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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毀》(瑟雷西x吉茵珂絲)

鬼火從山坡上現身,他掛在裂皮腰帶上的鎖鍊在地上拉出長痕,連綿著腳印,在草地上踏出一條除了他外無人知曉的道路。


他來到一棵樹下,像陪伴某個人那樣緩緩地放下身子,那個位置,讓他能夠更舒服地俯瞰下方的城市——皮爾托福。

由於蓬勃發展的海克斯科技,他即便位於山嶺,也能清楚的望見遠方微微發散的湛藍色光芒正彷彿心臟般跳動著,好似在證明這座城市就算經歷多嚴厲的打擊仍能再次重生。


雖然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事件最開始,是在交易之都北邊的齒輪銀行。
但瑟雷西的長筒馬靴之所以被吸引至這方斷垣殘壁的原因,可不只是單純地想一窺爆炸現場的淒慘模樣。以他的目的為標準來區別,要說他也是個得利者,那也不為過。


站在案發現場中央,他只需甩過那螢綠色的燈籠,便能輕鬆地將散落在破裂水泥中的魂魄給收攏,予他那驚世駭人的燈籠囚禁起來。但就在那群靈體正順著他旋動的長鈎,以他為中心湧上收緊時,某個隱隱約約能在破裂水泥中被拼湊出來的圖樣,也逐漸盡入他的眼底。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吉茵珂絲的塗鴉標記。看著那鮮粉混著澈藍色的簽名,瑟雷西感覺到身後的鬼火飄忽而動,一時間,他便覺察了那是他喜歡的狂亂,他想收服的慾望也就此被勾起。


不過,同時躁動起來,也不只他。又誰能想到,僅僅是幾個無心的惡作劇,也能在文明的海岸,掀起一波巨浪。第三、第四、第五次,甚至有些根本不是原作的傑作,也被質疑政府的人民拱上台面,行進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表演。

被折磨不堪的皮爾托福警政署,幾乎出動了所有警備人員,只為找出這一個引起巨大騷動的恐怖份子。但可以說是萬中選一,前所未有的幸運,這個隱匿於城市中的瘋狂分子,最終願只現身在瑟雷西面前。


「你在欣賞我的傑作嗎?」踏著雀躍的步伐,那兩辮亮青色的馬尾因而舞動著。「你很有品味。」

收集靈魂到一半的他因此停下,朝著聲音轉過身來。


「那些綠綠的東西是什麼?」他指著瑟雷西的燈籠,好奇地問說:「我也想要,不然我們交換好不好?」那人從腰帶裡掏出一個類似玩具鱷魚的東西,向他提議:「你給我那個,我就把咬咬送給你。」她用手指勾著插銷的環,展示給瑟雷西看她所謂的玩具,而就在瑟雷西遲疑的時候,那東西應聲落地。

