站起就開始狂吐。
清晰的思緒讓他回顧剛剛到底遇上什麼鬼事。方才拼命吹捧那些客戶老闆,被倒滿的酒杯根本不可能不喝,他們或許想看自己出糗,例如喝醉在餐廳裸奔之類的那類混帳事,結果最後直接成了喝酒大會而公事上也沒給個結果,太扯蛋!
我操!
酒精的催化下賀銘的情緒開始大起大落的起伏,他覺得自己可憐,淒涼無比。他討厭自己現在所做的工作,那與大學、研究所所讀得專業完全無關,如果知道一開始就要做業務的話根本就不用拚死拚活的上名牌大學,還讀得無比艱辛!
業務要對人阿諛奉承,八面玲瓏,死的也要說成活的,還要擔心商場上的明槍暗箭。他不是沒心眼也不是笨蛋,只是性子上懦弱了些,許多事情都敢想卻不敢去做,而無數次錯失良機,從失敗中學習。
賀銘吸鼻著自怨自艾著自己人生的崎嶇,一路走來跌撞,做得再好還有更不公平的事等著,例如郭少的出現。
郭少是董事長的姪子,當然對他有額外照顧,又是掛名牌大學畢業,很優秀。
那個八個月前才加入公司的新人,已經爬到跟自己一樣高的職位,賀銘因此對神奇的老闆有些偏頗。
老闆並非對賀銘不好,當神奇還是一個不到十人的小公司時輟學沒幾個月的賀銘就加入了,他當時什麼活都做每天也都忙,中午老闆幫他們每個人叫了飯盒一起吃,順道感嘆的說如果沒有他們該怎麼辦才好。
那時的賀銘安靜著扒著飯,他不認為自己會在這待的久,只是不想讓家人擔心才找個應急的工作,可能不到三個月就會離開了吧。
但隨著時間的進展眾人的努力,神奇這家公司逐漸變成有四十多人規模的情況,職務也越分越細。賀銘從什麼都不懂的新人變成現在能獨當一面的業務經理,被各種事情追著跑,客戶的應酬商場的應對,他覺得好累可是也無法去改變。
一直都在做與自己計畫以外的情,根本無法改變。
活得好不像自己……
那要怎樣才像自己?

其實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沒人是真的在做自己最初想做的事情。葉修跟蘇沐橙現在各自的事業也有聲有色的,但這都與大學大家所努力學習的課程打不上太大的關係,賀銘不願相信他們心中都沒有過掙扎,無法堅持自己所喜愛有興趣的部份,大家都是一樣的。
但他們都還活著,跟劉皓不一樣。

賀銘雙手抱住頭,覺得眼睛酸澀不堪,不論過了多久,對於他來說那是無法彌補的缺憾,被挖走一塊的心頭肉要拿什麼來替補修復。
他曾認為那是他的罪孽,如果他能早幾個小時回去就不會發生了。但更明白這一切與他都無關,那是單純的意外誰也怪不了。
原來自己連這點小區塊承擔責任的位置也站不上,真的只是平凡的過客,沒留下足跡。
經過的車燈打了亮光讓他低著頭仍感覺視線被刺了下,賀銘從指縫間看出去,所看到的是自己無名指上戴著的銀戒。
無名指、指環、誓約、婚姻……
他掌上的指環不帶有任何意義,沒有戀人不是婚約,只是個障眼法。賀銘踏入業界第一年就遇到的事情,別的公司的女業務喜歡上他還纏上他,這樣過於強烈偏激的追求不是福,造成很多麻煩。
從此以後賀銘手上就戴了枚戒指,為了躲一些不可預期的意外。
也連帶導致他一直以來的單身,他還是想先賺錢想先弄好工作剩下的再說,因為他還年輕不需要管這些。
賀銘覺得已經給父母失望了一次,不想再讓他們難過,就算是不喜愛的工作也要努力做好。

而此刻他深深覺得那枚銀環是個嘲諷,在闡述著自己是如此可憐無力的存在,什麼事情也處理不好還要戴著它來避開一些意外。
賀銘覺得好笑感到愚蠢對於這一切,他停止思考粗魯的拔下手上的戒指不管一切的往大馬路中間猛扔,只聽到彈擊地面的一聲就永遠消失在視線之中。
大笑著,大哭著,反正也沒人在乎他。

響起的鈴聲迫使他接起電話,是老闆傳來喜訊,那群難纏的客戶三十分鐘前還在灌他酒的業務老闆們決定下單了,而金額數目相當可觀,這是一筆大生意!
神奇的老闆很開心但也相當擔心賀銘在被酒精澆灌後的狀態下是否能平安回到家。
賀銘要他別擔心也老實報了位置也說的清楚自己能打計程車回家這事。
但掛了電話之後他仍狼狽的一人坐在路邊恍神,他覺得有點懶了。賀銘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過夜,只是提不起精神去叫車回家,回到家後還要整理一切洗完澡才能入眠,接著面對明天。
很累。
就這樣,再待一下吧,或許這樣直接死去也沒關係。
他不是真的想死,只是突然有種虛脫感彷彿一切都沒關係了,他清楚記得自己明早八點還是要進公司打卡上班這事。
他沒打算去死,所以賀銘還只是坐在路邊沒在危險的車道上散步奔馳。

當郭少開著車出現時賀銘還想說真的醉了。
郭少連忙下車解釋說是老闆要他來看賀銘的情況,他小心的硬是要協助攙扶賀銘上車。賀銘碎念著自己沒有那麼糟糕,他還是可以自己走的,他想大概有些慌了吧。
因為郭少那突然接近的肢體碰觸,讓他反應不過來。
郭少與他是不同的身分這時該好好巴結一下,可能今年還沒結束就爬到比自己還高的位置了。
但賀銘現在只覺得懶。

郭少卻先注意到戒指的事情,說了不見之類的話語。
賀銘看他十分在意的模樣才開口解釋說那個不重要,不帶上任何意義,不見就算了。
他省略掉了是被他自己丟掉的這一段。
年輕活潑向來開朗的後輩卻用複雜詭異的神情看著他,賀銘被盯得有些發麻,兩人一路上都沒有交談。
讓賀銘意外的事情,手上少了戒指這事卻在公司女職員中引起話題,讓他不得不說出只是放在家裡忘記帶出門了,與(不存在)另一半沒出什麼變故。
一切如同往常,第三日下班時郭少神經兮兮地來找他了。說在店裡看到一個戒指跟賀銘弄丟的很像,所以直接幫他買了。
對於他如此的上心協助賀銘接受的直接,還拿出皮夾要付錢的但被郭少拒絕了。既然被婉拒賀銘也就欣然收下那枚戒指,那真的與自己丟在馬路上的那枚幾乎相同但扣除一些小部份細節以外。
賀銘繼續戴著在無名指上的戒指上班跑業務談生意,如同往常不曾改變。

過了半年後郭少的職位又被上升,如同賀銘預期的他成為自己的上司。那時候郭少才跟賀銘告白,並表明一件事,當初給賀銘的那枚戒指其實是對戒,另一個郭少當然自己收好,打算等告白成功再戴上。

賀銘真心的表示被陰了。

至於公司女職員某日發現賀銘跟郭少所戴的戒指是同款對戒的事情時又引起了大騷動。
而新上市公司神奇的股票漲幅在眾人的努力之下,今年再次開出漂亮的紅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