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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主角的宿敵






「哼，我才不是要救你，只是剛好敵人在你後面而已。」

「身為我的宿敵，我可不許你死在我以外的傢伙手上！」


※


睜開眼睛，總覺得每一天都是過著一樣的生活。

追求的東西好像沒有改變過。可是因為不知道要改變成什麼，所以也不想改變。

反正，維持現狀就好了。

一成不變也是一種幸福。

提著沉重的槍在人群中奔跑並且閃躲著，一邊為同伴掩護，他一邊這麼想著。

然後將槍尖送入敵人的體中。

在戰場上，總是有人希求著什麼，有些人希望得到榮譽，有些人希望成為英雄，有些人希望能夠保護別人。

當然，也有人只希望活下去。

他只想活下去。

「大家加油，我們已經守住陣線了！保持這樣繼續往前壓去！」激勵著士氣的聲音從後方傳出，挾著戰鼓以及號角聲，壓過了士兵們的嘶喊，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那是他的宿敵的聲音。

很多人對於這種說法不以為然，認為那只是嫉妒對方比自己更有聲望更有發展，為了讓別人注意到，所以才提出什麼宿敵的說法。

但是他很清楚，不是那樣的。

那是一種看到對方，就很清楚的明白，對方會是自己這一輩子最大的敵人。並非厭惡，而是純粹就是敵人，必須由自己除去的敵人。

宿敵。

在踏上戰場以前，他一直在想，那些在戰場上的人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是想著自己的家人呢，還是想著怎麼打贏？或者，是想著如果能夠平安回去的話要做什麼？

等到自己真的上了戰場，他才知道自己想的都是多餘的。

當面對著漫天的吼聲，瀰漫的血腥味，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的人，以及不斷濺灑到自己身上的熱血時，他才發現，原來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做多餘的思考。

他現在甚至連那個負責壓前線的哥哥長什麼樣都無法思考了。

只想活下去而已。

只想……活下去而已。

但是在活下去外，他也會想其他的事情。比如說，在自己死之前一定要殺掉自己的宿敵那一類的。

昏暗的天色下，沒有人注意到，一抹銀光倏地飛過，然後隨著一抹倒下的身影消失。

在丟出了手中的槍後，他抽出了腰間的陌刀，壓下身朝著自己的宿敵衝去。

圍繞在對方身旁的護衛兵發現了他，似乎喊了什麼，然後舉起了槍對向他，他沒仔細去看，只注意到那個總是帶著笑容，總是被別人稱讚被拿來和他作為比較的人，那張面對自己時總是帶著無奈的臉上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為什麼要露出那樣的表情？

這很正常，不是嗎？

將刀用力地捅進埋伏在士兵中，準備趁亂襲擊領導者的敵人腹中，一轉，然後抽出。

在感覺到有人一直在注視自己後，黝黑的眼納悶地對上那雙從馬上訝異看向他的海藍雙眼。

然後，他傲然地對著對方，慢慢地，以嘶吼過度而沙啞的聲音說了：

「……我才不是要救你，只是剛好敵人在你後面而已。」

耳邊感覺有些嗡嗡的。戰場上兵器交擊以及吶喊的聲音實在太大，他的話才剛出口，就被淹沒在聲浪之下。

對方微張的嘴稍微更開了一點，嘴型開闔著，隱約看的出來是在說話，卻聽不見在說什麼。

他將視線緊緊地注視著對方，然後朝對方舉起了手中的陌刀，喊著：

「身為我的宿敵，我可不許你死在我以外的傢伙手上！」

接著下一秒，冰冷的陌刀貫穿了他的肚子。


※


聽說人在死前，會彌留，然後會想起生前的回憶。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的回憶這麼吵。

「南瓜罪，你這個王八蛋！」

中氣十足的吼聲，那是屬於他哥哥的。

雖然相處的不是很好，但是因為是哥哥，所以在軍隊的徵召信寄到家中的時候，即使被阻止，他還是選擇拿起了槍，跟著自己的宿敵一起去自願成為防衛軍。

「每次有事情都不跟我講，你當我死了啊！？」

他很認真的想過，他們兄弟感情不好到底是為什麼？他們好像很容易就吵起來，不論是為了什麼事情。雖然每一次彼此都不打算吵，可是到最後卻吵的比什麼都兇。

這樣的相處模式好像沒辦法更改了。

「你竟然瞞著我自己跑上戰場……不要裝死！隨行的祭司已經告訴過我你只是受了重傷而已，死不了！給我睜開眼睛！」

那個聲音一直在自己的耳邊大吼，拉扯著他，並且將他的耳朵震的隱隱作痛。他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一直吵他做什麼？

「死老弟！」

「……臭老哥，你罵夠了沒有？」

努力撐開眼皮，微亮的光線讓他緩緩地、緩緩地眨著沉重到隨時準備闔上的雙眼，對上了在自己的旁邊，已經做出掄拳動作，準備隨時朝他毆下把他打醒的藍髮武僧。

雖然穿著神官的衣服卻是武僧，奇怪又矛盾，他老是搞不懂在想什麼的，他的哥哥。

「……幹嘛紅著眼睛？前線壓不住，輸了在哭喔？」

「我還哭你沒死成咧！誰輸了啊！」

明明沒有那麼打算，但卻忍不住跟著互刺了起來，武僧毫不客氣的回著，完全忘了不久前自己還以為這個笨小弟會玩掛自己的命而抓著祭司的衣領狂搖的事情。

習慣性地想反刺回去，卻只能病奄奄的躺著，不太習慣像這樣居於下風的他乾脆撇過了頭。

既然對方不打算吵，當然就吵不起來。冷靜下來的武僧抓了抓頭，有些彆扭地說著：

「喂，我已經確認過了，目前前線跟中線都已經壓住，除非有哪個指揮腦殘了，否則我們不會輸。我已經跟總指揮請示過了，等你傷口比較不會撕裂後，我們就先跟著其他的傷兵一起回去。」

「……是你怕輸吧？」

「你！」Ｘ的這傢伙想找架吵就對了！？

兩三下火氣又被挑起來的武僧拼命地做著深呼吸，才將打爆那顆背對著自己的腦袋的衝動壓下來。

「喂……那個傢伙呢？死了沒？」

「哪個傢伙？」

「我的死對頭。」

「拜有著白癡衝上去替人砍掉偷襲又擋刀所賜，他活的比你還健康咧！反正，我已經決定了，過幾天就走，你少給我有什麼意見！」

如果那傢伙死在什麼莫名其妙的傢伙手上他會氣死的吧？

隨便虛應著武僧的話，安心後，重傷所帶來的疲憊讓他慢慢地閉上了眼。

原來那傢伙也沒事。幸好。

幸好，他們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