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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巫師





「我還不夠強,沒有辦法抵禦所有攻擊。」

「可是如果有人企圖傷害我,那麼,我一定會加倍還擊。」





──「魔女審判」開始了。

她遠遠地站在人群之外,用鐵灰色的連帽斗篷包覆自己,碧藍的雙眼沉默地看著村民們在一連陣的敲鑼打鼓後,紛紛拿著武器走出屋外,朝著村子中心的廣場聚集。

沉默的看著最後一個村民走遠,慢慢地,她挪動了腳步。




火光映天。

在廣場中心,有著以好幾塊粗木搭成的圓形燃火臺,由於事先灑過油的關係,火花一沾上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映亮了漆黑的天空,火光在每個村民臉上跳躍出像是會噬人般的橘紅色。

在火臺之前的,是四肢被緊緊綁在十字木上的小女孩。由於嘴裡被塞著綿布,因此即使小女孩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哭喊著,也沒人能夠聽到那微弱的求救聲。

在小女孩的身旁圍繞成一個大圓的村民們,一言一語地指控著,小至偷竊說謊、大至使用邪術魔法,各式各樣、或捏造或吹噓的大小罪名彷如枷鎖,一道一道壓上了小女孩的背。沒有人認為這麼小的女孩子應該被原諒,所有人心裡所想的事情都是一樣的。

「──她有罪,她該死。」

真沒想到在這樣的鄉下地方也能看到「魔女審判」……不,或許該說,只要是有人群聚集的地方,通常就難以避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吧。站在人群最後面,鐵灰色的帽沿下,她諷刺的笑著。

明明早就習慣這種情況了,應該要麻木了,只是、只是……

當看著小女孩盈滿淚水,無助的看著四周,只希望有人能夠伸出援手的眼神時,她還是會覺得心痛。

還是會忍不住,有了小小的憐憫之心。

這小小的憐憫,讓她在村民準備將小女孩推入火堆時,從鐵灰色的斗篷下伸出了手。

海藍色的氣流在她的掌心聚集,然後迴旋著,慢慢的變成了巨大的水球。當她揮動伸出的手時,兩道水柱從水球中朝著火堆激射而出,將旺盛的火焰一口氣撲滅。

廣場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村民開始慌亂了起來,彼此互推著、衝擠著,沒有誰有心情去留意那個仍被綁在十字木上的小女孩,畏懼黑暗的天性讓他們只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找個有光源的地方遮蔽。

因為只有在有光的地方,惡魔的爪子才無法從黑暗中將他們擄走。

輕鬆自如的,她在黑暗中走著,偶爾碰到因為無法視物以及恐懼而胡亂跑著、朝她撞來的村民時,她會用最小的動作迴避,或者是驅使風的魔法擾亂對方,迫使轉向。

一片混亂中,她來到了小女孩的面前,為小女孩取出了口中的布。

「啊……是、是誰?爸爸嗎?媽媽嗎?」感覺有人走到了自己身前,並且替自己取下了口中的綿布,小女孩一能說話便這麼問了。「我還以為你們不要我了……」微微哽咽著,即使心中有著難以言說的激動,但為了怕自己太大聲會引起其他村民的注意,小女孩只能壓抑著哭泣的聲音。

然而,回應小女孩的,卻是冷靜到比冰還冷的聲音。

「我不是妳的父母,只是個路過看不下去的旅者。」她說,碧藍的眼微垂,從斗篷中取出了一柄小刀。「妳想活下去嗎?如果想,我就帶妳走,但從此以後妳再也不能回到這裡。」

小女孩愣了一下。

以為小女孩的反應是不想,她沉默了一下將小刀收回。「如果妳不想活下去也沒關係,當我沒有來過就好。」

雖然不清楚她是誰,但小女孩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做出任何回應的話,她會說走就走,連猶豫都不需要。

為了活下去,為了活下去!

「我跟妳走。」

她微微露出了笑容,割斷了綁著小女孩的繩子。

「那麼,我帶妳走。」





總覺得,像是被一種可怕的冰冷包覆了一樣。

無邊無底,無盡的冰冷包覆著她,將她不斷往下拖著。

那不是名為死亡的冰冷。

而是恐懼。

對於信任又一次被背叛的恐懼。

溫熱的液體不斷從腹間湧出,濡濕了衣服,也濡濕了底下的草地,她靠雙手撐著身子,吃力地在草地上爬行。

臉上也蜿蜒著溫熱的液體,帶著滿滿的不甘心。

「渾帳……那個渾帳……」不擅長治癒魔法的她,忍著從腹間傳來的劇痛,一步一步地,爬著。

每一波疼痛,都像是在提醒她,那個小女孩做了什麼。

她以為經過幾個月的相處,那個小女孩對她表現的,是信任,因此自己也鬆懈了下來,忘了自己一再提醒自己的、不論對誰都必須有所警覺距離的警告,不自覺地對那個小女孩開始真心了起來,結果……

等到機會來了,就是這樣子。

贈予防身的小刀,以最不堪的方式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所有的糧食跟錢、甚至身上唯一一本記載著一些小法術的法書都被搶走,連帶著將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毀滅。

果然不該信任的。

不該信任的、該遠離了,然後,再也不要相信不要靠近了。

心很痛,身體也很痛,血液不斷地湧出,卻連傷藥也沒有。

但她絕對不會就這麼死去,只因仍未親手將小刀送入那女孩的體內。

「──我不會放過妳的!天涯海角,我必還妳這一刀!」

人若欺我,便加倍奉還。這是她一項的處世作風。

碧藍的眼中有著深深的怨恨,但那張白皙的臉上,卻蜿蜒著名為眼淚的溫熱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