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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保育家學園內比往常還要冷清。
  因為放了寒假,有些同學出外做任務、有些去他校交流,不過更多的是回家鄉去了。
  仁看見這樣的校園,輕輕歛起了眸。
  基本上前幾年的他在過年時節是沒什麼想法的,他沒有回家,因為他覺得不能回去。他就只是繼續漫無目的的走,和路過的城鎮一同分享過年的喜悅,卻沒能體會團圓的喜樂。
  不過今年,他已經可以了。反正之前探親的時候他的行蹤也乾乾脆脆的曝光了,現在就算回去也不會怎麼樣。
  「嗯……回去吧。」

  仁將單肩背包掛到了肩上,然後抓起一直掛在床邊的黑色風衣。
  他甩了甩風衣,將上頭因為有段時間沒穿而沉澱的些微灰塵甩去,然後掛到身上,將自己的身子隱蔽起來。
  接著他轉身,向變隱龍和百變怪淡笑:「薩文和萊爾都沒有見過大家呢……」
  不管是變隱龍還是百變怪都是仁離開「家」之後才遇上的同伴,他們自然沒有見過仁的家人的經驗。
  薩文呆呆的點了點頭,萊爾則維持一貫深不可測的笑容,兩者似乎都對仁的家人很感興趣。
  「話說回來……要幫大家買禮物嗎?可是學校好像沒什麼紀念品……啊,之前去過的小鎮我記得有很棒的禮物,經過的時候去買吧,距離很近。」

  於是,仁來到了他所言的小鎮的某間小店內。
  「還好獎學金很足夠……」
  邊揀選著禮物的仁邊輕聲對自己說到。薩文和萊爾各掛在他左右肩上,看仁到底打算挑什麼。
  不知何時,萊爾的樣子似乎已經改變了。
  「果然挑大盒的點心好些……」
  仁用單手將一盒裡頭裝著各式各樣口味點心的禮物盒拿起,稍加端詳了會。
  「……啊。」
  不過他突然想到,他不知道該買幾盒。他之前忘記問現在家裡有幾個人了。
  「真糟……要買多少呢……」
  帶著黑色斷指手套的右手勾上了下顎,仁開始苦惱起來。

  「你買三盒我買三盒就夠了。不,你這不孝子失蹤這麼久,給我出四盒的錢。」

  仁身後突然傳出了一道平穩而低沉的聲音,以命令式語句向他道。
  聽到這個聲音的仁以他人不能發現的程度微睜雙眼,在他肩上的薩文和萊爾先行轉頭,看這個陌生的聲音到底是由誰發出的。
  仁隨即放下手中的盒子,迅速旋身。
  映入墨色瞳內的身影依舊像記憶裡一樣瀟灑,那人佇立於離自己五步遠,紅眼以向下俯視的驕傲姿態,君臨似的,恍若子彈般在仁心湖內敲響漣漪。
  即使只不過是比平常更多一些的波紋,對仁來說卻是太久沒經歷的滔天駭浪。

  「--真次郎哥。」

  仁花了很久才發出聲音。
  被喚者倒也沒有催他,只是一直盯著,耐心等待對方吐出話語。雖然他那雙紅眼豪不避諱的透露著不耐煩。
  不過那也是因為那人知道等待是必然的。
  「哟,快六年沒見了吧?」
  那人將手半舉,打了招呼。
  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仁的雙盼流露出了懷念的情感。他沒有回話,只是忍不住勾起了太淺的笑。
  身穿黑底紅字外套的那人走近,將半舉的手啪的一聲放到仁的頭上,無視仁肩上兩隻神奇寶貝,毫不留情的使力搓揉那柔順的黑髮。
  「死小鬼你膽敢離家出走--知不知道綾音和栞擔心的要死,被發現竟然還不是你自己聯絡是什麼探親活動,都幾歲的人了!」
  「真次郎哥你之前也突然就吃去旅行了我是在跟你同歲的時候離開的--」
  「嘴硬啊你誰像你一走就沒音訊了!」
  仁沒再反駁,只是乖乖任由喚作真次郎的人繼續對他的頭施暴。

