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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意開始從枝葉上紛飛落,秋末之時,那日六彌結束了偷溜進父親書房打發時間的午後時光。

  思索著與自己朋友約定的時間到來,他動身準備前往,注視到書桌上陳放的盈飽果實,他隨手拿取兩個,一如既往總是偷偷帶點東西分享給他的好朋友。


  懷著雀躍心情,小心翼翼不被發現地偷溜出家門,奔向後山坡的山林,卻因此將自己推向了殘酷。


  與布丁嬉戲、談天著,分享彼此,緊接安寧與祥和被侵蝕,一陣腥濃從口鼻竄出,撕裂的劇痛在腹腔胸口蔓延著,望著自己手裡沾染上濃稠黏膩而發黑的深紅,認知裡一片茫然,意識逐漸潰散,沒能思考倒地而下,殘喘之餘耳際傳來布丁不斷嘶鳴的聲音,然後墜入漆黑...。

  
  他大病一場,幾次昏迷轉醒,體內燒灼著,虛弱疼痛,鬆散崩離,縹緲的意識隱約聽見周圍斷斷續續的吵雜紛亂。


  父親與阿姨的爭吵聲、僕人們的竊竊私語...,恍惚地接受著,卻破碎而難以組織拼湊,持續被虛弱緊緊纏繞,浸泡於昏沉的朦朧之中。


  在死亡界線迴旋,經過一個多月的長期療養,才慢慢康復,然而因毒物侵蝕,內臟受創而變得脆弱敏感,留下氣管方面的併發後遺症。


  父親對外宣稱此事純為意外,紫荊鎮因四周地形因素特殊,野外有毒植物是常見的情形,然而治療過程毒物反應矛頭皆指向來源是出於自家,傭人們私下議論揣測著,好一陣子家裡上下彌漫著一種怪異氣氛。

  待康復已是初冬時分,六彌能夠下床正常活動卻再也沒有看到他的朋友。

  起先,以為布丁是跟自己鬧脾氣,因為自己太久沒有依約前往,但當他連續數日幾乎要把山林找翻時候,他才意識到布丁已經不在了,或許跟誰一起走了...。

 
  懷抱這份忐忑的想法,直到從家僕無心的口中得知真實,他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天真。


  『多虧少爺的朋友,不然後果可不勘設想。』

  
   對了,布丁...也吃了...從爸爸書房拿來的...?


  『不過少爺的朋友...。』


  倒臥那刻,麒麟奇背著自己狂奔求助,自己因為家族研究因素得以即時治療,布丁卻沒有這麼幸運,本來不會死,卻因為奔馳加速了毒發,因自己而犧牲。


  是自己害死了布丁。


  這樣的事實,六彌在腦海裡開始叫囂著,害媽媽病倒、成為爸爸與阿姨的爭端引發憎恨,然後又連累了的布丁。

  
  全部,都是因為自己,自己如果一直當個乖孩子就好了,不要偷溜出去、不要偷跑近書房,一切就不會發生---

  
  如果自己只當個乖孩子...,打從心底責難排斥、厭惡著這樣頑劣的自己,只要這樣的自己不存在的話,就不會成為禍端。

  
  悲憤哭泣咆嘯著,將自己一分為二,撕扯出太陽與月亮,讓希望與順從活在外面,將頑劣的自己與真實囚禁內心深處,忽視得幾乎忘卻。

  
  忘記真實的太陽,在外面順從而壓抑的生活著,內心揹負罪惡的月亮,注視著一切,累積著壓抑而扭曲成長著。



  一日覆一日,直到內心的瘋狂再也抑制不住時後,月亮的六彌在太陽的六彌沉睡之際,掙脫而出,一心想要踐踏摧殘什麼來平撫自己扭曲的心。


  對著阿姨嶄露獠牙,尖叫聲徹響了深夜,燈火亮起,腳步聲逼近。

  
  父親以及僕人衝了進來,父親見到這樣的自己第一眼,驚愕之中確信了自己兒子的異常。


  阿姨歇斯底里著,自己也瘋狂著,父親判定自己危險而暴力相向,衝過來掐阻著自己,扭打衝撞,翻覆了滿桌狼藉以及玻璃碎片。


  父親失控起來,似乎無法接受這樣異常的自己,緊縮自己頸項上手掌的力道,感到難受以及憤恨。

  
  自己對父親來說,應該是又愛又恨的污點吧?他也同樣憎恨著父親生下自己、離棄母親。

  
  掙扎自保著,更加激昂起那份恨意,他從四散破碎的地上拾起鋼筆,一個狠勁就往父親的頭部襲去,父親驚訝自己的殺意退閃開來,臉部遭劃傷,身旁的人促擁壓制著狂爆的自己。


  被壓制的六彌嘶吼掙扎,眼前眾人露出畏懼神色,直覺平常乖順的孩子發瘋了,這份狂爆同時對太陽六彌來說也過於負荷,騷動著清醒,最後終於被驅趕回黑暗。


  受到自己這份狂爆意識的影響,太陽六彌的精神變得不穩固而難以維持,而父親在事後冷靜則想要治好自己這樣的"異常",太陽六彌崩離虛弱與痛苦,被強制療養,注射藥物來穩定,受到密切治療與約束。


  太陽過於軟弱還承受不起自己,外面的世界也不需要自己,所以月亮讓冰冷的自己沉沉睡去,直到清醒,或不會醒。


  之後幾年,六彌踏上旅程,有著諸多相遇,為生命之重的愛人所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