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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流傳著這樣的一個傳說。

  「在北塔上面,住著一個魔女。如果向魔女許願的話,魔女就會實現你的願望;如果對著魔女說出你的名字,靈魂就會永遠屬於魔女所有。」

  那是,不知從何時開始流傳起的傳說。沒有任何根據、即使找來了每一個人對質,也沒有人知道那個傳說是由誰開始傳唱,但北塔魔女的傳言卻在國家中傳了開來。不論是大人或者小孩都知道,抬頭往北處的遠方看去,聳立於漆黑森林中的灰白高塔,那是魔女的居所。

  於是,開始有人企圖前往北塔魔女的居所。為了好奇、為了賭注,也為了一探北塔魔女的容貌。

  第一個人沒有回來。

  第二個人死於回程的途中。

  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已經忘記過了多少年,已經無法數清有多少人曾經踏上前往北塔的路,但傳說仍舊是傳說,以訛傳訛的傳唱著,無人歸還的事實雖然造成了人們對北塔魔女的畏懼,卻從未打退過探險者的決心。

  如此反覆著,一年又一年。就在人們開始懷疑起,北塔魔女只是虛構的傳說時,有名好幾年前就被判定為失蹤,曾經前往北塔的青年回來了。

  對著魔女許願後,帶著財富回到了村莊。

  黃金的珍寶閃爍了每個人的眼,魔女的存在再次成為了街頭巷尾的傳說。詩人彈著魯特琴,在篝火下高聲唱著。

  有著漆黑的及地長髮與漆黑的雙眼,卻也有著比雪更白的皮膚及冰冷的面容。在陰暗的夜之森林深處,灰白的北塔上居住著善變的魔女,其名為菲里奈。

  如果向魔女許願的話,魔女就會實現其願望;如果對著魔女說出名字,靈魂就會永遠屬於魔女所有,成為魔女的家具。進入森林的人們吶,切記切記。

  ※

  少年有個夢想。

  一直,想著總有一天要成為能夠繼承父親傳說的人。

  生長在這個國家,沒有人不知道北塔魔女的傳說;但只有少數的人知道,傳說中那個向魔女許了願並且回來的青年,其實是他的父親。

  帶著從魔女那裡得到的財富回來,從此整個人像是失去了生機,即使在眾人的期盼下娶了母親生下了他,卻仍舊沒有太多的高興。即使開心也僅只是眉眼間的柔和以及唇角的微微一勾,坐在窗邊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看向北方的高塔。

  母親說,那是因為父親跟魔女訂下了契約。以足以令人富足的黃金作為代價,將自己的靈魂與魔女做了交換。

  但他在父親臉上看見的卻是滿滿的內疚以及後悔。

  從北塔回來的父親坦承地說了黃金的由來以及見到魔女的過程,對於魔女的容貌以及許了什麼願卻絕口不提。唯一願意說的,只有魔女擁有揉合了漆黑與雪白的外表。

  「我只想道歉而已。」

  某一年的雪夜,一如往常看向北塔的父親,在他不斷地追問著為什麼看起來總是充滿了悲傷與痛苦時,虛弱無比地這麼說了。

  正端著晚餐出來的母親打翻了盤子,臉上寫著從未見過的嚴肅。此後,不論他再怎麼追問,父親也不再願意繼續當時的話題了。

  北塔的魔女,是一個傳說、一個禁忌。

  但是他想要踏上父親曾經走過的那條路,問問北塔上面的魔女,為什麼不願意放過他的父親,為什麼要讓他的父親痛苦。

  想要繼父親之後見到那個傳說,所以他出發了,在某個深邃的夜晚,趁著所有人都熟睡的時候,背起行李前往漆黑森林。

  少年啊,總是不懂得何謂害怕何謂挫折。

  要到漆黑森林,其實一點也不難。

  只要穿越城北的小橋再走一段路,於第一個分叉選擇右邊行走,不久之後就會進入森林的範圍。好幾個百年下來,在陸續不斷的冒險者留下的記號與開拓的道路下,漆黑森林的所在早就不是秘密,每個聽過魔女傳說的人都知道該怎麼前往。

