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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itorial coverage》

《白教堂綻放赤色曼陀羅》

標題下的隱晦，又在刻意的操作下隱瞞了大部分事實，頭版是官場的醜聞，聞到腥味的鮫鯊爭先恐後的蹲守，跟在其後的魚群撿拾著嚼爛後的殘骸，飽嗝後便又意猶未盡地等待下一次的盛宴。

台階上神色慌張的政客，一群下屬包圍著，再往後是長槍短炮的鮫，有什麼比高高在上的政客鬧出醜聞還來得有趣，茶餘飯後的談資。

花邊新聞霸佔了報紙絕大部分的版面，只在翻頁後的一小角寫著這樣模稜兩可的標題。

通常，會被忽視或被標題迷惑而放棄觀看內容，閱聽人的心理很好的拿捏，沒有吸引眼球的標題也沒有大篇幅的報導，匆匆一瞥便又投入頭版的醜聞，津津樂道的等待明日的到來。

Shu指尖落在最後的撰寫人上，又將手指指向標題，報童叫賣著最新一期，油墨味沾染上，並未有著照片，僅是一小隅，刻意的被煙霧彈而隱藏。

與送上茶點和茶水的服務生道了謝，幾張鈔票壓在了托盤上，Ike並未直接回答Shu的問題，賣關子一直都是他所擅長的，吊足了讀者的胃口才能觸發下一期的銷量。

同樣的泯了口茶水，學著稍早Shu掩飾著上揚的嘴角，戲足足作了一分鐘，緩緩比出了二的數字，在放下茶杯後，褐色液體見底再次為自己酙上一杯，Ike饒有興致的觀察對方的反應。

細細觀察著，Shu再次覺得將這位友人譬喻成狸奴是正確的，從自己手下慢慢抽走報紙的動作，自認為沒有人發現確不知全然被他人看在眼底。

認識了多年依然如此，只是在熟識之人面前的肆意妄為有所不同。

嗜酒者的夜晚是狂歡的，殘陽沒頂前便已魚貫至酒館，郊區木屋或磚瓦建造，半掩在街頭地下室的階梯，虛掩的門扉遮蓋不了喧鬧的聲響，高舉盛滿小麥釀造液體的酒杯，穿梭於酒客之間吆喝著，吵吵鬧鬧與行人漸隱地街道成了對比，夜幕低垂為這場狂歡加重了調味，屬於夜晚的盛宴、各式角色粉墨登場。

第一位受害者，倒臥於市場底的小巷內，混雜的腥味和餿味遮掩了想被發現的臭味，具體時間已不可考，屍斑的堆積、腐爛的碎肉、浮腫的四肢，老鴇抽著劣等菸草的叫罵，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

市場入口的公布欄，尋人啟事的破爛不堪，畫像早已模糊不清辨認不了，最早是誰張貼在這裡的，無從考證也無人在意，早晨的集市夜幕的酒館，三教九流之間的交流，流鶯勾搭、廉價的水粉和香水混雜著劣質菸草，消失了一位，只會當存夠了錢離開或勾搭上金主，老鴇數著錢只抱怨著少了筆收入來源。

有人說與戀人跑了，嗤笑著又是一個陷入墳場的可憐人，木桌上打著賭、油漬汙黑的錢幣丟在上面，硬幣與紙幣交疊成一籮，莊家叼著狗尾草笑著收走賭金並記錄著賭客的姓名，粗糙的手掌順手摸了從旁路過的服務生，得到一聲嬌嗔。

一星期內的賠率是最低的，三天，有人放下豪語押了具體時間。

『無聲』的受害者，面部朝下，褐髮披散有幾縷已被蟲數啃食。掩著口鼻指指點點，跌坐在一旁的男人；出了名的酒鬼；調侃著許久沒看過這麼清醒的安迪，警探很快趕到，驅散人群圍上封鎖線，在安全範圍外討論著，安迪被帶至一旁問話，接續趕到的是報社記者。

掌握人脈上前攀談，咬著鋼筆思索下筆的用字遣詞，警員的搖搖頭無可奉告，碰了一鼻子的灰還有同業的調笑，但連最權威的報社都無法探出有用資訊，刻意的壓制了訊息。

不能小看語言傳播的力量，尤其是八卦及新聞，人的好奇心總是旺盛的，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偶有點新奇都能成為其中的調味，更網論是這類重大新聞，帶著獵奇與血腥來激發人類最原始最根本的嗜血性。

嘴上說著恐怖和噁心，俺著口鼻卻又探出頭窺視著過程，稚童被趕回家中，門窗緊閉依舊無法阻擋腐敗的氣息，似有若無的血腥味充斥著鼻尖，熟悉的潮濕、腥臭彷彿都被單獨出了一抹腐朽，悶上被褥，閉眼後殘缺與浮腫浮現，爬行著在地面拖行出一條汙漬，空洞的雙眸望向人群，惡夢驚醒哇哇大哭，一身的冷汗被婦女抱在懷中哄著，仍不忘與左右交頭接耳。

