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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武僧



「正義？神？那種東西只是騙孩子的而已。」

「我只相信我自己。」


※


白色繡著天藍花邊的長袍，隨著主人蹲下的動作彎折著觸碰到地面。

有些困惑地看著那個躺在地上的人，他抬起一手搔了搔他那頭淺藍色的頭髮，然後啣住最後一顆丸子，將竹籤抽了出來。

將口中的丸子吞了下去，他拿竹籤戳了戳那個躺在地上的人有些慘白的臉。

感覺沒什麼彈性，不過他好像看到這個人抖了一下。深藍色的眼微微低垂，他露出了頗具興味的笑。

竹籤開始以連環戳的方式在對方的臉上留下戳痕。

戳戳戳，戳戳戳。嗯，又在抖了。

戳戳戳，戳戳戳，戳戳……

「幹，你是戳夠了沒有！會痛你知不知道！」地上的死屍……不對，應該說是，原本看起來很像死屍的人突然彈跳了起來，反掌將他手上的竹籤拍掉。

被突然反應很大的人嚇了一跳，他「哇喔」了一聲，然後看著那個人突然又軟掉趴在地上。

「迴光返照喔？」因為竹籤被拍掉了，所以這次他改用手指去戳。「感覺真粗糙……」

地上的那個人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重傷的關係。

「……看您的穿著，您是聖職者吧？雖然本來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了，但是既然看到您出現在這，那麼想必是絕對光將我們指引在一起。」像是很努力地擠出笑容一樣，那個人有些咬牙切齒的說著：「麻煩您以治癒魔法替我簡單的療傷止血，然後送我到山下的村莊就醫。」

「喔……」還真的是，很理直氣壯的語氣。絕對光？那麼說這傢伙是聖騎士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聖職袍，他眨了眨眼，好玩的笑了。「才不要咧。」

他沒有判斷錯誤的話，那個人「噗」的一聲噴出來的血應該是跟他的重傷有關，絕對不是因為他。

畢竟他是這麼善良的人，雖然善良看心情。

「你……你身為聖職者，看到有難的人就應該要伸出援手啊。」沾滿了滿嘴角血的聖騎士，那雙因為意識模糊而有些混濁的眼寫著滿滿的無法茍同。

「真是奇怪，誰規定聖職者就一定要救人？你是從哪出來的阿丁啊？」他撇了撇嘴，拍拍聖騎士的臉頰後，用拇指比了比自己。「看清楚看清楚。」

「……你穿的是神官的衣服。」

「因為帥啊，不行啊？」他露出了笑容，非常邪惡的那種。「看清楚好嗎？聖職者分成了兩種，會救人跟不會的，我剛好就是不會的那種；不過如果你想投胎我倒是可以義務幫你啦。」反正一拳往他的腦袋下去就好了，快速輕鬆省時又省力。

「……你是武僧？」不知道為什麼，那氣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絕望。

「當然，這麼帥又超級適合穿神官袍的武僧，除了我以外你可能找不到第二個了。」攏了攏身上的神官袍，他不無驕傲的說著，然後，像是找到知音般，他開始有興趣跟他閒話家常了。「不是我自戀喔，我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從鏡子中反映出來的自己，看著自己這頭特地去染的藍色長髮披散在身上搭著這件神官袍的樣子……幹，我今天早上又被自己帥醒了！」

「……好，我知道你是武僧了，拜託，只要送我下山就好了。」

唷，是神官就用「您」，不是就變成「你」啊！他一手撐著下巴，連思考也沒有，很直接的回答著：

「才～不要。你滿身是血耶，我如果揹你下山，我這件袍子會髒耶，免談。」

「……那……」

「我說了我只能送你去投胎而已，不過不要指望我會替你挖墳，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適合作那種事情的人吧。」

說完後，他想，也許、這名聖騎士的傷是真的太重了，所以才會一直噴血。

之前就聽說現在的聖騎士跟飼料雞沒兩樣了，沒想到還真的勒，只是這點程度的傷而已就吐血成這樣……所以說人啊……太虛真的不行。他搖了搖頭。

「……算我拜託你……」

「嗯，你還沒斷氣喔？」他好訝異的樣子。「來來來，你有什麼遺言？說吧說吧，雖然我不一定會記得就是了。」他把耳朵湊近聖騎士。

「……拜託你走遠一點好不好，不要讓我連死都不得好死！」聖騎士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快抓狂了一樣，雖然吼完了這句後，一個用力過度讓他肚子上的傷口又變成了噴泉，白眼一翻就暈過去了。

好過份，竟然這樣對他說，好歹他也是聖職者耶！他眨了眨眼，然後，開始捲起了袖子。

「他媽的，老子不把你救活為了那句不得好死道歉老子跟你姓！」為了這口氣，弄髒衣服算什麼，反正大不了再回去神殿扒神官的就好！他將聖騎士身上那身厚重的盔甲扒下，以扛布袋的方式單手將聖騎士給扛了起來，朝著下山的方向走去。


※


「我說，你們這些人，一個個都把我這兒當成什麼了？」旅館內，正撥打著算盤的老闆娘，露出了有些讓人膽寒的笑容看向他以及他扛著的那個……算人吧。「那個總是身邊圍繞著一堆女人的吟遊詩人、還有樓上那個老是惹仇家的賢者以及每次回來都像撿到，害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租房間給他的刺客，現在連你也給我帶這個不知道死了沒的人回來，你們是當我這哪啊！我可不是開慈善收容所的啊！」

他不怕主教的嘮叨，不怕神官愛哭，就最怕這個老闆娘的拍桌怒吼而已。

「啊哈哈，不要這樣嘛老闆娘。」縮了縮脖子，他露出了無辜的傻笑。「這個人好歹也是有點名氣的……」好歹也是名字說出來會嚇到人的狠角色咧！雖然現在的樣子可能比他的名字更嚇人。

「誰管他有不有名，重點是錢！錢！沒錢就算他是國王也沒用！」用力的一掌拍向桌面，老闆娘站起來了。

「我會叫神殿支出啦……」好可憐，難得做好事還要被罵。「我用的房間暫時先給他用，我還有事情要去辦，過幾天回來再拿下個月的租金給妳。」他才不要待在這邊繼續被老闆娘罵，先回去找神官要衣服最重要。

「那這傢伙醒來怎麼辦？我怎麼跟他解釋他怎麼會在這？」

「嘛，妳就跟他說有個超帥的武僧大發慈悲救了他吧，不然就打暈他，不要讓他醒來好了。」這種事情他是無所謂的。

「……死了呢？」

「丟到後院給小黑吃吧，小黑應該不挑食。」不過不知道夠不夠小黑吃一天就是了。

老闆娘有些無奈的看著他，擺了擺手。「好啦好啦，扛去裡面。」

他露出了笑容。

等他將人丟到床上，換上武僧袍準備離開時，老闆娘突然叫住了他。

「既然要出去，順便替我去找那個又遲繳租金的刺客，跟他把半年份的租金一次討到才准回來。」

哇喔，找那個每次出門就像丟掉的傢伙？那他大概這輩子都不必回來了吧。

尷尬的笑了笑，在老闆娘可怕的眼神中，他慢慢的摸到了旅館大門的旁邊。

然後，一口氣拉開衝了出去。

「我才不要咧，老闆娘妳找別人吧～～～」

「給我慢著！空！你這個渾小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