「噢喔。」她看了看那與插銷頭屍分離的鱷魚嘴,朝著瑟雷西邊驚嘆邊笑。

好在他連忙反應過來,拽過鉤子將其掃開,於是那手榴彈成了一道拋物線飛往遠方住宅。但也許是製作技術上的失誤,他並沒有爆開。

「好醜。」吉茵珂絲吐槽,接著爆出一陣笑聲。他並不清楚她指的是手榴彈還是自己,但他也沒那個意思搞清,他在意的,是他差一點,就失去能親手屠宰她的樂趣。



「這是靈魂。」望著在地上打滾的女人,他打算開始向她解說遊戲規則。
然而,她看上去絲毫無懼。

「可以送我嗎?」
「不。這些靈魂的擁有者,只能是吾一人。」

那人趴在地上,對著空氣猛抓,試圖收集些什麼:「這是你的興趣嗎?」她問。

「折磨妳的靈魂?是的。」他甩起鈎子,認定她差不多該起身逃跑了。


但事情發生在他的意料之外,女人竟對著這張猙獰的面孔爽朗的接受他所謂的「娛樂活動」。
「好呀,聽起來很好玩。」

瑟雷西還不至於分不清楚這只是個惡劣的玩笑,但即便只是假裝的順從也不免讓他產生了厭倦。

他並不需要不會哀號的娛樂,於是他放下手臂,不再揮舞。

「你要走囉?」那個人追了上來。「你要去哪?」

「我就說,皮爾托福很無聊,對吧?」見瑟雷西沒有回應,她便抽出肩上鯊魚造型的火箭筒,壓低了聲音自言自語。

「這個地方需要更多樂子。」
「我們辦個派對吧?你覺得科技廣場怎麼樣。」鯊魚說。
「好耶!大爆炸。」

跟在身後的對話讓惱怒的他再度轉過身來,但當他對上那雙閃亮的粉紅眼眸,讀出了裡面真實的期待時,他想到了不錯的法子。


——要摧毀一個人很簡單,你先愛她,然後離去。


瑟雷西知道,這技法唯一的缺點就是這需要一段時間,但是越是成功的折磨手段,越能帶給他無與倫比的快感。所以他並不吝嗇於耗費時間,反正,他是永恆的,他不會忘記也不會死去。

為了達到目的,偶爾他會陪她一起玩丟手榴彈的遊戲,也不避諱皮爾托福警備隊的警笛,往他們之間的競賽添上幾筆張力;偶爾,他們也會在她的基地裡,玩什麼東西能穿過身體的遊戲,那天,吉茵珂絲幾乎把所有能拿起來的東西都試過了,但就是沒什麼能留在他的胸膛裡,畢竟他不是凡人,就連佐恩的化學毒煙都沒辦法往他身體產生什麼影響。

但吉茵珂絲就不同了,要是某個子彈朝她射出,她的身軀就會變成彈殼最終的歸宿,不過就算皮爾托福警備隊的槍法沒那麼精準,長期暴露在化學汙染下,無形毒煙也能化作利刃,攻破她平凡的肉體,掠奪那應是屬於她的時間與精力。


過程跟他想像的不太一樣,瑟雷西為她表演的獨秀竟就這麼迎來了最後一幕。


躺在用破布臨時堆起來的床榻上,瑟雷西望著那瘦骨嶙峋的羸弱身軀,猜想吉茵珂絲是不是本來也不是那麼瘦,本來也不是那麼瘋癲。


「這個呢?」她抬起的手顫抖著,似乎還想大鬧一場,可也許是正義給她的懲罰,此時她的癲狂,已無力實現。

看著欲穿過自己胸膛的掌心,瑟雷西用沉默回應。
「還是不行……嗎?」

「不。」他抓過她無力而垂墜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探去。

「冰冰的。」那是最後一抹癲狂的笑容,彷彿被引燃的信子,順著她細瘦的手臂,朝瑟雷西的胸窩,留下最後一次似煙花綻放的顫動。
然後,那抹青藍色的靈魂從不再起伏胸膛飄盪出來。但或許是過程實在太久了以至於讓他忘記了原來的目的,只有她的肉體,被方才對她單膝跪地的瑟雷西給領上山頭去。




今時的山嶺遠處,任誰都能看見,年復一年越建越高的高樓,與那經修補過後變得比以往更為堅固的城門,成了皮爾托福與佐恩之間更加刺眼的界線。

而歷經過爆炸事件的人民,也隨著恐怖攻擊的消逝,換掉了核心,現今的他們,喊著結束正是開始、毀壞得以重建,所以或許就某些新生的主義而言,她之於這個世界,也並不是什麼都沒留下。


但那個同樣被留下的人,根本不在乎這些。永恆的時間剝奪了他享受的權利,對他而言,他只剩下覺得這個沒了她的蹤跡的城市好似追求某種進步但實質上卻不斷輪迴的樣子很愚蠢又無聊得令人作噁。


「妳說的對。」他扳正被他重新架起來好多次的簡陋墓塚,淡淡地開口。「這世界實在是太無趣了。」

他學著那個教會他這個道理的人,自言自語的說著。

「這個世界。」
「這該死的,沒有妳的世界。」


他閉上眼,繼續回憶著,他最後悔的一場凌虐表演。



——要摧毀一個人很簡單,妳先愛他,然後離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