  但進了漆黑森林後,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方向。

  不論往哪看去都是黑紫色的枯樹、以及就連花葉也是深褐色的巨樹,深深淺淺的黑交織著,迷亂了少年的方向感。

  唯一能夠選擇的,就是看著森林深處聳立的高塔,繼續前進而已。

  老樹與枯樹的枝葉橫過天幕纏繞著,即使是日光與月光也無法射入,少年只能不斷地不斷地走著,直到遺失了飢餓與乾渴的感覺,也失去了對時間流動變化的知覺。

  走著、再走著,原本半隱含玩笑意味的「想見到北塔的魔女」這個念頭,反而變成了支撐著他繼續往前走的念頭。

  但即使如此也是不夠的。在他之前有過許許多多的人也抱持著比他更為堅定的念頭,以及更加完善的裝備進來,卻沒有任何人能夠活著走出去,除了他的父親以外。

  於是,等到堅強的意志力也宣告用盡時,少年倒了下去。

  ※

  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是陌生的房間擺設。

  空蕩蕩的,就連一絲屬於人的生氣都沒有。以灰白岩石砌成的牆上,有著工整的刻痕,一痕又一痕,當累積滿九條橫線時,就會有一條直線從中貫過,像是在計算什麼的痕跡。

  沒有布簾也沒有門窗,僅僅只是砌成了方形的窗口旁放著一對老舊的木桌椅,被墨水罐壓住的紙張在風吹入時會快速地翻動著,啪啪作響。

  窗外的景色,是一片在餘陽照映下微微泛著柔軟紅光,乍看像極了地毯的深淺黑色森林。再更遠一點,在淡紫與橘黃天際交接處之下的,是佈滿了白與藍色屋簷,他所生長的城鎮。

  即使難以置信也不代表沒有思考能力,對於自己身處的地方,少年心中隱約有了底。無法得知的,是自己為什麼會被帶到這個地方來。

  「醒了嗎?」

  玉石交擊般,冷清而中性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少年轉過了頭,看著站在門旁淺笑著看向自己的女性……或者男性。

  漆黑的長髮柔順的蜿蜒在地,宛如子夜深邃的眼睛因笑意而微瞇,與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及雙唇形成了一種醒目的對比。即使穿著著寬鬆的玄色長袍,仍舊掩飾不住的瘦弱身軀靠在門上,與其說這個人或許是個魔女,此刻的他看起來倒是比較像個病人。

  「……你是住在北塔上的魔女,菲里奈?」少年有些警戒地問著,但更多的是對於對方的打量以及好奇。

  從小聽到大的傳說,總是只能聽著敘述的人物,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雖然與想像中的有點出入,但並沒有相差太多。

  除了即使那長相再怎麼宜男宜女,這個人也絕對不會是個女性這一點以外。

  「嗯……你們似乎是那麼稱呼我的,那麼,就是了吧。」一臉無所謂地說著,菲里奈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既然醒了就到樓下吃飯,梳洗的工具在房間裡就有,讓人等上太久並不是良好的習慣。」

  蒼白而纖長的手順著抬起的動作從袖中露出,在比了比位於牆角的梳洗工具後,北塔上的魔女一如來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地離去,留下還在驚愕中的少年。

  傳說中的魔女卻是男性,這讓從小便對北塔魔女充滿了期待與想像的少年有些難以接受事實。

  「傳說就只是傳說。名字也好,稱呼也好,那些都只是你們加諸給我,而我從未拒絕過的東西。」

  當少年在餐桌上提出了疑問時,菲里奈禮貌卻生疏地這麼回覆著他。

  其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以為北塔魔女應該要更冷淡一點甚至更無情一些,或許會將他吊起來或者作成家具,就是不應該跟他在同一個餐桌上面吃著飯,甚至回答著他的問題。

  「你跟我曾經認識過的一個人很像。」

  面對著魔女的回答,看著他臉上的懷念以及那一絲的溫柔,即使只是出於瞬間的念頭也好,第一次,少年萌生了並不想告訴這個人自己的父親就是那唯一一個許下了願望然後離開的人。

  基於就連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少年選擇了隱瞞。

  「傳說告訴你名字的人會被作成『魔女的家具』,那是真的嗎?所以這些家具難道都是……」

  「在這座塔上不需要名字,沒有人會稱呼自己的名字;而即使我不呼喚你,相信你也聽得出來我在跟你說話。」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魔女帶笑的看著少年緊張地瞪視著自己手中茶杯的模樣。

