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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向著自己走來的方向,從枝葉間的空隙隱約可以看到隨風閃動的光點。
左邊有兩個,更往左邊還有一個。
兩邊光點的距離在御供玄矢看來一樣遠,這表示他大致上還在從分開點過來的直線上。
假設兩個光點是時鐘的中心,而一個光點是十二點鐘方向,御供現在就是在八點的位置。
跳下樹,在樹幹上留下標記表明自己前進的方向,然後繼續前進。
乙矢準備給大家的乾糧還很充足,水……原本是夠的,現在可能不夠。
御供有種直覺,這種直覺在他過去屢遭怪異襲擊的人生中救了他好幾次。他有預感他會碰上什麼。
就算他不刻意去找,對方可能也會在無意中被他吸引來。
說實話御供並不希望自己找到礪波兄弟,而且相反的,他希望自己遠離礪波兄弟。
礪波兄弟的狀況只可能比他們更糟,不會更好。
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山神」的實力,御供沒有保全所有人的把握。
御供期望其他人能找到礪波兄弟跟失蹤的那個孩子,至於他……他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盡可能讓自己的身體在最佳狀態。
為了盡速排除感冒症狀,御供的水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環顧周遭的景色,除了樹還是樹。
喉嚨的不適依舊沒有排除,如果有發燒……御供甚至無法判斷自己有沒有發燒,好像有點冷,但這會不會是錯覺?
乙矢說這個初春的感覺是個錯覺,那現在究竟該覺得冷還是不冷?
那瞬間,御供腦中閃過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畫面。
收養他的家人在帝都開了一間咖啡廳,鈴蘭咖啡廳,上次回去,妹妹雷鳥跟他說要開發新菜單。
御供覺得冷,不只是身體冷,身體深處也有什麼,冰冷的幾乎要讓他害怕。
他聽見飛鳥振翅的聲音,很響亮,而且很近。
仰頭,御供看見那個暫時落在前方樹上的身影。
雀鳥般深褐色帶著斑紋的巨大翅膀,擁有者穿著華麗的羽織袴,轉過來看著他的面上戴著如鳥啄般在鼻處突出的紅色面具。
天狗。
御供立刻拔刀,一手摸向無線電。
「是軍官大人。」
從天狗那傳來細細的說話聲,御供這才注意到,這個高大的天狗似乎還抱著什麼。
一張孩子的臉從天狗的懷裡探出來看著御供。
「真是耶,好厲害,我第一次看到。」
小孩說,聲音聽起來很虛弱,卻又帶著看到新奇事物的雀躍。
有四個孩子失蹤,三個已經死了,這是最後那一個?
御供按下無線電的通話鈕,「發現天狗,還有最後一個孩子,天狗抱著孩子──呃!」
『在哪裡?』
「等一下……天狗逃走了。」
御供傳訊時天狗一翅膀掀起強風,猛的將他刮倒在地,然而天狗沒有上來攻擊,只是抱著孩子飛離。
逃走了,這樣理解應該沒有錯。
御供爬起來就向著天狗的方向追,刀也沒有收回去。
飛的顯然比跑的要快,雖然那天狗原因不明的沒有飛高、雙方都會受到樹木的阻礙,但距離還是漸漸拉遠。
「放下那個孩子……咳……」
眼見前方路徑上有個還算低的樹幹,沒時間收刀的御供直接把刀砍在樹幹上,然後藉著奔跑的勢頭攀住翻上去。
站穩,抬起頭的御供正準備回頭確認剛才看到的銅風車標記確認現在距離有多遠,確在正前方看到兩個反光點,另一個只有一個的反光點則在兩個的右邊。
「怎麼……」怎麼回事?
完全沒有設想過的場景,就是自認已經能冷靜應對各種狀況的御供也愣住了。
回首確認,身後已經沒有之前看到的反光記號,雖然難以置信──
「──我在雙風車的兩點到三點鐘方向,天狗往雙風車的方向去了。」

『天狗往雙風車的方向去了。』
悟之原從聽到天狗出現時就開始爬樹確認位置,在聽御供說他到了跟之前相反的位置時,悟之原也確定了。
風車在他的正前方的高樹上閃著光點。
昨天分開時悟之原跟茜、乙矢他們走的確實是反方向,那麼銅風車會在悟之原前面只有一個解釋。
他們在一個迴圈裡。
靠近邊緣的地方就會接到對角線的位置,應該是這樣吧?
『高秋,你是不是在十二點鐘方向?』
悟之原正想著,無線電裡就傳來乙矢的問題。
「是的,」悟之原低下頭準備下樹,立刻看到另一個東西,「找到礪波兄弟了,雙風車一點鐘方向。」
抓著枝幹緩衝躍下,悟之原跑向他看到的東西。
那是一攤生過火的餘灰。
而在餘灰不遠處,樹後坡下的無風處,有兩個裹在披風裡抱在一起的成人。
聽見靠近的腳步,黑髮的那個抬起頭,而後立刻直起身子站起來,身高驚人、穿著厄除制服但已經脫去外衣的男子對著他張嘴,卻又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猛嗽。
果然生病了。
「礪波軍曹,我是悟之原中尉,」兄弟中黑髮的那個,根據資料是哥哥礪波正慈,同時「覺」的讀心能力也是這樣告訴悟之原的──這是哥哥,「先喝水。」
本就覺得這個森林狀況不太對,悟之原昨晚過夜是特地挖了坑待在底下睡的,可以說是準備萬全,到現在也沒什麼不舒服。
沒消耗多少的物資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接過水罐的礪波正慈並沒有自己喝,而是打開來餵還裹在披風裡的另一個金髮的男人喝。
礪波正慈的弟弟,礪波正真少尉。
「他生病了?」
「感冒,發燒退不下來。」正慈回答,聲音相當糟糕。
悟之原將乾糧跟巧克力也給正慈,「你先吃,恢復體力,我們會需要帶著他移動。」