  薩文對於這人的出現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他早就聽仁提過了。雖然也只有那麼一次,但那時仁的神情和以往很不一樣,所以他印象很深。那就是仁的家人呢。
  萊爾的笑容有越加深沉的趨勢。黑髮紅眼的青年,名喚真次郎,就算他沒聽過他也看的出來這是仁的家人。可讓他更感興趣的是,這人的氣質相當特別。這人俯視的眼神,有如王者。

  「哦?保育家?很適合你嘛。」
  真次郎冷不防回了一句。
  「……為什麼真次郎哥也這麼說?」
  「也?啊隨便,總之就是那樣。」
  「……哪樣?」
  「你自己清楚。」
  兩人現在各提著一個大袋子,並肩往兩人共同的家前進。
  就在方才仁向真次郎提到自己是保育家學園的學生,真次郎一臉平靜的下了如此評語。
  「……那真次郎哥呢?」
  「我?喔,出來晃了六年,聯盟也闖了幾個,但那時因為一時氣憤就跑的很遠,之後才想到根本連自己在的這地方都沒挑戰過,所以就回來了。」
  「真厲害……徽章呢?」
  「其他走過的地方是都收集完了,這邊的只拿了四個。」
  說著說著,真次郎用空閒的那隻手拿出徽章盒,向仁展示自己的戰果。
  「話說回來,你肩上那兩隻叫什麼來著?」
  此時真次郎才問到仁的夥伴,他收起徽章盒的那隻手伸出了食指,指向仁的兩肩。
  「變隱龍是薩文,」仁將臉為側向薩文那邊,薩文舉起手開心的打了招呼,「至於--」
  接著仁將臉側向萊爾那邊。
  「……呃,這是萊爾。」又來了。

  仁將臉側過來的時候發現他肩上的不是百變怪,是火球鼠。
  萊爾欺詐的惡習又發作了。不過仁沒去拆穿,他相信--
  「……你那隻不是火球鼠吧?」
  他相信這等謊言騙不過真次郎的眼睛。
  「嗯,萊爾是百變怪。萊爾,別裝了。」
  聞言,自己的偽裝剎那間就被拆穿了,萊爾也沒有繼續裝傻的意思,乖乖的變回不規則狀的粉紅物。
  他揚起一個惡劣的笑容,仿佛是給真次郎的讚美。
  --很厲害嘛,把我給拆穿了。
  「真次郎哥還真是答的毫不猶豫呢……」
  「啊?只是很不巧他變的是火球鼠罷了。」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出來吧,柯耶特。」
  真次郎丟出一顆神奇寶貝球,自其竄出的白色光芒化成了誰的身影,退去後即現出一之火岩鼠的姿態。
  見狀,仁與萊爾立刻就理解了。
  真次郎的初始夥伴就是火球鼠,所以是騙不了他的眼睛的。
  不過薩文還是什麼都看不懂。

  ×

  曦望育幼院。
  那是個收留無家可歸的孩子們的地方,同時是仁與真次郎的「家」。
  很多孩子都是無父無母、被曦望育幼院收留,在那裡長大的。
  其中,又屬仁與真次郎他們沒有被領養,在育幼院一直待著。
  他們對這裡的依戀比誰都深,他們不願自己沒有被領養,而是用感謝來取代這份感情。
  另外,除了他們以外,尚有綾音與栞兩名女性同仁與真次郎。
  這兩人不像出去旅行的仁與真次郎,而是真正的從未離開。兩人現在都已是獨當一面的大人,且都志願留在育幼院幫忙,照顧其他被收留進來的孩子。
  命運相似的四人之間,纏著比血還濃的家人情感。