  「所謂『魔女的家具』……與其說是實際的家具,不如說是……僕人貼切一點。只是,比起一般所謂的僕人,又更加來的沒有尊嚴以及自我許多。」輕輕的笑著,其實嘴角的弧度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從喉嚨中發出的咯咯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而已。

  「如果害怕的話,記得千萬不要將名字告訴我喲?」

  在北塔上的日子比想像中的單調許多卻並不無趣,大多數的時候,少年會企圖提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來詢問菲里奈,或許是傳說中的事情,或許是一些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而北塔上的魔女總是沒有太多的隱瞞。

  「隱瞞的意義是什麼?想要保護某個人?並沒有那樣的對象在,所以即使說出事實也沒有關係。活了太久,有些事情相對的就不再那麼重要了。」菲里奈淡淡地回答著,那雙漆黑的眼睛明明在笑,少年卻從中感覺到了悲傷。

  不是針對他,而是另一個人的悲傷。

  明明是傳說中無情的魔女,卻跟傳說相差了許多許多啊……

  少年抓住了胸口的衣服,總覺得在那底下,自己的心正隱隱作痛著。

  一天又一天。少年看著菲里奈總是於每天日出時,在牆上刻下一道新的痕跡,即使是沒有太陽的日子也不曾間斷過;然後,他會站在那裡微微怔愣出神,好一會才離開。

  於是他清楚了,那原來是在計算著日子。

  從自己到北塔以來,菲里奈畫的痕跡已經串起了四個橫條,也就是說,他來到這裡已經四十天了。而在那之前,牆上的痕跡工整地密佈著,有些因為時間的久遠而變得模糊看不清楚,但仍可確定的事,那是數以百計的日子。

  那是……他不會想知道,為什麼特地紀錄起的日子。

  「能說說嗎?關於那個……唯一一個跟你許了願望的人。他的願望是什麼?」

  「嗯?那種東西,你們的傳說沒有說嗎?」

  「就是沒有才會問。那個願望,是『我想回去』之類的嗎?」

  「……不是喲。是跟那個無關的願望。」菲里奈淺淺地笑彎了眼,「離開這麼久,想家了嗎?」

  「不,我只是……」

  「坦白說想家也沒有關係。這樣吧,只要你猜對了那個人的願望,作為獎勵,我就讓你回去,如何?」明明使用的是問句,卻沒有給人任何選擇的餘地。與傳說截然不同,溫柔的北塔魔女慢慢地推開了椅子,沒有笑容,卻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

  少年選擇了沉默。

  其實是清楚的。雖然不說,但其實菲里奈早就看出他的友人與他有著什麼關係這點,雖然誰也沒有說破,但少年的內心一直清楚著。

  只是,原本的夢想,想要在看到北塔魔女以後回到家鄉,向大家證明並不只父親,自己也曾經見到傳說中魔女的夢想,已經沒有辦法說的出口了。

  日子一天又過一天,牆上的刻痕越來越多。默默地數著自己到達北塔的日子,早已從四十變成了六十。

  在看到菲里奈那雙漆黑而沈靜,即使微笑著也充滿了悲傷的眼睛時,早就已經遺忘了自己的夢想。現在的他,只想留在這裡而已。

  因為已經喜歡上了那個有著冷漠外表卻比誰都溫柔,其實是男性的魔女。

  「……那個,菲里奈。」

  「我在聽。」

  「我是那個向你許了願的人的孩子,這點,我想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菲里奈沉默了一下。「……你們長得很像。」

  「我的父親曾經告訴過我……『他只是想道歉』而已。」

  「請替我轉告他,『我知道了,謝謝』。」禮貌地點了點頭,菲里奈又沉默了一下。「你是為了這句話才來找我的嗎?」輕輕地問著,從表情上,實在看不出來他是否難過。

  「……開始時是,但後來不是了。」面對著靜靜注視自己的菲里奈,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氣。