『礪波兄弟確認,哥哥缺水,弟弟發燒。』
乙矢跟茜對望一眼,乙矢按住通話鍵繼續拉著茜腰上無線電的麥克風說話,「這座山的結界是個圓,你帶他們往中心點來。」
不知道哪一側比較靠近下山的路,也擔心兩個病人反而會拖累悟之原無法應對緊急狀況,不如先集中起來。
鬆開通話鍵,乙矢抬頭,鏡片上映出茜的臉,「檀喪,你的直覺有幾分把握?」
「不是幾分,我肯定。」茜看向那棟山中小屋。
安置完定位的三個銅風車,他們又回到中心點的小屋。
房屋的拉門全都已經打開,乾淨、整齊,可以用精緻來形容。
他們倆人站在最大的房間裡,一側的牆上掛著春景的畫軸,兩個坐墊,坐墊前放了酒壺跟一只杯盞,另一側則是掛在支架上的白無垢。
「我可以聞到那隻鳥的氣味。」茜瞇起眼,瞳孔縮成一豎,「他肯定在這裡,就在這附近。」
『發現天狗!』
忘川的聲音,確實,忘川比較靠近三點鐘方向的位置,是趕過去了嗎?
不管如何,天狗是在朝這裡靠近沒錯。
乙矢對茜點點頭,「我們快點吧。」

將附在刀上的妖力延長,延長、再延長,像蛇一樣。
忘川的額上泌出冷汗。
人能達到的位置太矮,爬樹去追擊比不上真的有翅膀的妖怪,若是手上有遠程武器……不、就算有遠程武器也來不能用,可能誤傷對方懷裡的孩子。
附加的妖力對人類無效,雖然很吃力,但這樣,
可行!
對著天狗過來的方向,忘川用力揮下一刀。
用凌厲的妖力最大限度的延長了攻擊範圍,她成功砍中疾飛的天狗,將對方擊落,同時體內嚴重枯竭的感覺也讓忘川頭暈目眩的跪下,要將手上的刀插在地上才能撐住自己不繼續倒下。
「……遙、阿遙,有沒有怎樣?!」
墜落的天狗對自己受到的傷只是悶哼一聲,天狗更擔心的似乎還是懷裡的孩子。
小心翼翼的檢查懷裡,然後才轉向忘川,「這個、人類……!!」
「放下孩子。」視線模糊,忘川刻意讓手下滑再握緊,血順著刀刃淌下,她腦內的昏沉似乎也一同流出去一些。
「什麼?」
「我說、放下孩子!不然就別想從這裡過!」她大喊。
「……妳根本已經站不起來了。」而天狗站起來了,依然穩穩地抱著孩子。
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忘川在心裡對著自己大喊,然而她只能跪在那裡看著天狗走向她。
「做的好,忘川准尉。」
霎時,天狗的背後散出一片血色。
孩子!
忘川把刀推到一邊,讓身體往前倒,伸直了手接住從天狗懷裡掉下來的孩子並拉到自己懷裡抱住。
雖然沒看見攻擊者,忘川聽得出來那是御供准尉的聲音。
雖然看不見忘川的位置,御供從天狗的動作還是看的出來孩子已經不在天狗懷裡。
既然天狗放開了,忘川肯定會盡力去保護。
這樣想著,御供對著天狗的翅膀再補一刀,看褐色的羽毛浸血變黑。
顯然知道怎樣行動對自己是更有利的,天狗忍著劇痛飛離地面。
盛怒。
御供可以感覺到那個天狗散發出來的氣勢。
「人類,你似乎很想做我的贊品是吧?」
「您可以試試看。」
御供擋到抱緊孩子的忘川前面。天狗重視這個孩子,御供肯定這點,那麼只要孩子在手上,他們就能確保天狗不會從空中做大範圍攻擊。
地面戰,御供就有贏的把握!
「……」
然而天狗只是在上空盤旋了兩圈後,憤恨的飛離。
「忘川准尉,妳怎麼樣?」
「沒事,」雖然這樣說,她連要坐起來似乎都很勉強,「這孩子昏過去了。」
讓忘川解下披風包住的女孩確實閉著眼睛,沒有反應。
御供頓了一下,不由得看向忘川。
「還有呼吸,我確認了,只是很弱。」忘川說。
點點頭,御供開始回報,「跟天狗交戰,奪回孩子,還活著,天狗逃走了,方向不確定。」說完看看忘川,「忘川准尉不能再戰。」
『收到,你們也往中間來吧。』
收到茜的回信,御供收刀,「我來抱小孩,還能走嗎?」
「可以……」

「山神大人要過來了嗎?」
將紙門全拆了疊在一起,用中間最易燃的紙做引,乙矢拿著打火石點火,同時提高音量對站在樹上觀望情況的茜問。
攀在樹上的茜專注的看著樹梢的動靜,那是一道微微彎曲的弧線,從三點鐘的位置斜斜的向著一點鐘的方向去。
「……不,不是來這個方向。」
茜又一次拉起麥克風,「悟之原,去你們那邊了,小心!」
『──收到。』

悟之原的披風已經解下來給礪波兄弟用。
將麥克風掛回無線電旁邊,而後解下腰帶將整組無線電都拋給正慈,使用雙槍的悟之原真的要發揮戰鬥力是怎麼都不可能空出手的。
深紅色的大鳥從天而降。
「不錯,」悟之原露出這兩天來第一個笑容,「也該好好活動筋骨了是吧。」