  啪!
  曦望育幼院的拉門趴的一聲被真次郎瀟灑的打開。
  「綾音我回來了,順便還--」
  「受死吧真次郎!」
  沒等真次郎說完話,將黑髮束成單側馬尾的紫眼少女就突然出現,握起纖細的拳頭往真次郎帥氣的臉揍去。
  「……嘖!栞妳這傢伙!」
  嘖了一聲,真次郎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了那顆拳頭。
  接著那顆拳頭往真次郎身後的仁擊了過去。
  「啊。」
  絲毫不感驚訝的仁,早料到這件事,但由於他一手拿著要給大家的禮物、一手拿著自己的行李,導致他沒辦法防禦,也就乾脆把臉給少女揍了。
  反正他該被揍。就算他現在不被揍他等等還是會被揍。
  「……仁!」
  少女輕聲驚呼,拳頭僵硬的停在仁的臉邊。
  仁沒有動怒,只輕笑道:「好久不見,栞。」
  薩文也揮了揮手,他之前見過栞了。
  「……好久不見你妹!上次在學校裡所以沒有揍你這次給我站好!我還沒跟你算你隨便離家出走的帳!」

  「別這樣、小栞。」
  沉穩而清亮的女性聲音打斷了栞的動作。
  栞、仁與真次郎往聲音來源望去,只見一名白髮藍眼的女子自房子內部走出來,並在真次郎旁邊停步。
  「唉呀、真次郎你跟仁一起回來?」
  「嗯,禮物一起買了。等等拿去分其他孩子吧。」
  「小栞和仁都進來吧,外面很冷。」
  聞言,仁回道:「謝謝妳、還有好久不見,綾音姊。」
  「不用謝哦、仁。」
  至於栞則送給仁一個白眼,並冷道:「哼,看在綾姊的份上放過你。」

  ×

  仁是在十五歲時離家的。
  他現在十八歲,他已經三年沒有回來了。
  這一次他回來,有些孩子的臉龐很熟悉、有些很陌生。
  不管是如何,他都貫以他那幾乎不可見的笑容,將買回來的點心一個一個送給孩子們。
  有些孩子用燦如陽光的笑靨報以感謝,有些孩子面無表情的默默接下。
  不管如何,都讓他感到無比懷念。
  他曾是那群孩子中的一個,而他一定是面無表情的那群。
  他曾經沒有任何感情,是這個地方讓他學會了情感。
  他已經不太記得當初為什麼會離開,但是他知道他始終未將這裡忘卻。

  「仁和真次郎,這次會留多久?」
  晚飯後,仁、栞、真次郎、綾音,作為曦望育幼院最年長的四人,也是彼此間感情最厚的四人,由綾音泡了茶,圍在一張圓桌邊閒聊著。
  「喔,會待到年過完。」
  真次郎啜一口茶,表情寧靜的答。
  「我的話、因為還有其他任務要做,可能不會待到過完年。不過除夕會跟大家一起過的。」
  至於仁,腿上趴著已經睡著的薩文,萊爾則仍醒著待在肩上,語氣像真次郎一樣沒有起伏。
  「你們保育家還真辛苦啊,課很多的樣子。」
  栞撐頭,漂亮的紫色雙眼向仁看去,仁報以微笑。
  「雖然不輕鬆,但是不痛苦。」
  「之前你寫信回來說考核通過,還不錯嘛?」
  「跟其他同學比起來、還差很多呢……」
  「嘛,你就多加油吧。」
  說完,栞拿起茶杯將液體一飲而盡。
  「綾姊,我先去看小鬼們有沒有睡了喔。」
  「嗯、拜託了。」
  「哦,我也去。」
  「……混蛋真次郎你要來幹麻啦?」
  「啊?難得嚇嚇小鬼們不行啊?」
  「多管閒事!」
  「妳也管不了我--」

  「那兩人還是一樣愛吵架呢。」
  目送邊吵嘴邊漸行漸遠的真次郎和栞,綾音對仁道。
  「……嗯。」
  「很懷念吧?」
  「嗯。」
  對話至此,綾音沒再說了。她只像以往,勾起聖母般的笑容。
  仁停留在真次郎和栞背影的視線沒有收回,他稍稍瞇起眼,總覺有點太過懷念了,導致現在面前的情景像是幻影一樣。
  他覺得有點頭昏腦脹,或許是情緒與回憶的浪潮涱的過高,讓他吸收不到氧氣。
  還是喝茶清醒下腦袋吧。
  仁這樣想著,擲起了茶杯。

  2014/01/23-3691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