  接下來的話,如果沒有辦法依憑著勇氣一鼓作氣說完的話,大概,接著就沒有臉面對他了。

  「菲里奈,我喜歡你。想要和你永遠在一起,這就是我的願望。」

  終於將最想說的話語說出,少年屏息等待著魔女的回應。

  菲里奈看著他,眼神從茫然到醒悟然後傷痛,在少年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菲里奈禮貌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然後,在北塔魔女的驅動下,不安分的風開始環繞住少年,將他托上了空中。

  「菲、菲里奈?」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猜對了就讓你回去。」墨黑的長髮飛舞著,蒼白的臉上寫滿了哀傷。「完全正確呢……那個人的願望。」

  「……不是!我不是……」掙扎著,想要告訴喜歡的那個人,那句話並不是猜測著父親的回答,而是自己發自內心的願望,但當少年開口時,環繞著他周圍的風卻灌入了他的口中,吞噬了他的話語。

  沒有任何解釋的機會,當身邊的風環繞到了一個一定的程度時,少年被風捲了出去。即使再怎麼伸長了手也無法抓住什麼,只能看著北塔上,一臉悲傷的魔女轉過身,拒絕再看他一眼。

  ※

  很久、很久以前……

  雖然這麼說,但其實與他的生命相比,也不過就只是短短的那麼十幾年而已。

  在很久以前,北塔傳說從極盛到終於逐漸衰微時,身為居住在北塔上,卻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能讓傳言滿天飛的當事人,菲里奈其實一直都感覺著厭煩。

  如果不是一時興起救了個人,想問清楚為什麼不斷地有人不怕死地來擾亂他的清幽的話,或許,他就不會那麼地感到悲傷了吧?

  被自己所救的那個人,那個其實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其姓名的人,總是喜歡看向遠方的天空,告訴他在森林以外的世界有著什麼樣的美麗。在清楚了他受限於自己的魔力,無法離開這片幾乎是與他的魔力、他的生命共存的森林時,也不曾露出任何同情或者看不起的表情。

  只是更加詳細地,描繪著他無法觸及的世界。

  當他對一切都充滿了嚮往時,那個人對他許了願。他說,他喜歡他。想要和他永遠在一起,那就是他的願望。

  他相信了。也相信了那個人所說的,先安頓好家中的父母就會回來找他的話,於是他讓他離開,給了他足以讓任何一個家庭富裕的黃金。

  此後,那個人不曾回來過。他開始在牆上一天又一天刻劃起紀錄,計算著今天是等待的第幾個日子。

  他痛恨等待!

  接著,在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變成北塔上的遊魂,每天遊蕩著只為了等待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時,另一個人出現了。

  有著神似卻更為稚氣的臉孔,以及不同於他的金黃色柔軟髮絲,即使理智說著不許,他還是將那個暈厥過去的少年給帶回了北塔。一如當初將那個人帶回來。

  然後,他隱約猜到了這個少年或許是那個人的孩子。也清楚了,有些人一旦離開了就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少年與他的父親在某些地方上是相似的。充滿了活力與幹勁,不論再小的事情都能夠引起他的注意;但不同的是,他與少年的父親相處時,提問的總是他,而他跟少年的相處中,他卻一直都是負責回答的那個。

  或許是因為在他的眼中便藏著一片天空的關係,迥異於父親深褐的眼眸,有著湛藍雙瞳的少年並不望向那片即使伸出了手也無法觸碰的天空,他總是以好奇的、試探的、迷惑甚至驚訝的眼神看著他,像是他的身上藏著許多他所無法理解的事物。

  總是,只看著他。

  即使不必回過頭也能夠肯定地,一直、一直,只看著他。那片天空所裝滿的都是他,而不是其他的、任何的風景。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即使要他與我一起居住在這座北塔上,他也會甘之若飴的接受吧?

  已經受夠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只是想要找一個,自己喜歡而他也喜歡自己的人陪伴而已,為什麼只是這樣的要求會很難呢?

  當少年說出他父親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時,他只覺得自己的心發疼著。如果不在那個時候選擇將少年送走的話,一定……會忍不住在少年的面前哭出來吧?因為其實自己就是那麼樣軟弱的人。

  永遠在一起……真是讓人充滿了期待的話啊,卻總是傷害著他。

  不想相信了。反正,不管即使他再怎麼深愛著也一樣,那個少年像極他父親,離開之後自然不會再回來的。即使等待又如何呢?最後又是過了十幾年後,由少年的下一代來告訴他,其實他的父親一直感覺很抱歉嗎?

