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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篝火
这天夜里在宇宙峡谷，他们团坐在篝火旁。Nanaki趴伏在火焰前面，炽热的火光盖过了他眼中的神采。

“时间过得太快了，”他甩了甩尾巴，“转眼我也老了。”

四周静悄悄地，Vincent与Cloud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当它的听众。诚然时光流逝得太快，Nanaki现在儿孙成群，可它甚至觉得昨天的时候它还是个从未出谷的幼兽。然而对于Cloud与Vincent而言，一切过得太慢、太慢——漫长的时光是无形的枷锁，箍住了他们的身心。

但时针拨快又有何用呢，永生，对于他们而言，终究是没有尽头的酷刑。

“Cloud，爷爷去世前对我说，”它提到了Bugenhagen老人，“吾辈的生命很是漫长，他希望我能跟着你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我漫长生命里所经历的一切都将回归生命之流，而后又重新展现在我的眼前。我不应当只驻足在宇宙峡谷，而应当漫步于世界之间。那时候我尚不能理解透彻，现在的体会却不一样了……”

“……确实。”Cloud垂下头，没有去看任何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很惶恐，因为我终于感受到长生种族与人类的差异。”它的语速变得缓慢，但很沉静，“认识的人类越多，越是如此……Vincent开导了我，但我还是很难不去注意到那些细节……虽然这些事往往是快乐的——我发现Marlin和Danzel长高了，Yuffie越来越成熟了……可同时我察觉Barrett，Cid和Reeve都更趋于年长了，甚至连Tifa的眼角都出现了细纹。明知这是必然的，我仍然感到惊恐，因为我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顿了顿，它继续讲道：“我为时间所带来的窜动而恐惧，我担忧我终将失去我熟识的人事物……因为就连爷爷那样长寿的人也离开了我。我不止一次回想起他的笑脸，不止一次回想起他去世时变成的生命之流，不止一次地想起奔回到他房间中却空无一人的情景……”

寒风吹动了Vincent漆黑的发丝，它们像永夜一样沉寂。Vincent将下颌埋藏在衣领里，低语道：“于是我们约定，每年在Midgar相会。”

“是的，一名长生种族和一名永生者的二人聚会，”Nanaki叹息一声，“直到有一天，我们得知，Cloud，连你，也成为了这场聚会的参与者。”

Cloud抬头望着夜空的尽头，“……在面见Lucrecia的那一刻，我便隐隐约约有这种预感。”

——Jenova，于星球而言是天降的灾厄，于Cloud而言是梦魇的诅咒。

“我想，不止是你，我们在得知Lucrecia的情况时，都有预见到这一天，只是不约而同地回避了。”Nanaki摇摇头，又甩了甩尾巴。它尾尖上的火焰仍然在跳动，比起壮年时却黯然了许多。

“后来，我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先是步入壮年，如今风烛残年。”它慢吞吞说道，语气并不哀伤，是一种坦然。“而Vincent，还有你，Cloud，仍然保持着我们初见面时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我早已释然。”

“Nanaki，你比我们幸运得多。”Cloud低声道。

Nanaki不置可否地摇头，“你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了，Cloud。Vincent，我知道你不说，但心里一直这么想。后来我想通了，生命是一场又一场旅行——我自生命之流降生，以Seto之子的身份做着这一场旅行，死后化为生命之流的奔流环游这颗星球，接着我再与别的一份子融合成崭新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以有形的形体继续旅行……朋友们，你们的旅行没有中转站，而我们的旅行一样无穷无尽。”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们，朋友们，你们的旅程远比我们的孤独。Barrett离开了，Cid离开了，然后是Reeve，Tifa，尤菲，之后是孩子们……但请不要忘记我们去探望他们最后一面时所收到的话语——‘待我返归生命之流，我依旧与你们同在’。”

“Nanaki……”Cloud的目光移向趴在篝火前与火光融为一体的大猫，它曾是那样的鲜红醒目，它现在也是这般的赤红惹眼。

“过去，他们将这句话赠与我们三人。如今，我将此言送给你们。”它又叹了一口气，这是它今夜第二次叹息。“……抱歉，我的朋友们，明年的Midgar要少一只大猫了。”

“Nanaki！不要这么说！”Cloud不可遏止地颤抖，他下意识地望向Vincent，沉默的神枪手伸出了他那尚存人类余温的右手，轻柔地抚摸着赤红色守护兽的鼻头。

“……哈，多么像Aerith的作风。”Nanaki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它的尾巴不再摇摆，贴到了地面上；它的眼帘也慢慢合上了，隔绝了外界的光与热。

它用呓语般的声音告别道：

“再见了，吾友，我要去继续我的旅行了……”

它合上眼的那一刻，尾尖的生命之火熄灭，身体开始飘散成莹绿色的光点。他们看见Aerith自星球深处现身，她洁白的左手与Vincent的右手重叠，重复着同样温柔亲切的摩挲，一如当年她在世时与Nanaki的互动。

“Nanaki，我们又见面了……”温和的女声响起又消逝，代表着星球最后的古代种将她的朋友接回了生命的始源之地。

Cloud感觉到水痕蜿蜒在脸颊的温度。积蓄在眼眶内，泪水是那样的灼热，流到脸上却是这样的湿冷。他伸出手，最后一次，抚摸赤红十三丰厚的、怒红的皮毛。

很快地，赤红的色彩被莹绿的点点轻盈所完全取代，升入半空复又遁隐无踪。Cloud半跪着，无声地哭泣——他以为他的泪腺干涸已久，直到命定的这一天最终来临。

Vincent失神地望向漆黑的半空，那是方才莹绿色光点消失的方向。

“……这一日的诀别，最终还是到来了。”他低喃，声音甚至比他披风舞动的响声还轻，“永别了，吾友，Nanaki。”

劈啪作响的篝火，炽烈得烤干了金发青年的泪痕，还灼痛了神枪手猩红的眼。

宇宙峡谷的这一夜，变得格外冗长。【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