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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齡操作/身分捏造有


  夏日驟雨總是來的又快又不講理。

  聽信了天氣預報只有百分之十降雨機率的白鵠被傾盆的雨勢所迫,不得不停下腳踏車,狼狽地抱著被雨水浸透了的書包,在附近找了個有遮雨棚的店面暫時避避風頭。

  包裡的書沒能幸免於難,被濕意浸泡成癱軟糜爛的一團。他自己也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沒有哪怕半處是乾燥的,吸滿驟雨的布料像磁鐵黏糊糊的貼附在肌膚上,又重又難受。白鵠不著痕跡的蹙起好看的眉,擰了擰不斷滴著水的衣襬,一陣風呼嘯而過,掀起滿手臂的疙瘩與顫慄。

  他抬頭望了眼望陰沉沉的天色,密布的烏雲間隱隱有閃光流竄,看來天候往大雷雨的方向惡化是在所難免了。

  回家的計畫全被突然的風雨攪得一塌糊塗,白鵠茫然的呆站了半晌,在意識到自己如果繼續濕著身子吹風,很有可能會讓自己隔天因著涼而燒昏頭腦後,回頭看了下被他當成避風港的店面。

  繡有雀鳥圖樣的紗簾被拉下,看不清裡頭的模樣,但這不妨礙他從黑板告示牌上寫的菜名來判斷這是間咖啡廳。白鵠向來吃不了苦,更遑論是咖啡這種不僅苦還酸的飲品,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初嘗時那衝擊性的澀味,接下來他不論吃什麼都是又澀又麻的,味覺系統完全錯亂。

  猶豫再三,拿這場不合時宜的雨毫無辦法的他,還是選擇推開了大門。清亮的門鈴聲敲醒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後,白鵠卻不由自主地陷入咖啡醇厚的苦香,和一對薰衣草色澤的紫水晶之中。

  參雜著幾分葡萄軟糖似的甜。


  平日總是清閒,大多數人忙著課業和工作,少有喝咖啡吃下午茶的閒暇。驟雨一下,更是讓咖啡廳沒半個客人上門光顧。夜瑛撐著下巴,聽雨聲和咖啡機馬達運作聲把索然無味的一日煮至侘寂。

  就在她以為今天就要這麼過去時,熟悉的門鈴響聲奏起,抬眼一看,便愣住了。來者一副被大雨蹂躪過的狼狽樣,從髮梢與布料滴下來的水在地板上積出晶瑩的小水漥。

  來者——也就是白鵠——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連「歡迎光臨」都沒來的及說出口,夜瑛連忙拿出了毛巾,一條大的披在他的肩上保暖,一條小的用來擦他濕透了的頭髮。

  「你還好嗎?會不會冷?需不需要我再拿幾條毛巾?」夜瑛關切地問。

  白鵠頓了一下後搖搖頭,「我沒事,謝謝。」

  看著那安靜又乖巧的模樣,夜瑛忍不住想,他給她的感覺就好像一隻貓——一隻無處可歸,又倒楣的碰上這場大雨,便濕漉漉地闖入咖啡廳的野貓。

  他比夜瑛要高得多,夜瑛要微微踮起腳才能擦到他深色的髮。也許是著急的情緒讓她完全忘了,這麼做對才剛見面的陌生人來說,實在是有些過於親密了。白鵠看上去有點不習慣,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在碰觸到那雙充滿擔憂與好意的目光時選擇沉默的闔上,並主動低下了自己的頭。

  再怎麼孤僻的野貓,也無法拒絕如此純粹無垢的好意,和一雙溫柔的手。

  夜瑛的動作小心且輕柔,白鵠能嗅到毛巾上的薰衣草香,和她沖泡咖啡後指尖留下的醇香。夜瑛沒有發現,他的耳根微微泛起一層薄紅。

  大致擦乾頭髮後,她把白鵠帶到了位子上,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則先回到了內場去,也沒說要做什麼。不過一小會,白鵠便看見她端著一盤法式草莓派和一杯熱牛奶,放到他的面前。

  「這是請你的,不要拒絕喔。」夜瑛像是看穿了白鵠不太明顯的困惑,笑了起來:「反正看來今天是沒什麼人了,就在雨停之前陪我說說話吧?」

  說著,她在白鵠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微彎的眉眼間是柔軟的笑意。

  白鵠鮮少直面來自旁人明目張膽又毫不掩飾的善意,他向來是被誤會的、被視作孤冷而疏遠的,人們總不太願意主動去靠近這樣「不合群」的他。他並不覺得孤獨,也習慣於獨自一人的清靜,不過……

  「……嗯。」

  不過,在她身邊的感覺比想像中的還要愜意。

  拿起馬克杯裡的湯匙,白鵠在看見底下的琥珀色後才發現,熱牛奶裡還加了點蜂蜜。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甜的像是整顆心被浸在了這杯牛奶裡,如同蜂蜜一點一滴的溶化在裡頭。

  「我是林夜瑛。你呢?」夜瑛注視著他,燦紫色的眸光閃閃發亮。

  「我是……李白鵠。」

  他垂下眼簾,看著杯中泛著熱氣的奶白色,鮮少牽動的嘴角在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時候,淺淺的、自然的,又像是被面前的人給予的溫柔感染似的,輕輕揚起。


  如果雨可以下的久一點就好了。

  他忍不住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