  真是夠了!不想再等待了!抹去所有牆上自己刻劃出來的痕跡,他像個孩子一樣地蹲了下來。

  及地的長髮如瀑般散了開來,玄色的袍子在地上攤開,遠遠地看去,就像一朵黑色的花朵。即使這朵美麗的黑之花正在哭泣著。

  日出日落,日出日落。累了就睡,睡醒了就是繼續哭泣直到再次累到睡去,他已經記不起來,自己哭了多久、又有多久沒有正常的飲食過了。

  反正他的生命,比起人類實在來的太過永久。

  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屈縮著自己,任由冰冷從底下竄入體內,他閉上了眼。

  重重的擂門聲不斷地響起。不斷地、不斷地催促著他前去開門,打斷了他僅有的一點點安寧。

  無法再表現出好臉色的他撐起身子,以近乎飄行的方式走向塔底唯一對外的門,並打定了不論來者是意外迷路的旅客或者有心尋求魔女傳說的人,一律直接打發的主意。

  但門外,被自己送回去的少年,即使滿身狼狽卻還是開心地對著他燦笑。

  「上次,來不及告訴你就被你送回去了。為了要再對你說一次,我可是很努力才走進來到這裡的喔……」

  ……什麼啊?

  「菲里奈,我喜歡你。想要和你永遠在一起,這就是我的願望。不是想要回去的藉口,也不是欺騙你,我是因為喜歡你才這麼說的。」

  「……騙人……」乾澀地說著,感覺自己的眼淚就快要掉出來,他緊張著想將門關上,少年卻先他一步卡進了門內,握住了他的手將他推靠到關起的門上。

  「不是騙人喲!如果說一次菲里奈不相信的話,兩次、三次……要我說再多次也沒有關係。」近距離地看著他慌張的樣子,少年笑著將額抵住了他的。「如果是菲里奈的話,即使要我將名字交給你也沒有關係喲。」

  少年有些羞澀地說著,湛藍的眼睛明亮。裡面,滿滿的都是他。

  被少年毫不掩飾的眼睛盯住,近距離地看著自己的臉在對方的眼中倒映著,菲里奈紅了臉。

  「喬伊.凡布魯,這是我的名字。」完全不給予對方逃脫的機會,雖然自己也同樣地緊張著,但看心愛的人露出了比自己更緊張而害羞的模樣時,反而有種不害羞的感覺了。「以後,這個名字雖然是我的,但是交給你保管了。」

  「誰要保管那種東西……」小聲的抱怨著,卻在少年的親吻下變成了撒嬌意味更為濃厚一些的一聲鼻哼,原先抵住少年胸口的手最後卻環著少年的頸子不願意鬆手。

  他心愛的少年,與他的父親並不一樣。即使明明有機會離開的,他卻自己選擇了回來,帶著滿滿的陽光對他說著,要將與性命一樣重要的名字交給他保管。

  他心愛的少年啊……

  「唔……對了,菲里奈……」在兩人吻到氣息開始不穩時,少年將頭往後仰,稍微拉開了一些距離。「我父親,還欠你十幾年等待的時間對吧?」

  菲里奈不解瞟了少年一眼,換來了少年在他額上的一個輕吻。

  「那個啊……接受父債子還嗎?」嘻嘻笑著,少年看著菲里奈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整張臉羞紅的模樣。「如果要算利息的話也可以喔?」

  因為總是偽裝的很好,所以沒有發現其實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只要摘下了冷漠的面具就是毫不保留的將一切都給了人。溫柔也是、害羞以及難過也是……這樣的個性,未免也太吃虧了一點。

  但是,也很慶幸,喜歡上這個人的、被這個人喜歡上的,是自己。

  「……這麼算起來,吃虧的是我吧?」即使通紅著臉也努力板起了冷漠的樣子,菲里奈以不滿的語氣說著:「不只你父親的份,還有你的份。往後你的生命全部都是屬於我的。」

  「啊──好貪心!不愧是魔女!」少年笑著。

  於是,北塔的魔女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在很久、很久以後……

  北塔的傳說除了魔女以外,或許在魔女的身邊,又會多了新的一個人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