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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天‧神官






「並不是非要跟著下去一起攪和,才算關心。」

「有時候,選擇袖手旁觀也是因為關心。」





就像所有老掉牙的故事開頭所說的一樣,故事的開始,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久遠到那時的他還只是個服事,而對方,則是個騎士。

剛認識的時候,對方是帥氣的騎著大嘴鳥、揮舞著長槍的騎士,因為被指導自己的女祭司喚住而特地折了回來時,陽光從那頭及肩的褐色短髮中透過,映著充滿自信的笑容,那模樣,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咦?你未來想當祭司嗎?這條路很辛苦喔,要加油。」

「……嗯。」

「如果有困難的話,記得跟我說。」

「嗯。」

陽光下,策於馬上的身影,相當的美麗,而且充滿了自信,耀眼到即使只是經過,都讓人忍不住回過頭,為了多看一眼。

那是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人會知道的模樣。

只存在他塵封記憶中,美麗的一幕景象。





沒有人知道是為了什麼,那個人選擇了放棄。

沒有人可以理解當他好不容易再碰到那個人時,心中有多訝異。

放下了槍,捨棄了騎士的身分,及肩的褐色短髮變成了及腰的深綠色長髮,眼中不再充滿陽光的自信,而是充滿了某種諷刺而惡毒的驕傲。

曾經是那麼樣適合在陽光下微笑,充滿了精力的騎士,現在卻變成了只適合窩在微弱燭光旁,翻閱著書籍的賢者,孱弱的就像所有的精力都被抽光了一樣。

他無法理解那樣的改變是為了什麼。

雖然,也隱隱約約的知道。

看著賢者在燭火照映下顯的有些柔和的側臉,他屈指輕敲了未曾掩起的門。

賢者抬起了頭,有些迷惘地看著他,然後笑了。「嗯?今天是小花啊?大花呢?」

「我哥睡了。」淡淡地,他這麼回答著。

已經不再是當初什麼都需要別人幫助的服事,如今的他,是帝國數一數二的神官。

同時擁有兩個獨立人格的神官。

「噗,這麼早,我還以為他很晚才睡。」將書本折起一角闔上,賢者推了推有些滑下的眼鏡。「你看起來有點累。」

「……因為我想出來,所以他先去睡了。」他輕輕彎著嘴角。「好久不見,只有你不會把我跟我哥認錯呢。」

「大花跟你差太多了啊,只要感覺會不會被氣死就知道是你還大花了。」賢者擺了擺手,理所當然地說著。「對了,你過來一下。」

雖然不清楚賢者想做什麼,但是他很清楚,賢者從來不會做害他的事情。

所以,沒有任何遲疑地,他走了過去。

「你頭低下來一點,再低一點。」

順著賢者的話,為了配合坐著的賢者,他將腰彎了下來,然後低著頭。

平時總是覆蓋著左半邊臉的過長瀏海,隨著他低下頭的動作散了開來,變成了紫色的簾幕。

仔細想想,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這麼靠近賢者。

「嗯……嗯……你嘴巴不必抿的那麼緊啦,放鬆點放鬆點,說『啊』。」微微冰冷的十指抓著他的臉左右轉著,賢者看起來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連懷疑賢者的動機都沒有,他乖乖張開了嘴巴。

「嗯嗯,小花好乖。」

口中突然被丟入了東西,賢者有些用力地雙手往他的臉頰一拍,讓他閉上了嘴,咬住了不知名的東西。

他承認自己被嚇到了,微微地。

「然後,這個給你哥,這樣你們兩個就不會被認錯啦。」將造型奇特的花型頭飾放到桌上,賢者有些惡劣的笑著。「你哥是大花,你是小花,這樣子別人就不會認錯了吧。」

他慢慢地摸上了自己咬著的東西。

是一朵花。

「……咬花很貴。」而且他沒記錯的話,賢者自己也很喜歡咬花,甚至之前還跟他哥為了咬花跟咬草哪個好看而爭吵過。

「咧。」賢者愣了一下,眼神開始飄移了起來。「那種東西不用太計較啦,我自己去打材料做成的不行喔?」

「你根本沒耐心去打花吧。」不是指控,而是事實。

「呃,小花,你一定要這麼討厭嗎?」賢者抓了抓頭,無奈地笑著。「反正就收下嘛,沒關係啦。」

收下嗎?他沉默著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張在燭火照映下,線條顯的有些柔軟的臉。

「謝謝。」他說。

然後,過了幾天,當賢者收到他回送的禮物時,很難得地,賢者離開了自己的房間,甚至離開了那座小小的村莊,衝到了深山的神殿內,就為了拍他的桌子。

「小花你給我交代清楚,那個禮物是怎麼回事?」雖然身高差了一截,不過賢者揪衣領的氣勢卻完全不輸人。

「……我沒有戴花頭飾,也沒有戴咬花。」甚至該說,他連開口說話都還來不及就被揪住了。

是不是該慶幸這是他個人的書房,所以不會有人看到堂堂神官被賢者威脅的樣子?

「如果要靠那種東西才認的出來你是哪一隻,賢者就當的悲哀了啦!」賢者不滿地說著,暗綠色的眼像是會噴火一樣。「你把咬花寄回去給我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想收,你可以直接跟我講!」

他沉默地看著賢者,然後,指向了木製的書桌上,一個精緻的與儉樸的書房很不搭的盒子。

有著柔嫩粉紅色的五辦咬花被裝在盒子中,看起來就像真正的花朵一樣。

「你送給我的咬花,我收起來了;寄給你的,是我自己去打材料做成的。」淡淡地,他這麼說著。

「啊?啊啊?你幹嘛特地去打材料啊?花很難打耶……」有些不自在地,賢者鬆開了揪住他衣領的手。

「因為我記得你也想要咬花。」他說,然後故意學著賢者的語氣,說了賢者最常說的話:「『你以為我是誰啊?』」

賢者愣了一下,然後,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也笑了。

陽光透過了爬滿藤蔓的窗子透了進來,灑在他以及賢者的身上。

賢者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充滿了活力的騎士,他明白。

只是有時候,賢者的笑容,還隱隱約約,有著當年的意氣風發。

看著賢者蒼白卻快樂的樣子,他想,也許這個景象,也會被他放在心裡記得很久吧。

就像當初那個策馬回頭的騎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