最終以情殺作為結論定案草草結案，腐爛的屍身、不完整的軀體、嚴重破壞的現場……毫無人在意的底層人民，頂多是那留念的客人跟鱷魚眼淚的老鴇。以以訛傳訛當作主要證據，消失的凶器跟器官，丟棄在了下水之中又有誰能分辨，或人心惶惶或扶著牆角乾嘔不止，封鎖線被撤除現場已被清理，冷清的街道再次充滿人群。

似乎只是一場插曲，畢竟就和他人所論訴的那般，毫無人在意的社會底層，苟延殘喘毫無他人在意，消逝便又消逝了，生活還是得繼續，酒吧再次的開門歡迎著辛勞了一日的客人，街角胭粉的味道再次充斥，夜晚的狂歡又重新開幕。

喪禮很冷清，牧師和幾位友人的弔念，輕薄的木棺、甚至石碑上都沒有名字。

「瑪莉•安、安妮•查普曼。」
Shu吐出兩個名字，給予了無聲受害者身分，模糊腫脹的面部有了輪廓，張貼於公布欄上的尋人啟事重新刷上一層新紙卷。

Ike手持報紙的手一頓，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喉。短暫的休息，在Shu拋出名字做為第二章的開頭。

報紙尚未提及的姓名，連警方都刻意的封鎖了相關消息，僅有少數人知曉但更多人口耳中的是她們所使用的花名，暱稱的口口聲聲傳遞著，真名怕是連本人都已忘卻。

第一起的不重視似乎讓這場別樣的盛宴更加明目張膽，人煙稀少的巷弄早已不滿足作為場地，為這場沾染赤色的演出挑選一個符合心意的舞台。

一齣好的劇目需要具備甚麼條件？完美的導演；出色的劇本；靈動的演員，他自編自導著，挑選著合適的演員，挑剔成了另一個代名詞。

很不幸的安妮•查普曼成為了第二場劇目的主角。

同樣的以尖銳的慘叫劃破黎明的安寧，大膽的選用了攤販前的磚石，大型的破布娃娃被開膛剖肚的丟棄，青紫色的面部初步判斷為機械性窒息，敞開的腹部放肆地嘲笑著檢警的無能，鮮血浸濕了傷口流淌在了地面，如同盛開的絢麗瑰紅。同樣的不翼而飛，凶器與臟器，甩在右肩上的一節小腸昭示著這場宴席的瘋狂。

比第一次更加的殘忍，牆角邊為消化完的反芻越來越多，連警方都加入其行列之中。

更加快速的是聞到腥味的鯊魚，架起相機和話筒，不再朝著官方作詢問而是轉向民眾，無一例外的臉色蒼白，或嘔吐或乾嘔過的神態，層層包圍僅能拍到白布遺漏的一小角，褐色的髮絲被沾黏成一塊塊，跟著身下的深褐乾涸成為了其經脈。

打更人哆嗦著唇瓣，胡言亂語的拼湊著所看目擊的訊息，一杯水無法平靜此刻的心情，更需要的是一杯酒、一杯烈酒，自我催眠著這不過是一場惡夢，對上天祈求，能從這場無窮夢境中醒來，他還是那位兢兢業業的打更人。

在出版前全數被阻擋了下來，不惜犧牲了位政客的前程，總有人需要為了此事負責，鬧出花邊新聞的政客不過是第一批的犧牲者，獻祭一位小小的政客來換取他人的喘息是最好不過的交易。
買單的永遠不會是最上層的掌權者。

「煙霧彈你們也早想動了。」攪動著咖啡，「想掩藏的不止這些消息。」
不過是找個藉口一石二鳥罷了。

「我該誇讚聰慧還是希望你愚鈍一些好。」Ike有些頭痛，Shu對於細節的敏感程度可說是頂尖。

似乎沒有秘密可以從對方眼皮下逃脫，敏感、聰慧與善於觀察，無所遁形的陰暗層面，有時都希望Shu可以愚鈍一點好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官場存活。

掩在眼皮下的鶸色不著痕跡地掃了眼現在還好好的友人，沒有少快肉缺根骨頭的，看起來精神也還不錯，心中微微放下一點擔憂。

「從以前便這麼說。」停下攪動方糖的手，Shu給予了一個笑容，「不用太擔心。
不會讓你有機會跑相關我的警政線的。」

「會在警政線的多半是你送上去的。」Ike毫不留情地戳穿這層和善的皮囊。

幾年前政壇的重大醜聞還歷歷在目，蹲守的的夜晚和運轉不停歇的印刷機，民眾的抗議連政府出面都壓不住的抗爭，以報社為家趴臥在桌面以筆記本做枕，腥風血雨後以大換血收場，或陌生或年輕的面孔，排開站在倖存掌權者的身旁，登上報紙頭版的一張照片。

最年輕的檢察官。有些恍惚，報紙當時是這麼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